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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夜闯君山

冷莫虚赶到君山的时候,月光已经升起。

风荷山庄在日暮以后实行夜禁,除非有庄主的批令许可,一切出行和进入都不被允许。好在曾经从纪舞风那里得到了一张通行令牌,冷莫虚得以成为风荷山庄的特权贵宾。

平日里纪舞风除了打点庄务,拜会江湖朋友,还喜欢四处出外游玩。一年前,纪舞风路过陕西岐山,被天山派的天涯子看到。天涯子垂涎其美色,却又忌惮于纪舞风精纯的武学,以及她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于是找来迷幻奇药“银沙曼陀罗粉”,意图智取。侥是纪舞风聪明绝顶,终究难防小人之心。正当天涯子欲行不轨之际,一身乌黑的冷莫虚突然出现,拼死将天涯子赶得老远。为了感谢冷莫虚的舍身相救,纪舞风交给了冷莫虚一张通行令牌,由此冷莫虚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在风荷山庄里自由通行。

曲院风荷,青莲水榭,洞庭宫,荷香会馆,娥皇殿,女英殿,海棠禅院,天心台,听风小筑……有好些日子没曾拜访过了,一路走将下来,冷莫虚却并不陌生。他在这里享受过不止一次款待,除了纪舞风,还有个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人。

听风小筑是纪舞风和纪若荷处理山庄日常活动的地方,也是她们的寝间,建在地势较高的山腰之上。遥望过去,纪舞风的房间漆黑一片,纪若荷的房间却是灯火通明。

冷莫虚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而且每向前多走一步,这种加快就会变得更加剧烈。

两个人影站在听风小筑的门口,似乎是在谈论着什么。看到他们,冷莫虚下意识地躲到了大树后面。他有些孤僻,不习惯见到太多的人。有旁人在的时候,他会放不开。

“二庄主,最近山庄有些不太平,不是必要的话,你最好还是呆在房间里,不要四处走动为好。大庄主不在山庄,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教我们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材长大,瘦颧高骨,短促浓密的三撮胡须透着一种镇定人心的坚毅。从他高耸的头冠和宽襟大袖的黄衫来判断,应该是风荷山庄的大总管东方一鹤无疑。在他的对面,站着位不到二十岁,脸蛋身材都略显圆满的女子,目光清澈有如山间的泉水,气质纯净得和她身上的白衣一样,没有任何瑕疵,整个人就是一朵纤尘不染的荷花。她正是纪舞风的妹妹,山庄的二庄主,也是冷莫虚心中最重要的人,纪若荷。

东方一鹤的忠告里有着几许轻微的责备,纪若荷生性聪颖,不难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若是骄纵的小姐,听得这样的言语,自然会有抵触的心理。但纪若荷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只是静静地回问道:“东方先生,姐姐去飘渺山庄做什么?是为了寻找楼兰大哥吗?”

“正是!大庄主怕出意外,决定亲自前去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找到了楼兰大哥,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这要看商讨过后的结果。你知道,在下最后的决定之前,大庄主总是会参考大家的意见的。”

“你们不是已经商讨过了吗?已经六七天了,总该有个结果了吧?”

“还没有。每天收到的线索都不一样,做出的判断自然会有所不同。再说了,处置楼兰事关重大,而且疑点重重,不是能草率决定下来的。”

“我相信楼兰大哥不是凶手。他那么好的人,不会为了一点小事伤害朋友的。”

“很多事情是不能只凭感情来判断的!”

“下次商讨的时候,也算我一个。”

东方一鹤心中一沉。纪舞风在离开的时刻,曾特别叮嘱过自己,不要让纪若荷参与审议楼兰的事件。小姑娘性子单纯,遇到分析表决,一直都是“大哥前大哥后”的,指望她讲出完整的理由基本不可能。若是直接否决了她,对她的感情来说又是一种伤害。所以但凡遇上复杂的问题,纪舞风都避免让纪若荷表态。这样选择的确不利于纪若荷的成长。但是,在纪若荷没有具备想要独当一面的意识之前,也只能如此了。

“如果二庄主能听大庄主的话,好好在房间里呆着,不要四处乱跑,这些都好商量。”东方一鹤并不想回绝的太彻底,只得用用这哄小姑娘的办法了。

怎知那纪若荷的回应还真的如小姑娘般天真:“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如此,请二庄主早早回房,清奇他们还在等着我呢!”

“咳——”一直在树后屏息倾听的冷莫虚,因为憋气太久按捺不住,重重呼出一口气来。东方一鹤听得声响,以为有人前来袭击,一把挡在纪若荷的身前,厉声喝道:“什么人?”

附近值夜的庄客听见东方一鹤的喊叫,立刻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各执兵器火把,将冷莫虚所在的大树团团围住。冷莫虚见状不禁赞叹:“不愧是风荷山庄。看这些庄客反应迅捷,阵容齐整,端的是训练有素。”

再继续隐藏下去已经不可能,而且也无必要了。冷莫虚索性走出大树,面向纪若荷与东方一鹤:“二庄主,东方兄,怎么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吗?”

看见冷莫虚的面孔,东方一鹤绷紧了的身板顿时松弛下来,上前抱拳道:“不知冷少侠深夜至此,一鹤在此失礼了。”继而一挥手,示意众庄客们解散。

东方一鹤与冷莫虚的相识,还要从通行令牌说起。在风荷山庄,拥有庄主赐予的通行令牌的人极少。除了四高手与白长歌,其他人都不具备。连执行秘密人物的十二钗,也只能得到临时签发的出入文书。冷莫虚是山庄外的人中唯一具有通行令牌的。作为负责山庄大小事务的总管,东方一鹤自然需要掌握每个特权人员的情况。所以在冷莫虚第一次登入君山的时刻,纪舞风就把他引荐给了东方一鹤。

相比于于东方一鹤的持重恭敬,纪若荷的反应却是十足的天真烂漫,完全不像是一个庄主的样子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冷莫虚的面前,轻轻唤了声,“冷大哥……”,声音无限娇柔。

海棠禅院是一栋四进三间的建筑,建造在君山中部,周围并不是很陡峭,四周全是清一色的海棠林。不用砖瓦,全以竹木和茅草修建,显得异常朴素简单,清净幽深,和山庄的其他楼宇风格都不相同。它并非是僧人的佛堂,而是山庄的修行馆驿。纪舞风衷心佛理,有时会到这里来静修。处理一些棘手问题的时候,这里也常常作为临时会所。因为纪舞风相信,借助禅宗的入定理念,能让人保持清醒的头脑。当然,禅院也常常被作为招待僧人和尼姑的地方,像少林寺住持雪鸿方丈,峨嵋派掌门红袖师太,以及虚竹天僧迟和尚,都曾经是海棠禅院的座上之宾。

禅院外间一进,内间两进,中间一进是过道,种有两棵芭蕉。内间两边是厢房,中间是厅堂,厅堂正后方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草体“禅”字,正是禅院落成之时迟和尚的赠书,墨相饱满,笔力遒劲有如龙蛇舞动。

此刻的厅堂烛火融融,人声嘈杂,座中三男两女,正在争论的不可开交。

“大庄主亲自去飘渺山庄缉拿楼兰,对这件事,大家怎么看?”问话的男子和他身边的男子相貌极似,正是白长歌。他环视着众人,目光中满是殷切。

如果白长歌问的是大庄主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对劲了。主上的心思是不适合放到台面上去讨论的。白长歌只是问大家怎么看,避开了这个敏感的区域。

“这或许说明庄主要亲自调查此事,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待结果就可以。”

答话的是个年轻的白衣公子,气质光静儒雅,手中折扇轻摇,不难知道,他正是四高手中最年轻的公子怡。公子怡早前指证楼兰,并出手将之打伤,却在纪舞风面前声称不相信楼兰背叛,显得有些两面性。在其他同僚面前,他也不愿意把话说的太死。

白长歌又问道:“公子怡兄觉得,楼兰会平安无事么?”

“对不起,我说不准。”公子怡浅浅一笑。

公子怡推来攘去,模棱两可的答话令座中的一名女子沉不住气了。她站起身来,逼视着公子怡道:“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公子怡,你明明知道楼兰没有杀小马,却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并且还把他赶出了山庄。怎么今天,你又说不准了?”

斥责公子怡的女子高度中等,身形匀称,鹅蛋脸颊,眉目秀长,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在风荷十二钗里属于最年轻的一群。在十二钗的名录里,她的名字晓晓。晓晓性格直爽,与楼兰关系较好,对于楼兰背叛杀友一事,除了震惊,没有任何相信的可能。如今听到公子怡反复造作的说辞,不免激起内心强烈的反感。

面对晓晓咄咄逼人的盘问,公子怡内心难免不悦,但眼下显然不是可以闹僵的时候。他反报以一张不露不显的平静:“认为楼兰杀人背叛的,不是我一个人;赶他出山庄的,也不只是我一个。我们很多人都有份的,大庄主和大总管同样有份。难道你觉得,大家都是在惺惺作态吗?”

“你少拿大庄主和大总管来说事!”晓晓并不理会他诱使自己落入推断的陷阱,“用你的良心来说句话,楼兰杀小马,可能吗?他们以前吵过那么多次,而且吵得更凶的时候都没什么事。楼兰是有心胸的人,怎么会为了一点小摩擦杀人?这不是太荒唐了么?”

“感情是不可以取代证据的!”公子怡冷冷地摇了摇头,“你是楼兰的朋友,我也是楼兰的朋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说的那些都可以用来解决常理问题,但是不寻常的事件,常理的推敲就未必有用。你凭什么觉得,你比大庄主和大总管更了解楼兰?有脾气你可以找他们发去,拿我来出气做什么?对不起,我太渺小,你的指责我承担不起。”

“你——”面对公子怡的推卸,晓晓就算有再多准备好的言辞,也是说不出了。

“晓晓这么指责我家相公是不对的!大家都是为风荷山庄做事,并非为自己谋取私利。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但是请不要攻击我家相公的人格。”坐在公子怡旁边的是位和晓晓年纪相仿的女子,清纯娴静,也是十二钗之一,正是公子怡的情侣花雨。花雨和公子怡尚未婚典,但在风荷山庄里,两人却早就以夫妇相称了。

晓晓与花雨同在十二钗,虽然平时往来不多,但十二钗常常共事,彼此也没什么冲突,感情多少还是有的。眼下十二钗大多有任务在外,晓晓与花雨因为赋闲,才参与了夜间的会谈。如今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十二钗姐妹的调解,也就不好再做声了。

“大家都稍安勿躁。庄主和大总管都不在场,我们更应该好好的商议。难道没有他们,我们就什么都谈不出来么?”白长歌转向尹清奇,“师傅,我们都没你熟悉大庄主,你说说看吧。”

尹清奇本来不喜欢涉足庄务,也不喜欢乱糟糟的谈讨,当然他也不会完全回绝。毕竟作为选择了纪舞风,也被纪舞风选择的人,他免不了要面对一些伤脑筋的局面。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觉得大家想的都有些多了,风去飘渺山庄,没你们说的那么复杂。楼兰的事情,如果只是在风荷山庄里解决,自然最好;可是当他去了飘渺山庄的时候,情况就有所不同。飘渺山庄和风荷山庄的交往素来不错,而楼兰的事情又比较敏感,处理得不好,将会给以后造成麻烦,也会影响我们风荷山庄的声誉。楚无名是楼兰的兄弟,是飘渺山庄的庄主,也是风荷山庄的朋友。能够和他面谈的,最好也是个够级别的人。所以不论是就协调能力还是就身份来说,风都是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尹清奇与纪舞风相识八年,并成为能与之朝夕相对的人,对于她的脾气与性情远较其他人熟悉。如今因为他的解释,众人对于纪舞风的打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然而随后的问题又来了。纪舞风去飘渺山庄,到底会带回一个怎样的答案?等待楼兰的,是得到宽恕,还是从严处理呢?

听风小筑里光线昏无,空空荡荡,看上去似乎是个平静的夜晚。没有人能够想象到,早在冷莫虚抵达之前,一个人影已经溜进了纪舞风的闺阁,而且摸索了不少时间。

脂粉与檀香交融的气味,让闺阁充盈着淡淡的幽香;绯红色的帷幔和帐幕,在月光下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四下里摆布整齐的家什物件,或许表明了主人在生活细节上的讲究,不像她江湖形象中那般慵懒。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的情形,这也许是丫鬟和女佣们代为打理的。

纪若荷与东方一鹤返回听风小筑的时候,他稳住身形,一动不动地趴在佳人的香榻之上,以为就要被人发现了;庄客们拿着火把和武器包围冷莫虚,他更是屏住呼吸,任凭心跳快得就要失去控制,也要把自己装扮成假死状态。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走远,他才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来,继续他目的中的寻找。

下榻的时候感觉手指上细腻华软,仿佛还带着某种香气,身上也有。纪舞风的衾被丝质光滑,一如横陈玉体,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几乎令他有些陶醉了。

“我在想什么呢?正事要紧!”黑衣人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以让自己在方才的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

香榻外侧靠窗户的地方是个琴架,内侧靠墙的地方是衣柜,旁侧是梳妆台,还有个充实的书架。书架的顶层是清一色的佛经,不仅有中土上广为流传的金刚经,法华经,罗汉经之类,连天竺的婆罗门经和吠陀经也有;第二层和第三层是史书,从史记汉书开始直到宋书,摆了满满的两层;第四层的部类稍杂一些,除了四书五经,还有诗经文心雕龙之类的文学著作。值得注意的是第四层的左侧,堆放着山海经,禹贡图志,地方风物志,水经注之类的地理风俗之书,看来主人对游山玩水兴趣颇丰;第五层都是些医药典籍,从神农本草到千金方都有。除此之外,旁边还对方着好些卷轴和信笺。随手翻了几张,都是一些没有记载在正规医书里的旁门偏方。

看样子似乎这趟是白来了。但黑衣人不死心,决定重新搜索一遍。

把枕头折了放平,平了再折,没有出现希望中的硬度;床架四周摸索了几遍,依旧两手空空;琴架几经拆合,也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梳妆台里只有些胭脂水粉;衣柜里除了被褥就是衣服——难道今天注定了是要空手而回的么?

失望的感觉在黑衣人的脑海里蔓延开来。他环顾四周,这实在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和平常大户的闺阁间相比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墙壁用石灰粉刷得雪白,家具是陈年的黯红,地面用石灰和粘土混合后夯实,硬如铁板。秘密究竟在哪里呢?

他把目光重新瞄向书架。

这个书架长一丈二,高八尺,深一尺四寸,正后方就是墙壁,周围四面都是厚木板。值得注意的是书架的四根支脚,用的是两寸宽,三寸厚的木料,已经相当于门框的厚度了;而顶部和底部的八根结构架,用的木料也达到了两寸口径。

而且书架支脚和结构架的木料不是一般的木头,是枫木。

枫木是实料,木质奇犟,硬度高,耐虫蛀,抗弯曲不易变形。除此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重。何况,从气味上来说,这个书架似乎还用桐油浸过。桐油不过水,不仅能防止外面的水渗进去,也能防止木料里的水挥发出来。如此,枫木书架可以保持湿木的重量和性能。

加上其他的层架和周边的木板,不算上面的书,这个书架至少有两百来斤。加上上面的书,就有五六百斤。

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架,用这么厚重的木头做什么?

再者,这个书架的宽窄和高度,本身就是一个宽大的屏障。

书架的后面会是什么?

书架的后面是墙壁,墙壁那一边就是听风小筑的厅堂了。一堵墙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但是,如果在墙的中央掏个洞,存放一些秘密,却是足够了。

书架很沉,对于他来说却算不上难事。

果然没错!当书架被搬出一道缝隙的时候,墙壁上露出一块黑色的空档。那里有个楠木盒子。取下盒子打开,却是一个白帛卷轴。对着月光翻读卷轴,三个楷体正字映入眼帘,他几乎就要欣喜若狂——

他看到的是神魔劫!

这不正是****教的镇教神功,前教主古正阳的傲世绝技么?

“冷大哥,你这次来君山,是不是可以不走了?”

天心台上,纪若荷痴望着冷莫虚,目光中满是期待。

冷莫虚与纪若荷的相识,要从纪舞风引冷莫虚入山庄说起。那时纪若荷正值十八妙龄,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第一次见到冷莫虚,当下对这个肤色黑黑,木讷少言的少年起了种特别的情愫。在风荷山庄,从来都不缺华美的男子。尹清奇,白长歌,公子怡和小马,都是钟灵俊秀的风华之士,纪若荷与他们每一个人的交流都不少,但在纪若荷的心里,他们都是大哥哥般的存在;东方一鹤与楼兰相对粗犷,纪若荷亦当他们是可以倚仗和信任的兄长。唯独见到冷莫虚,纪若荷的感觉是不同的。

冷莫虚资质聪敏,对于纪若荷的少女情思,不可能感觉不到的。只是自己是覆灭的****教弟子,对方却是死敌头风荷山庄的二小姐,身份相距过为悬殊;再加上自己平平的相貌,冥冥之中就会有了某种距离。在第一眼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这位美丽绝伦而又姑娘,但是,因为距离的存在,他却始终迈不开脚步。

在其他众多人看来,纪若荷与冷莫虚的感情似乎有种儿戏的味道,但是纪舞风却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两人一个单纯,一个质朴,这是内在的契合;而不是像俗世那样过于注重外在和条件的对等。

冷莫虚走近天心台的栏杆,俯瞰四周,沉默许久。天心台是风荷山庄祭祀典礼之所,也用于哨察,位置比听风小筑略低,但高于其山庄的其他建筑。站在天心台上,左手山坳是潇湘别院,右手山坳是山庄的轴线建筑,更远处则是银光闪闪的白浪沙,以及洞庭湖的滚滚波涛。

“很抱歉,九月,这次来山庄,我是有要事在身的,明天就得离开。只是一想到你,我就忍不住过来看看。”

九月是纪若荷的小名,因为她在九月份出生。纪舞风一直都这么称呼她,冷莫虚也觉得这个称呼更亲切。当然,山庄和江湖上的其他人,还是叫她二庄主居多。

“哦,走的这么急?不过,冷大哥能记挂九月,九月很开心。”

“嗯,是的!楼兰的事情关系到我一些长辈们的声誉,我必须带他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等过了最近的风波,就好说了。”

“冷大哥也是来帮助楼兰大哥的?有你的援手,楼兰大哥一定可以度过难关。”

“我相信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对了,关于楼兰的事情,大庄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姐姐……”纪若荷的脸色蔫了下来,“姐姐最近变的很古怪。”

冷莫虚感到一阵纳闷:“她最近怎么了?”

“平日里,姐姐很信任楼兰大哥,有说有笑的;可是当小马的血案发生的时候,她和大总管都和公子怡大哥一样,说楼兰大哥是凶手。说起来,楼兰大哥是被大家一起赶出去的。然后呢,姐姐就签发了很多对楼兰大哥的追缉令。这两天她就更奇怪了,听一些人说,她去了飘渺山庄,说是要亲自把楼兰大哥抓回来……”

“大庄主这么做,的确有悖于人情,却不是有悖于常理。”冷莫虚跟随韩浪学艺的时候,****教已经覆灭,他并没有机会去接触门派政治。但是,性格质朴的他,常常以一种理性的方式去看待问题。“这公子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怡大哥也是个很好的人了。他是五年前来的,因为杀了****教的余党庐山五怪,担心有人报复,就来风荷山庄避祸,是姐姐让他留下来的。他平时和大家的话都不多,但是对九月可好了,做起事情来也是很负责很公平的。而且,这次的事,说起来,不能完全怪他。”

“哦!”冷莫虚轻应了一声,“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看?”

“其他人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姐姐不让我参与楼兰大哥的事,他们也不告诉我。”

似乎对于楼兰的事,风荷山庄上下并没有达成共识。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等等,姐姐房间的窗户明明是关着的,怎么突然打开了?”

纪若荷盯着听风小筑的方向,眼睛瞪得老大,面上满是惶恐的神情。

“今晚风大,会不会是被吹开了?”冷莫虚不想因为山庄的事情耽搁眼前不多的良宵。

“不会啊,比这更大的风都没什么事,姐姐平时也很仔细的。再说了,就算她不在,丫鬟们也会反复检查过很多遍,不会出现窗户关不牢这样的情况。”

“那我们看看去!”

“嗯!”

冷莫虚体格敦实,又背负沉重的乌刀,纪若荷体格轻盈,加上纪若荷对于路况的熟悉,一路飞奔,竟将冷莫虚甩在了后头。

冲入听风小筑,一个黑影已扑面而至,冷厉的长刀径直劈向纪若荷的咽喉,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纪若荷大惊,立即抽身疾退,同时舞动长袖,掠向刀身,以将其方向打偏。

黑影见状哼笑一声,刀锋一转,扫向纪若荷的衣袖。乍一交手,纪若荷的长袖已被他削去大半,几乎还被砍中手臂,好险!

“九月!”见纪若荷身形失控,冷莫虚心知来者不善,抽起背后乌刀,奋力相迎。

“铿……铿……铿……铿……铿……”

一连串的劲击在君山岛的上空引起了炸雷般的轰鸣,四下飞溅的火花看得人眼花缭乱。“有刺客!”随着警锣的响起,四面八方的火把都在向听风小筑靠拢。

黑影和冷莫虚在半空互砍了十余刀,各自跳开。冷莫虚感觉到虎口竟有了种近似于麻木的痛感,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这厮好强的劲力!”

再看黑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反复扭动着手腕,证实他的手掌也并不好过。

“阁下用的是乌刀?”看到冷莫虚手中的刀,黑影的眼睛里闪过一阵异样的神情。

“阁下既然认识我的刀,就说明你也该是个有身份的人。为什么要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谈不上什么江湖身份。不过,魔刀长老的武器既然在你手中,或许能够证明我们之间有着某种渊源。”

“若是朋友的话,更应该好好来认识一下了!”

“对不起,今天不是时候!”看见门外涌动的火光,黑影心想若是再不走,就没有机会离开了。他忽地勾起一张椅子,运足十成力量,砸了过来。

冷莫虚见状大惊,黑影丢掷椅子的方向,正是纪若荷的所在。他忽地变刀,化作五彩光华,将椅子彻底粉碎。冷莫虚不敢只是劈开椅子,否则,以对方内劲的余威,携带椅子碎片仍然可能对纪若荷造成伤害。

冷莫虚的化解花去的时间算不上多,不过已经足够黑影逃出数丈之外了。黑影朝冷莫虚轻轻一笑,飞身跃出。

“哪里走!”

黑影刚刚夺门而出,公子怡和白长歌已经迎头赶上。在他们的身后,东方一鹤,花雨和晓晓正带着大队的人马往这边飞奔。公子怡与白长歌不用武器,身轻速快,见黑影越入树林,立即尾随而下。

“东方兄,九月交给你了!”见到东方一鹤等人的到来,冷莫虚抽起乌刀,往公子怡和白长歌的方向跟了上去。

风荷山庄的众人之中,公子怡轻功最好,第一个逼近黑影。他的绝技翻云手,舞动起来有如千万只手掌之多,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在追击的时候更能派上用场。但凡路上的枯枝碎石,都被他拿来作了暗器,而且不影响他脚下的速度。黑影最初凭靠风声左右躲闪,后来却被他这种死缠乱打的方式惹得大为恼火,遂不再只是一味地逃跑,而是扭过头,与公子怡缠斗到了一起。

待白长歌赶到,见到的是千万双手掌和千万个刀影缠斗在一处,正是真假莫辨。看到身边有根碗口粗的樟树,白长歌运足九转神功,以手刀将之削断,当作长枪往黑影刺了过去。甫一接触,立刻香气四溢,枝叶翻飞。

冷莫虚是最后赶到的,见到黑影同时对抗四大高手中的两位,略有迟疑;但是,一想到他以伤害纪若荷的方式来换取逃离,内心的参战意识就占了上风。毕竟,这又不是比武,他要的是把握对手的身份,更是要为纪若荷讨个说法。

一个冷莫虚已经是劲敌,再加上公子怡和白长歌,黑影顿时拙荆见肘。不多时就被白长歌的樟树长枪撞中胸膛,就地挑翻。

“砰——”黑影落地的时候,嘴角渗出了微微的血丝。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来风荷山庄?”公子怡上前数步,面向黑衣人,怒目圆瞪。

“想知道么?看那边!”黑衣人往听风小筑的方向一指。

公子怡扭头望去,黑衣人突然腾空跃起,左手点住公子怡胸前数处大穴;右手的长刀,同时架在了公子怡的脖颈。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完成就在一瞬间。纵使白长歌和冷莫虚知道公子怡即将上当,也是来不及了。

“谁敢上前一步,我杀了他!”

“朋友,万事好商量!”见同门受制,白长歌不敢大意。方才与黑衣人交手之时,他见对方刀刀都是杀招,知道了他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角色。

冷莫虚正要上前,被白长歌以樟树拦腰挡住了。

“跟我走!”黑衣人挟持着公子怡,快步后退。白长歌和冷莫虚一直步随跟踪,始终保持着最初的距离,生怕多迈出一步,公子怡就会有性命之忧。

四人一直倒退到了湖边。风荷山庄的火把长龙,也在渐渐向这边逼近。

湖边有一座巨大的礁石,礁石切边高耸,不知底下的湖水有多深浅。

“还给你们!”黑衣人忽地起脚,踢向公子怡的后背。同时借助这股力量的反弹之势,一个猛子扎入了洞庭湖的粼粼波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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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也爱你,但那也只是曾经爱你。
  • 七七你爱的太卑微

    七七你爱的太卑微

    三年前,七七不顾世俗的眼光,对自己的老师告白——叶老师,我喜欢你。面对她的真情告白,叶沐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七七痛彻心扉的笑着说——叶老师,我爱你,你爱我,是幸。我爱你,你不爱我,是命。我不敢奢求你能回报给我你的爱,只希望你能够记得有一个叫染七七的你的学生,曾经在她最青涩美好的年纪里,对你说过,我爱你。三年后,叶沐辰终于选择正视自己的心,深情地说道——曾经你把对我的爱低到了尘土里。现在以及以后我会把姿态放低,那么你,是否还能在重新爱我一次?只是两人的身份注定爱情道路的坎坷,不被社会接受的爱情究竟能走多远呢?他们是否有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呢?
  • 我终究是她的路人

    我终究是她的路人

    一心守护着她,却伤到肝肠寸断。想要逃离有她的世界,却又发现她无处不在。
  • 淮安渡

    淮安渡

    天启六年,王朝一朝覆灭而另出圣明,得众多世家子弟倾慕,恰此大能出以铸器闻名四海的晋宿氏,故而一时声名大噪。而此时一场诡谲烟云的江湖刺杀也就此开始/
  • 为何当初那样的想法,现在却在做这样的事

    为何当初那样的想法,现在却在做这样的事

    你是否还在迷茫:整日奔波忙碌却入不敷出;想努力奋斗却找不到方向;想做出改变却又顾虑重重;准备行动却总是懒惰拖延。看着身边的人步步高升,自己却止步不前,因此你焦虑,你迷茫。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鬼生不语

    鬼生不语

    看人说人话,见鬼听鬼话。得我鬼生一卦,遇鬼你莫怕。一个百年的老巷,一个黑袍蒙面人,一个丑陋的儿童,谁才是不祥人?满脸的鲜血,血色的瞳孔,他们又究竟是谁?在迷雾重重之下,危机险象环生。到底是故布疑阵还是真的有鬼?鬼生,一个浑身带着秘密的人,鬼不语,拥有血瞳的被遗弃者,他们又将会为我们带来什么?接下来会一一为大家讲述他们和这古巷的故事。
  • 帝爷,放开让姐来

    帝爷,放开让姐来

    帝陌寒:“汐汐,爷来了。”帝陌寒说着就把自个儿女人手上的利器扔给旁边的手下,执起纤纤细手并拿出手帕细细地擦拭。雪汐默忍无可忍:“帝陌寒,姐不是娇花。”帝陌寒:“……”帝陌寒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觉得女人太强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