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五一黄金周,云台山上下游人如织,熙来攘往。他们到达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精明的于晓军认为到了这个点儿不如就在山下把午饭解决了,山上的饮食肯定要贵得多,同时还可以买张旅游图,趁吃饭的时间研究一下登山路线。这个提议得到毫无疑义的赞同,大家草草吃了一碗没见到啥牛肉的牛肉拉面,几个男士分摊背上季清飞提前准备好放在车里,早就洗得干干净净的黄瓜和西红柿,一行六人开始正式登山。
气喘吁吁地爬到半山腰,刘小青先开始大喊大叫要歇歇脚,说要是再多走一步就绝对会被抬下山。杨君威一门心思要找可以自由采摘的野生猕猴桃和松子,所以一路上只看高处不看脚下,好几次不是季清飞在旁边扶一把,她早已踏上下山的归途了。可是就算她这样虔诚地祈祷着梦想成真,不知名的树倒是看得应接不暇,可是没一棵上面长着让她魂牵梦绕的果实。
正郁闷得无以复加,几个下山的游客手里提着大袋小包疲惫不堪地从身旁晃过去。没等杨君威上前咨询,季清飞已经抢先一步拦住一人,打听到就在上面一百米的地方有私人驯养的猕猴专门负责爬树摘果子,当然游客要付钱给它们的主人,要价也比山下的要贵得多。杨君威刚想欢呼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又掉到深谷:敢情是被舍友们骗了,话说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的……水果呢?
杨君威在那里浮想联翩晴转多云,这边季清飞已经快速把消息传递出去,鼓动大家坚持再爬一段,他出资请大家吃新鲜的猕猴桃。没人等他说第二次,全都争先恐后往上冲,只扔下他一人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叹息:原来上班的和上学的到底是不一样,就算是同龄人,他们依然还处处表现得像个孩子,而自己好像已经是成年人了。
几个无良的人吃大户一般饱餐了一顿香甜的野果,既解了乏又结了渴,还有幸参观了齐天大圣的后世子孙表演绝技——耍猴戏,一个个心满意足,不用催促就你追我赶往上窜,巴不得赶紧到山顶继续分享季清飞手里提溜着的一大袋猕猴桃。
这时候杨君威早已吃一堑长一智,把漫山遍野都是人人可以随便采摘的松子这种事情当成童话,所以后半截山路虽说爬得无精打采,好在她不再看天,只看脚下的台阶,倒是走得十分稳当。
终于可以体会什么叫登高望远了。几个汗流浃背的年轻人站在高高的茱萸峰顶,迎着猎猎的山风极目远眺,除了季清飞之外的三个男生都忍不住对着无边无际的空旷狼嚎“哦哦哦哦哦……”累得半死的杨君威和刘小青只能“文雅地”坐在一块白石上深呼吸,调整狂跳不已的心律,实在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稍事休息后,因为第二天一早还要看日出,大家一起去联系晚上栖身的小木屋。亏得于晓军身强力壮挤在最前面,抢到了木屋群最靠里的一间,室内温度至少比其他的屋子高上五度,要知道在五月份的山顶上,气温可能会降到零度以下的。
为了节省,大家都同意不再租用被褥大衣之类防寒品,反正屋子太小,躺下睡觉也不可能,四个男士就靠外坐着通宵打牌。又向房东要了两壶开水,灌在季清飞带来的两个大热水袋里,杨君威和刘小青挤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一人怀抱一个热水袋断断续续地打盹儿。
杨君威做了无数被埋在冰川下的噩梦,终于在冻死前盼到了第二天清晨五点钟。天公作美,东边的大片浅浅的黑蓝中已经可以隐隐看到一抹微红。随着天边越来越亮,屏住呼吸静待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开始做欢呼的准备。一点一点地,一轮红日终于挣脱群山的束缚,一跃而起,虽然它所泽被的世间万物此时只能看到它的光芒,暂时还感觉不到它的热力,新的一天已经宣告降临。
看完日出,几人各自啃了一包方便面,相约到山下再吃顿好的——就算是看不见牛肉的拉面也是好的啊,至少有汤有水还是热腾腾的!带着美丽的憧憬,六人开始返程。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的确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杨君威只觉得经历昨天的攀登,昨晚的蜷缩,两条腿犹如灌了铅,下台阶简直是一走一滑。也许她自己没啥感觉,只吓得有意走在靠山崖一侧的季清飞淌了一身冷汗。
走到一半时,不等两位女士喊叫休息,季清飞先出乎意料地叫停了——他实在是热得不行了。正好到了珍珠泉,大家看到泉水清澈,都纷纷偏离山道下去洗脸。杨君威刚把手伸进水里,就听于晓军在身后大叫一声:“威威,你踩的石头下面有条蛇!”
只这一声就足以让杨君威魂飞魄散。她急忙起身,感觉全身都冒冷汗了,虽然手脚发抖不听使唤,还是下意识地向后一跳,以免栽进水里。谁知溪边的石头虽然看着表面干净,其实还长着看不见的青苔。杨君威慌忙中一脚踩滑,就势跪倒在一堆乱石上,牛仔裤的膝盖处立刻张嘴,自然膝盖也磕破了一层皮,火辣辣地疼。
于晓军看闯了大祸,赶紧冲过来扶杨君威起身。手刚伸到半截,早他一步的季清飞已经将他的手粗暴地打开,语气不善地吼道:“你吓她干什么呢你?吃饱撑着了?”根本无视于晓军由愧疚转为恼怒的神情,自管蹲下身把疼得眼泪直淌的杨君威一把抱起,小心翼翼地把她安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右手在口袋里很快摸出一包创可贴,撕开包装抽出一片,把剩下的胡乱扔在地下,然后撕下胶纸把它轻轻贴在杨君威渗着血珠的伤口处。
在接下来的下山过程中,虽然杨君威坚持说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自己的路,于晓军几人也屡次提出轮流背伤员下山,可是看到季清飞阴云密布的脸只好闭嘴,免得惹着现在不可理喻的季清飞,以免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