第二天一大早,苏沐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苏茗伊,苏茗伊听了半晌不语。
“父亲,看龙弈洝当时的表情,分明是看上了婉儿,如今还不知道婉儿是什么心思,有没有和他正面见过?”苏沐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苏茗伊捋着胡须沉思片刻道:“自满月宴至今,我们苏家一直将婉儿拘在府里,养成了她凡事皆不放在心上的淡漠性子。”
“京中贵女们对婉儿的流言我们也是听之任之,从未做过任何纠正和弥补,如果这样还打消不了皇室立婉儿为后的决定,那我们也只好认命了。”
“只是如今皇上见到了婉儿,看来是躲不过去的了。是福是祸,端看婉儿的造化了。婉儿终归是要嫁人的,我们且当不知道,事急从权,到时看婉儿的选择便是。”
苏茗伊的一番话让屋里的人都闭口不言,是啊,虽然他们苏家是养得起婉儿一辈子,可也不能就这样剥夺她嫁人的权利。
苏家的决定,对苏婉儿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依旧是照平时那样的活动轨迹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日的小插曲对苏婉儿来说也已造不成多大的影响,虽说有时也会想起那一幕,但也不会像那天那样脸红耳赤,心跳加速了,顶多自嘲似的笑一笑,暗道自己好没定力。
皇宫,御书房!
龙弈洝自那天见过苏婉儿便经常坐在御书房对着捡到的丝帕发呆,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丝帕上绣的“婉”字,鼻端似乎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丝帕上也似乎有股淡淡的檀香。
奇怪,一般云都贵女身上所擦的脂粉大都是由各种花瓣提取出来的,比如她的表姐和堂妹都喜欢桂花,宫里的白贵妃则喜欢浓郁的玫瑰花香,好似这样才能显出她的身份。
而柳淑妃则喜欢淡雅清新的百合香,就像她的人一样,不争不抢的。
这宫里也只有母后喜欢这种佛香,苏婉儿还喜欢佛经不成?这么小的年纪喜欢佛经的还真不多见。
苏婉儿,还真值得去探究一番。
怪不得苏家一直藏着,从不让苏婉儿参加任何宴会,如果他有如此惊艳的女儿只怕会比苏家藏的更深。
将丝帕放在鼻端,龙弈洝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令他念念不忘的脸庞,手臂上似乎还遗留着那种软软的感觉。
龙弈洝正沉浸在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里,嘴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可把身边服侍的小安子给吓坏了,这皇上自登基以来不管私底下如何,可在御书房这种神圣庄严的地方从来都是板板正正的,从未像刚刚那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不着调。
小安子苦思冥想了半天才找到这个词语来形容现在的皇上,那就是“不着调”。
一主一仆各想各的,一个若有所思,一脸春意一个则惊魂未定难以置信。
洛太后进了御书房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的儿子他知道,虽然在朝中总是一副严肃耿介的样子,其实私底下还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也爱撒娇,有时也会任性。只不过在国家大事上,向来不会胡来,她也就听之任之,不再纠正他。
可如今的情形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眼花了?”洛太后问身边的陪嫁丫鬟:“桂芳,我是不是眼花了?”
桂芳是洛太后的陪嫁丫鬟,自小便待在洛太后身边,这一路陪伴可不是单凭一些小聪明能做到的,最主要的是懂洛太后的心思。
“回太后,您没看错,奴婢刚刚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呢?”桂芳小声回答。
“皇上,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就连母后来了都没有发觉。”
龙弈洝听了太后声音回过神来说:“母后来了,儿臣没有想什么。”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丝帕吗?谁的?”洛太后问。
“没有什么。”龙弈洝将手里的丝帕拢在袖里,站起身来走到太后身边问道:“母后今日怎么有空来御书房?”
说完扶着洛太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母后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和皇上商量一下。”
洛太后看了看身边的桂芳道:“桂芳,你先下去吧,小安子你也先出去。”
“是,太后。”
洛太后此举,龙弈洝知道她今天要说的事情怕是不便让人知晓,连桂芳都不能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正沉思间,洛太后的声音想起来了:“皇上,将你袖中藏的丝帕给母后看看,可好?”
“这,母后,一方丝帕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帕子嘛。”龙弈洝拒绝。
龙弈洝越是拒绝,洛太后就越是好奇,可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他若是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再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用。
洛太后也没在纠结,能让先皇圣宠不衰,洛太后也是一个聪明且识时务的人。
“皇上,母后今天来是想着,你也登基差不多有三年了吧,也该立后了。母后想着,如今是太平年月,皇上的政权也算是稳稳的攥在手里,这皇后的人选,在体制范围内,还是希望皇上能选择一个自己喜欢,她也喜欢你的。”
“这白贵妃有些恃宠而骄,娇纵成性。这白家的风头也有点太过,皇上最好能选择一个不惧白家又能在气势上压倒白嫣然的。”
“嗯,母后的提议甚好。”龙弈洝附和道。
“你不用敷衍我,不知皇上是否有合适的人选,若是没有,母后便替皇上留意着。当然了,也得是皇上乐意,喜欢才可以。”
“这皇后的人选,得要是家世,才情,品性都得占,可不能再像那个白贵妃,除了那脸蛋还能稍微见人外其他简直一无是处,母后实在不知,当初你究竟是看中了她哪一点,居然亲手点她为太子侧妃。”
洛太后说到这里还是有点心不能平,当初龙弈洝初封为太子,那些大臣们和皇室宗亲便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且太子也已成人为由,让太子立妃,如果不是先皇力排众议,坚持让太子妃之位暂时空置,只怕如今的白贵妃已是皇后了。
龙弈洝听了太后的抱怨,有些心虚,又不好直接对自己的母后说那不过是他当时被逼急了随手一指的吧。
他摸摸鼻子,对太后说:“母后,往事不可重提。至于母后刚刚的提议,儿臣会慎重考虑的。”
“如今白嫣然在宫里是一人独大,淑薇的情况你也知晓,不过是想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不足以和白嫣然抗衡,她父母都已去世,母后是她唯一的靠山。她若想要那个位置,母后自会让皇上考虑,可这么多年,她就守着絮儿在自己的寝宫里不问红尘俗世,避世而居。若不是隔三差五带着絮儿去跟母后请安,母后都快忘了她还在宫里呢。”
“对了,皇上,你那丝帕的主人?”洛太后感慨一番又旧话重提。
龙弈洝无奈道:“母后,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不得。”
洛太后调笑他:“是你这一撇画好了,人家那一捺还没提笔吧。”
龙弈洝默认了。
“还真难得看你吃瘪。罢了,这事就这么点儿,母后希望你能选个自己喜欢的,最起码不能相看两生厌。帝后齐心,才能其利断金。所谓家国,对于帝王来说,家和国是分不开的。家不安,前朝怎能定?”
“皇上且考虑一下。”
洛太后走了,在门口看到小安子问道:“小安子,皇上今日的情形出现多久了?”
洛太后不怒自威,小安子也回的小心翼翼:“回太后,皇上这情形是从苏府二公子自边关回家省亲,皇上去苏府赴宴回来后出现的。”
“那帕子可有何蹊跷之处?”
“这……”小安子正考虑要不要说,当时皇上将帕子展开把玩时他好像看到了帕子上的字。
“怎么?”洛太后不满小安子的吞吞吐吐。
“回太后,奴才偶尔看见帕子上好像是绣了一个“婉”字,不过距离有点远,奴才也就瞅了一眼,不知对不对。”小安子心神一凛慌忙回答。
“婉?”洛太后知道,苏府叫婉的除了苏家小姐苏婉儿,没有他人,这皇上看上苏婉儿了。
“这苏婉儿,可是先皇钦点的皇后人选,若皇上也能看中,但不失为一段佳缘。没想到这月老的红线,这么快就将两人拴在了一起,倒省了我去说服皇上了。”洛太后心里满意,脸上却没表露半分。
她挥挥手,对小安子说:“你去侍候皇上吧,刚刚的谈话不要像皇上提起。”
“是。恭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