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陈关宝还没有看明白,就见刘凌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跪在了赤云驹的躯体另一侧。“也许还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尚义,你何必如此?”
“无法可想,刘凌,赤霞活不成了,既然知道活不成,为何不能给它一个痛快,免了它慢慢等死的苦楚。”商汐讲这话时音色很轻柔,面上是冷漠的神色,反手抽出箭矢后,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也只在这时刘凌才在这个比他还要小一岁的少年脸上,看到一些强行抑制的颤抖和扭曲,仿佛察觉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一般,只见他快速的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手臂紧紧圈着脑袋,许久后才从这个怀抱中传出一两声低低的呜咽,也就是一两声,就不见其他声音了。
刘凌一直看着对面坐在地上,紧紧怀抱着自己的少年。
仿若此刻他的全世界就只有这一个怀抱而已。在寒冬腊月的季节里,感觉寒冷时紧紧的拥抱着自己才能感觉到些许暖意,他是否此刻也是那种心情?刘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慢慢懂得他了。
他救他是善良,他杀马儿也是他的善良,他的良善与慈悲,勇敢与果决,不同于他所认识与知道的任何人,但这让他很是钦佩,刘凌从小自恃聪颖过人,还从未有个人让他感觉即钦佩又心疼。
陈关宝在此时也不敢讲话,因这祸事追根究底是因他而起,全因他遇到受伤野猪时不够冷静,惊慌逃跑才惊吓到了那个畜生,不然它也不会慌不择路的往河边跑来。
三个分别跪着,坐着,站着的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久,密林里传出了不同方向的马蹄声,是另外四个人先后的从林中打猎归来了。
回来一交流,其他人都没有遇到什么凶险,只是都没有遇到什么猎物,只黄铎和黄维善分别打中了一只野鸡与一只野兔。
随后,大家一起帮忙把马儿就近葬在了山坡之下,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挖埋葬坑,只得在河边捡拾一些大石头,把捡拾来的石头堆砌在一起掩埋住赤云驹,就算是一个归宿了。
在这个过程中,刘凌偷偷观察过几次商汐的面色,见他只有双眼中的红丝能透露出刚刚哭过的痕迹,脸色如常,看不出多少悲伤。
与大家说话和平时一样,并不见多消沉,这才暗暗放下心来。心中想着,等回到家中一定央求父亲帮他寻一匹更好的赤云驹来送给他,也好稍稍平息他心中的愧疚。
商汐把卸下来的马鞍与一并东西,都规整好绑缚在陈关宝的马匹侧面,纵身上马坐在他的身后,坐稳后一拍陈关宝的后背,并且扭头对着同伴们说道:“好了,出发吧!”
遇到了意外事故,还险些伤了人命,几个人心里头都在打鼓,期待着早早回家的好,所以,回城比出城时都要快的多。
商汐拎着乌鸡蛋与山鸡回到家中时,已经快到晌午,身上的衣物半干不干很不舒服。
商汐将拎回来的物品放于厨房后,没看到舅母的身影,想必这时又去小憩了。
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干爽的烟灰色半氅大褂,并硬底布靴后,来不及拆开头发擦拭,又匆匆出了家门往食安饭馆而去。
街道上行人攒动,虽夏季到来,但暑热还不是很重。街上行人并一些小商贩还很多,临近午时也不见人流减少,热闹的厉害。
跨进食安饭馆的大堂时,一楼的客桌已经近半数都坐满了,商汐担心人多上菜比较慢,就与店小二点了两样他们饭馆提前做好的蒸菜,一荤一素,回去时再买些街边老农自家腌制的小菜吃正好合适,也比较节约时间,以免舅母醒来后不见她人影又该不快了。
来去匆匆,到家时舅母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回头发现了她,轻皱眉头,面色不虞地道:“怎得归来的这般晚?看这时辰都已经午时二刻了。”
商汐脚步瑟缩了下,又继续迈步向前走,神色恭谨的道:“快归家时有同窗发生了危险,阿汐等人帮忙搭救,这才耽搁了一些时辰。”
“人救下了没有?”钱氏着急的问询,这些学生可都是家里的娇客,少了一个就少了一份术修银钱,关乎生计的此等大事,钱氏不免心急。
“舅母切勿焦急,人都没事儿,只是……”商汐不知该如何告知舅母钱氏,自家小马死去的事情。
“只是如何了?你倒是说呀!讲话支支吾吾的这般不痛快。”钱氏站到了商汐面前,平视着已与她差不多高的外甥女,气势十足。
商汐微微垂下头,自知此事瞒不过半日,最终狠狠一咬牙,实话实说道:“只是家中赤云驹为救同窗,不幸死掉了。”
“啊?”钱氏大吃一惊,半响方才恨恨地说道:“那赤云驹是你舅舅花去白银八十两,又费尽周折才为你买到手的,本想着你大了,马儿也大了骑着更合心意,这才一年不到的光景,就没啦?你是怎么看顾着的?”
“是!都是阿汐的错,舅舅回来我就去与舅舅请罪,舅母别气坏了身子,您还怀着身孕,受不得气闷。”商汐本就对赤云驹的死,有些自责,被钱氏一说,更觉得自己罪加一等,头都不敢抬起来。
“你呀你……”钱氏素净着脸,拿眼睛狠刮了商汐两下,心知自家夫君才不忍责罚这个宝贝外甥女,此等大事也就只是抄书三五遍的结果,不痛不痒的就过了,最终也只能是无奈的说道:“先吃饭吧!等你舅舅归家再说。”
“是!”商汐跟在钱氏后面,走进了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