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薇一听到这个死字眼泪就又掉了下来,江有汜在旁边拿着纸巾递给了她。
自己这几天是要把小时候没流过的泪全补回来吗?
自己小时候并不怎么爱哭,也没什么小伙伴陪自己玩着。
通常都是力所能及的帮妈妈做一些家务,然后就是写作业。
小时候的自己和现在一样无聊啊!
江有汜到他们家后,她的生活忽然明媚了许多。
江有汜会分但她一半的家务,她还以为大多数男孩子都会很邋遢呢,可是江有汜不,他的衣服即使是黑色的也会每天清洗更换。
式薇朋友一直很少,朝夕相处着慢慢和他成为朋友后,她的日子添加了色彩。
只是这样好的江有汜她的妈妈正在催着他离开呢!
两天后,式薇跟着妈妈他们搬到了郊区租的房子里。
房子的环境非常不好,因为租的紧急,没有时间找到更好的房子,而且租房的时候房东清清楚楚的问是谁住房子。
听说是病人要住,人家有的直接就说不租了。
房子面积不小,就是破旧,地上的地板很多地方都已经翘了起来,有两个卧室和一个客厅。
墙壁是那种涂料已经掉得斑驳了的样子。
厨房还算干净整洁,应该是后期重新装修过,这也是这房子唯一的优点。
舅舅白天上班,晚上过来陪在这里,有时其他的亲戚也会过来看看。
江有汜一直没有回去,陪他们搬家,收拾屋子。
他做事有条不紊的,像个大人一样。
因为妈妈的病情逐渐恶化,式薇没有太多时间把视线落在江有汜身上。
为了照顾病人方便,也为了防止夜晚临时有意外发生,他们把床都搬到一个房间,把这房间进行了简单的整理。
式薇睡沙发,江有汜和舅舅睡在一张床上。
江有汜家庭环境优越,从没住过这么破的地方,就是式薇自小跟着妈妈租房度日也没住过这么不好的房子。
江有汜的妈妈一直打电话追他,他被追急了就干脆不接她的电话。
舅舅白天去上班了,有时没有别的亲戚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孩子。
江有汜很懂事儿,因为住的比较偏僻买起东西又不是很方便,他补齐了餐具有时会做饭给他们吃。
式薇的妈妈有时也是能吃几口的。
江有汜会做饭,以前住在他伯父家的时候有两次大人不在家吃午饭,都是江有汜做饭给式薇吃的。
那时他做的饭很好吃,他做饭的样子也很帅气,做足了样子的大厨师的架势,指挥式薇给他切菜洗菜。
饭菜做好上了桌,他说,“来,尝尝哥的手艺吧!”
式薇笑了,那时式薇经常会笑,不像现在。
“你还不一定有我大呢?怎么就自称哥哥?”
“哥和你比的不是年纪,是气场。”
式薇那时并没有觉得他是什么懂事的哥哥,以为他是幼稚傲娇的公子哥呢?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懂事。
式薇晚上睡不好,因为妈妈会一晚里有半晚都在呼吸不顺或发出痛苦的呻吟,她陪在她床边,和她一起受着病痛的折磨。
白天如果春华睡着了,江有汜就叫式薇也去睡觉,他一个人在那儿看着。
式薇经常会偷偷的哭,不想让妈妈看见,但江有汜看得见,他也不会哄,只是默默地给她递纸巾。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慢,因为妈妈的病完全没有希望,每天只是在煎熬着,和命运和死神在搏斗。
这天阳光很好,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式薇扶着妈妈坐起来休息一下。
妈妈仰着头看向窗外,其实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是一条破旧些的街道。
妈妈是想在生前多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吧,她一定非常流连这大好的人世间。
即便她之前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好,但是她女儿如花似玉,即将成年。
式薇的手机忽然有一个陌生号码在闪烁。
“喂,你好。”式薇走出去接起了电话。
“胡式薇是吧,我是江有汜的妈妈。”
对面声音冷淡。
“有汜是为了你不肯到我们这里来是吧,你妈妈的病情我很理解,也深表同情,但是你不能因为你个人原因影响我那么优秀的儿子吧,你们都是重点中学的优秀学生,将来有一天都会升入全国重点的大学的。你也要替有汜想一想,他的伯父都和你们断绝了来往,他有什么理由留在那里?你让别人怎么看他,怎么看你?女孩子应该自重些。”
“阿姨,你误会了,明天我就要江有汜回你们那里去。”
式薇声音发抖,那句女孩子应该自重像刺一样深深扎入她的心里,她几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吧,阿姨信你,”那边挂了电话。
式薇扶着墙站了许久,自己这几天几乎忘记了,江有汜只是一个外人,他是不属于这里的,他的助人为乐的义务已经完成。
他有自己的家,有正期盼着他回去的爸爸妈妈。
“有汜哥,不能因为我妈妈的病影响了你们家人团聚,你先回去吧。”
式薇找了个午后妈妈疼痛稍微缓解睡去了的时候对江有汜说。
因为江有汜妈妈的一通电话,她午饭几乎没吃什么。
“我不会走的,这种时候,我伯父做出这样的事儿,舅舅白天又不在,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女孩子独自面对。”
“可是……可是…”式薇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
“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江有汜忽然变了脸色,“是不是我妈妈她给你打电话了?她真是莫名其妙。”
说着江有汜拿了电话向外面走去。
江有汜和他妈妈起了很大的冲突,式薇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可以听到江有汜激动的语气。
江有汜没有走。
式薇妈妈的病日益严重,她有时清醒会开始担心式薇的未来。
式薇的舅舅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在上大学,女儿上初中。他家境并不宽裕,供两个孩子还有些力不从心,式薇自然不能到他那里去。
除此之外,因为外公外婆早逝,她妈妈这面就没有什么可能收留她的近亲了。
那天亲戚比较全,大家商量了日后的问题,舅舅最后一咬牙说,明天我就去找李保国。
李保国是式薇的爸爸,他和式薇妈妈在式薇还没记事就离了婚。
离婚闹得很不好,每年除了给抚养费,式薇基本上见不到他一面。
式薇对他没有多少印象,他也不理式薇,小时候都没抱过她。
式薇上次见到他还是在五一,当时考完期中考试放学外面就下着雨。
因为这场雨有些家长己经开车来接他们的孩子了,是没有人来接自己的,式薇知道,但她一抬头,却发现对面一西装笔挺举伞的那个她可以称作爸的人正在向她这里招手。
式薇顿觉嗓子有些干,那个爸字卡在喉咙叫不出,人却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刚好站在了雨里,那人又向前走了两步。
可就在这时,在她旁边斜后方跑出一个女生,一直跑到他的伞下,亲切的喊了一声爸,同时挽住了那个男人的胳膊。
他们转身走向校门口,而那男人也再未看她一眼,也许是从未。
而她呼之欲出的爸字却生生卡在嗓子眼里,呼不出也咽不下,憋的咸得她咳了起来,口中的爸字与心中的委屈都一起咳走了,还好是在雨里,谁也不知她脸上的雨水中是否混有泪水。
可就在这时,刚刚的那个女孩子却举着伞一个人走了回来,式薇再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是来接自已的了。
果然那女孩转了方向,转到正在一旁等雨的江有汜面前,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二人一起向校门口走去了。
那时江有汜还没有搬去式薇家,他们还没有任何交集。
式薇只觉站立不稳,却只能强撑着站着,好在老天并不有意为难她,雨小了。可她依然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咬着牙。
李保国和李嫣然,她本不想打扰他们,也不想被他们打扰。
也许只是庸人自扰,人家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只在她面前表演了一段父慈女孝而已。
式薇从那以后再没有见到李保国,即使妈妈生病成这样了,也没有人要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