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走出小包间时,楼宇呈白着脸站在一旁的角落里摆弄手机,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瑟瑟有些愧疚的不敢面对他,一转头却看见季雪焉也神色惶惶的坐着,反常地没跑过去借机趁虚而入。
再看向门口,李亦影正接着电话。半分钟后,他转过头对秦瑟瑟说:“咱们不和雪焉他们走了。我爸说下午过来谈和海峰的合作案,咱们晚上和他一起走。”
“不……”瑟瑟条件反射就要开口拒绝,却看见李亦影对她使了个眼色。剩下的话吞进肚子,硬生生转成,“不如下午去七夕桥?”
楼宇呈听见他们的对话,立时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又很快沉下头去,而后冷着声音说了句,“时间不早了,我们登机。”
话毕,一行人就麻利的起身,拿好行李。
“影子,你不和我们回去呀?”季雪焉突然问了句,瑟瑟恍惚间觉得她一向无与伦比的霸气值,在这瞬间萎缩了不少。
那头,楼宇呈本来戴好墨镜准备走,回头却见季雪焉还盯着李亦影等他回答,一股难言的不耐直袭心头,强压了两天的脾气霎时爆发出来,“季雪焉,你要不要走?”
“走!当然走!”季雪焉完全没过脑子的回到,然后踩着细跟的高跟鞋跟了上去。
李亦影眼里有霎时熄灭的星火之光,秦瑟瑟看看他,又看看已经走掉的季雪焉的背影,只觉得身边的李亦影真他奶奶的圣人呀,亏她昨天还感叹,这世间米有圣母来着。这不,天上立刻掉下来一个,帮她扭转三观。
走出机场的时候,也不过早上11点,两人在机场站了半晌后,瑟瑟仰头看了眼湛蓝的天,有些无语的问:“这么早,咱们去哪消磨光阴?”
李亦影回头,早恢复了小强摸样,他微眯的眸子看了眼瑟瑟后方,突然以高分贝回道:“七夕桥呀!你不是说七夕桥吗?”
瑟瑟被他这一嗓子吼得,紧皱了眉。这混蛋,话说你声音好听,也不待这么摧残人耳朵的吧,等她甩甩头消除眩晕感,刚要说,七夕桥是咱们这假情侣去的地儿么?却见李亦影挥着爪子,朝瑟瑟身后一扬:“爸……何律师,好巧呀!还说晚上能见到呢?这就碰上了?”
一声爸,只让瑟瑟抖了下,可听到后面那三个字,她却蓦地有些心虚。这一晚一早,她忽然才意识到,和李亦影扮情侣,真她娘的狗血加冲动呀……
可一旁的人显然还兴致高昂,挥着的爪子落在她的肩头,一使劲,瑟瑟顺着力儿就转过了身。走在前头的是微胖的李旭东,秦瑟瑟强打起微笑向他点点头,恭敬地喊了声:“李叔叔。”却看见他笑着点了点头。
瑟瑟喊完人,没敢再看他旁边正散发着熟悉气息的男人,她继续心虚地低着头。却听见李亦影又笑了两声,而后,另一只爪子一把勾住她将她带进怀里。瑟瑟霎时慌了,卯足劲就想挣脱。可同一时间,李亦影便加大了手劲,还低下头来:“别慌!慢慢刺激他!”
这话一出,瑟瑟一下子愣住了。感情这小子,还想着这茬呢?刺激何鸣?瑟瑟想,何鸣可不是楼宇呈,他黑了脸一瞪自己,没准儿她先被刺激着。
“弟,你昨天一晚没回家?是和瑟瑟来凌市了?你们真是的,也不说一声,我和何鸣找了你们一整晚?”她怎么也在?瑟瑟被惊了一下。而后,便觉得李怜紫这娇柔的声音,实实在在是刺激到她了。
一晚?他们找了一晚?那他们一晚都在一起?霎时,她觉得自己肚里那个醋坛子翻滚得不可抑制。
一边,一向精明的何鸣也黑了脸。他怎么会没听出来,李怜紫这话里带了玄机。他昨晚确实给李怜紫打了几个电话,说有事找李亦影?
因为他看见瑟瑟坐上他的车,一眨眼便没了踪迹。他有些不安,将近凌晨的时候打了瑟瑟原乡路房子的座机,却没人接。然后又给于书年打电话,装作不经意打听,却知道瑟瑟也不在名山那边。他也想着自己给瑟瑟打电话,可临到最终,还是作罢。
这些话,他都想解释的,可他又有些自嘲地想,如果他解释了,那他一直将她往外推的举动又算什么呢?
片刻的犹疑之间,他看见秦瑟瑟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扬起一抹大大的笑,正定自若地说:“都怪我们走得急,忘了告诉你们!”
何鸣看她平平静静的模样,眼眸一细,心里纠结起来。却看见李亦影松圈着瑟瑟脖子的手,稳稳搭在她的肩上:“爸,刚才忘了告诉你了。我和瑟瑟一见钟情,正处对象呢!”
一句话貌似晴天霹雳,面前三人都有些被劈得外焦里嫩。何鸣皱着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瑟瑟:“到底怎么回事?”
秦瑟瑟还没回答,就看见李怜紫半掺着李旭东:“呵。弟,没想到你一直没交女朋友,还以为你是个木鱼疙瘩,原来,一喜欢起来,倒是个行动派。”说着,又冲着她老爸微微一笑:“要我说,咱们家和于家还真是有缘分,瑟瑟是琬姨的女儿,而何鸣又是……呵,弟弟和瑟瑟都是挺般配的……”
“够了!”何鸣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李怜紫的声音,那柔和的声线在他耳朵里一时间像极了小区湖里的几只鸭子。
李怜紫愣了愣,露出委屈兮兮的表情盯着何鸣。李旭东也有些诧异地看着何鸣,聘请他作为李氏才成的首席顾问律师以来,这还李旭东第一次看见何鸣这么失礼。还没来得及细想,李旭东却听见自己儿子也接道:“确实挺般配的,我们也这么觉得!”
李亦影说完咧嘴一笑,大咧咧揉了揉秦瑟瑟的头:“你们快去忙吧。我们去逛七夕桥。晚上机场见。”
“去吧。”李旭东和蔼一笑,对他来说,自己儿女的恋爱,婚事,都是随意的。就像李怜紫和何鸣的事,若不是自己女儿喜欢,老于又专门来说了,其实他是不赞成相亲的。
耳边有些嗡嗡声,瑟瑟知道有人在说话,却根本不知道其他人在说什么,她只是一直盯着何鸣,他的脸色并不好,紧紧抿着的嘴角是他要发怒的前兆。爆发吧……她心里有小小的渴望。也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明白,所谓答应不缠着他,不让他困扰,她做不到。她知道,造成他们兄弟的困扰后,她不能洒脱走开是她自私,但是她就是做不到。秦瑟瑟又一次低下了头,狠狠谴责自己。
秦瑟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觉李亦影在拉她,她却没动。可又过了好一阵,她看见何鸣仍是抿着唇,紧攥着拳。
最深沉的失落袭上心头,这种感觉她曾经深深感受过,在youth她看见那个姓龚的嫩模扑到陈子矜怀里时,铺天盖地的绝望,这一刻又满布全身。可那个时候,有个从天而降的何鸣,而如今呢?甚至,她那个时候可以怪陈子矜,骂他负心,可如今她却不能责怪何鸣分毫,毕竟让他选择放弃的人,是他觉得亏欠的弟弟。
擦,楼宇呈!她心里不甘地骂了一句,想着自己最终还是输给一个男人。
颤抖着嘴唇,她想努力扯出一丝笑来,可半晌,却只对着李亦影憋出来一句:“我要回艾柯市!”
李亦影本来还要说两句,却看见秦瑟瑟微红的眼眶,立时露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你说怎样就怎样!”
说着和自家老爸招呼了一声,拉着她又把机场当他家似的走了进去。
进了机场看见埋头在前面走的秦瑟瑟,李亦影回头看了眼外面。机场整片的落地窗外,何鸣深沉的目光正对上他的,那冷冷的直沁人心的视线让他禁不住全身打了个冷战。
“秦瑟瑟,我觉得我好像惹大麻烦了!”李亦影说着,觉得莫名有股寒风穿体而过。
事实证明,李童鞋果然高人一枚,灰常有先见之明。因为很多年后,小李童鞋发现,但凡自己的公司和别的公司对上了,输的那方总是自己,而对方的律师总是那个叫何鸣的人。
当然,此乃后话。
“啊切!”飞机上,楼宇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本来心情就不好的他,想着一想二骂的俗语,更加不爽地暗暗咒骂了一句。
可这眨眼的功夫,他却看见眼前出现了张散发着香味的纸巾,而抓着纸巾的柔荑抖如筛糠。
“你消停点,自己好好坐着。”他扯过季雪焉手里的纸,心里有些微的动容。季雪焉有些高空恐惧症,每次坐飞机都紧紧抓着座位的扶手。第一次他看见她脸色不好虚弱地闭眼靠着椅背时,还以为她是为了博他同情装出来的,当时还有些凶的吼了她叫她不要惺惺作态,如今想来,他心底生出丝内疚。
飞机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楼宇呈看见面前一向强悍的女子吓得赶紧又扶住了椅把,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
换了过去,他早就避开了些,但今天身体却没有动。他转头看着季雪焉,这会儿,她的眼闭着,平时强势的侧脸隐约露出柔和的线条。
“呵呵!”他突然听到笑声,回过神来,季雪焉也正对上他的眼神,“看呆了?是不是觉得本小姐也挺美的。”
楼宇呈有一丝窘迫,耳朵颇有些发烫。他转过头没理她,只是觉得这女人的脸皮果然是相当之厚。
原乡路的老房子中,秦瑟瑟蜷在床上半点不想起来。今天和李亦影回艾柯市后,她就直接回了家,而后一躺到天黑。
脑子里混沌一片,只觉得这整整一天一夜都像在梦中一般。先是莫名其妙的的李亦影,再是楼宇呈,再是……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一室寂静,瑟瑟先是愣了愣,才慢慢起了身。疑惑着这大晚上的,谁会来这里。
踱到门边,她从猫眼看出去,那门外站着的人,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何鸣为什么会来?从门外走廊上淡黄的灯光,她看见他的眉拧着,似有解不开的愁绪。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她才恍然醒悟,赶紧打开房门。
门一开,带来屋外清新的空气。何鸣手中还提着小箱子,想是从凌市回来后,便直接来了她这儿。
她有些不解他这样的举动,却又有掩不住的欣喜:“有事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一时没有听见何鸣的回答,然后她看见他捏了捏眉心。
“秦瑟瑟,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和李亦影究竟怎么回事?”何鸣的语气异常认真,还有些浓重的无奈感。
“不管你的事!”秦瑟瑟有些赌气地开口,想着昨天晚上他和李怜紫相处的样子,想着早上他在机场却不肯当面问清,实在觉得心窝痛。
“秦瑟瑟!”何鸣声调高了些,“真的不管我的事么?”
“当然不管你的事!你以为你……你…… ”秦瑟瑟想着把早上对楼宇呈说的话重复一次,谁知道竟结巴起来。
何鸣眉宇皱得更深,而后他按了按眉角:“瑟瑟,男女交往不是儿戏。你认识那个李亦影才多长时间,难道不是赌气!”
看着他笃定的语气,秦瑟瑟不知为何,方才看见他后的欣喜居然都遁了影踪,她猛地抬起头,狠狠盯着何鸣,一连串地说道:“我说是的话,你能怎样呢?我说是的话,你是不是叫我赶紧和他分开,可分开后呢,何鸣?你不一样还是推开我么?”
说到后来,她忍不住轻声哽咽了起来,哽咽了一阵,她看见何鸣怔怔地看着她,那眼神千变万化却看不出究竟。终究是灰心得很了,她才稳住了语气,慢慢开口:“对不起。说好不让你为难的。都是我不对,你也快点回去吧!”
说完,她退后一步就想关掉房门,也是这时,何鸣却一下子伸手抵在门上。瑟瑟仰头去看,却看见他彼时还千变万化的眼里只有了温柔和抱歉。
下一刻,她跌进他宽阔而坚实的怀抱,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秦瑟瑟,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