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沿着这条飘散着花香气息的田间小道,我和陈隽克踏上了去看望铁柱叔的路上。
本来陈隽克是不想来的,绕是抵不过我的疯狂连环“洗脑”功的火势。
我叫他出来走走,多吸吸新鲜空气也是好。
刚开始他不同意,他说那是我家的亲戚,也是我的长辈,如果他去了的话别人会问的,会嫌弃。
我跟他说,这是他多疑了。
这里的村民大多淳朴,没有城市里的那种观念和作风上的歪风邪气。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是他们的性格特点。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喜欢咄咄逼人的老妇人家。
不过这都没关系了,那些浅陋无知的弱者只会在人背后乱加议论,说长道短罢了。
成不了大气候。
我叫陈隽克放宽心,一切都有我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可他还是有些许小犹豫,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就是城市人和农村人的差别吧?
我在长沙的时候,尽管是只有门对门之间的距离也可以做到不相识。
就像宋朝陈元靓笔下的《事林广记·警世格言》中的某句话一样。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可在农村里,谁管那么多啊,只要没有事情可做,闲了下来之后,唯一的乐趣便是四处串门儿了!
兜里揣把瓜子,走到哪里就嗑到哪里。
在环境问题上确实是有点做得不够好,但也说明了他们的对自由的随意性。
平时你也会经常听到像“今在恁这吃晌午”的字眼话。
我和陈隽克谈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口舌,最后不晓得怎么样,他就同意了。
今天我肯定是要把陈隽克介绍给清水的,毕竟清水在功课上比我认真努力多了,机会总要留给有准备的人。
说起清水来,他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当地,据说是在搞学术上的研究。
我还笑话过他,说他十分的愚钝,有了那么好的资质却白白浪费了。
自从结婚妻子怀了孩子后,就一直待在县城里当了个普通的教书匠。
这可不,近年来又跑到了自己的高中母校去,有势头可以当校长了哇!
不说了,陈隽克在叫我呢。
“你又在发什么呆?我发现你最近总喜欢对着空气讲话,你不会是因为不需要下放而把脑子高兴坏了吧?我跟你说,智商太低是会传染的,离我远点。”
我……
陈隽克怎么可以那么凶残……我如此美貌,何需那满身酸臭味的才华?
啊呸!说错了,再来!
我牛大山如此有才华,就算是下放也可以做的比其他人好,那倒不见得会差到哪去。
况且,我这不是在发呆!是在思考问题,你知道什么叫做“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吗?
我在思考那个,不懂别瞎说,我牛大山是会生气的!
“你智商高,那你就离我远点啊,我又没叫你和我走在一起。”
嗯?什么情况?
这不是我千方百计的“请”陈隽克来的吗?怎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味道就那么奇怪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假装啥也没有说。
但事实总不过如此,陈隽克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呦!也不知道是谁啊,在一旁叽里呱啦的求我,求我来的呢!现还没到目的地就学会语言攻击队友了啊?”
我滴个亲娘嘞!咱们还能好好说话吗?我可没有这么讲,背信弃义才不是人干的哩!牛大山是不这么做的,不信你去大街上问问,谁不知道我牛大山是多么多么诚实的人?
切!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是你自己得了癔症,总是胡思乱想的,给我闭上你的嘴吧,再说话小心捶你了啊!”
我不怕死的精神牛长虎可是学到家门口来了,作为当事人怎么能够弱掉气势呢?答案肯定是假的……
“算了,我不跟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讲道理,讲不通的!”
陈隽克扶额,如果不立即停止这个话题,没准到时候又该上映一场年度大戏了。
他可不想一大清早的就和人斗嘴,人家还要做个美美的男子呢!
咳,是充满着阳刚之气的男人。
“那你就离我远点呀,智商太低会传染。”
我走到陈隽克面前,张开双臂,挽起袖子,然后两手叉腰,非常没有素质的向陈隽克吐了吐舌头。
陈隽克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有说。
我觉得无趣,也就没有再闹腾了。
我默默地走到陈隽克身旁,然后带路。
这条羊肠小道两边长满了杂草,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植物,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我随意的摘了一朵有紫色,也有白色和黄色模样的菊花,虽然我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菊花,但暂且在我这就称呼它为“野菊”吧?
可怜的野花,它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把野菊花拿在手里,低头轻轻的嗅了嗅,发现……好像也没有什么气味儿。
总感觉酸酸的是怎么回事?
我从众多植物中温柔的扯了一朵花下来,把它粗鲁的怼到陈隽克的鼻孔前,让他闻闻到底是什么味道。
陈隽克有些愣神,随即用手把它轻轻扫开,淡定的说:“你把这种野花凑到我鼻子前面做什么?”
我以为他会骂我嘞,原来没有,便朝他说:“我让你闻闻这花是什么气味的。”
“你鼻子坏了?自己闻不出来?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陈隽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谁说路边的野花不能采的?我现在就采了,难不成这花还含有毒素?
“你闻闻看吧,我闻的的确是没有什么味道。”
我再次把野菊怼到陈隽克鼻孔前,示意他闻闻。
过了一会儿,陈隽克“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些花儿的气味,说:“微微的香气之中带有一丝丝苦涩味。”
哦,原来是这样的。没想到陈隽克的鼻子这么灵,就像那什么,那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是狗鼻子!
“就叫你随便嗅嗅,没想到这么细致,连苦涩味都被你闻出来了。”
哈哈哈……
我强忍着笑意,陈隽克这才明白过来我话里的意思。
“嗅嗅?你当我是狗呢!”
“没,没当你是狗,而且公狗的鼻子比你灵多了。”
“你想说我是一只母狗吧?诶呀,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这花没味道的,要说那母狗啊,还是你比较像,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正常人。”
额……我好像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也别说什么母狗公狗了!前面就是铁柱叔他们家了,我此次出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望叔母,不要忘了。
“好好好,我是狗,我是母狗,快要到了,正经点。”
说完之后,我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又把刚刚撸起来的袖子给放了下来。
陈隽克容装没有什么变化,看着我整理完。
三四分钟的样子我们就到了铁柱叔家院子门口。
他们家的院子门和我们家的一样,也是一扇大大木头门,好像村里都是差不多的。
我们走过去,院子门是打开着的,我看见清水的妻子在院子里洗衣服。
“弟妹,这么早就洗衣服啊,真是辛苦你了!”
清水的妻子看着是我来了,感到十分惊讶,或许是铁柱叔昨晚回去没和家里人讲我今天要来吧。
“诶,是二哥啊!快些进屋来坐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没吃早饭吧?等下留屋里吃饭!”
清水的妻子很热情的招待着我们。
“娘!你出来看看是谁来了!是二哥过来了哩!”
清水的妻子朝着伙房里的叔母大声喊道。
我问她:“清水是回县城了吧?”
今天是礼拜一,学生要去学校上课了,作为老师的他倒是要赶到学校里去教书。
“他没回来,说是过几天就期中考试了,那叫什么组长让他出试卷,很麻烦的,就没有回来了。”
是的,现在学校里的试卷都是手写的,有些学校也会用到蜡纸油印,不过这就很少见了。
对于出试卷,在我看来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哦,这样啊。山水哥什么时候回来?叔说他陪嫂子去了娘家。”
我有点想山水哥了,我的得力干将。
“明天回来吧,阿缰不是要上学?功课不能落下哩!”
“嘿,山儿过来啦!昨晚你叔还念叨着你今天来呢!芳芳,快些去看守着点火,小了的话就添一点柴进去晓得吧。”
叔母还真是宝刀未老呢,看她对着弟妹手舞足蹈的,我露出真实的笑容来。
“要得哩!我这就去!”弟妹芳芳满口答应,说着就出去了。
现在堂屋里只剩下我和陈隽克还有叔母三个人,叔母跑房间里装了碗红瓜子出来,招呼着我们磕。
“诶,这男娃儿看着面生啊?你哪家的后生啊?”叔母问陈隽克。
“哦吼吼,差点忘了给您介绍,这是我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儿,把我从牢狱里头接出来的,现在来我们屋玩嘞!叔母。”
话落后,陈隽克也紧跟着说:“四太奶,您叫我小克就好。来得匆忙,也没有买什么东西,蛮不好意思的。”
陈隽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对叔母说道。
“诶呀,是山儿的朋友,来就来还说什么带东西!我还要感谢你对山儿的照顾哈,没想到这混崽儿还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伙伴!”
叔母高兴对陈隽克说,那堆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因为年老的缘故,眼睛几乎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显得十分的和蔼可亲。
“啊,也没什么,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没想到陈隽克在老人面前这么放不开,可能也是因为家中有为外公吧。
“叔母,铁柱叔呢?”
我看铁柱叔不在家,便开口向叔母问道。
“哦,是这样的,他送小律上学去了,最近人贩子多,专门拐卖这些没有长大的小娃子,酒家就有一个女娃娃被抱走了呢!屋里人急个要死!”
叔母的话说着说着就渐渐变小了,可能也是怕被别人听到吧,农村里的妇人家说别个的辣子总要刻意将声音放小。
我还没听过父亲讲起人贩子这件事,本来世道就乱,这些不知羞的人还不顾纪法,想要从中趁乱作歹。
要我说,这种人被抓住了就应该拖出去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