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小半个办公室都还空着。
看样子，有不少同事被大雪困在路上，还没有赶到公司。
陆一松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啊！陆一你来了呀，早。”隔壁的女同事阿越把电脑包丢在座位上，叹了一口气，“这雪啊真是够呛！一路上就没有哪条路畅通过。”
“是啊，今天公交车也很难挤，我也迟到了一阵，急死了。”陆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回答说。
“对了，”阿越说，“陆一你还住在朋友家吗？房子找得怎样了？”
来到北京几乎大半个月的时间了，陆一一直住在项南家里。
那是位于一个老小区的一居室，有开阔的客厅和很大的床。虽然离公司远一些，但房间很好，项南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方便。
只是陆一觉得，两个人工作时间有差异，自己会给项南的生活添不少麻烦，需要尽快搬走了。
然而找房子这件事，比她想象中的麻烦许多。
半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会和中介一起去看房，但因为有以前租过的公寓做参考，她总也找不到满意的房源。
好在慢慢还是有了眉目。
“嗯，还住在朋友那里，不过快了。”陆一回答阿越，“这周末就要去签约了。”
“恭喜你！还是住得近一些好，节约很多时间呢。”
前一天下班后，陆一在离公司不远的星巴克门口和房屋中介见面，相约去看房。
她随中介走进一个距离公司大约20分钟步行距离的小区，平时她上下班坐公交车会路过这里，虽然没有进来过，但是对小区暗红色的整齐小高层，和楼房尖尖的阁楼房顶很有记忆。
“女士您随便看看，我觉得这个一居室挺符合您的要求。小区近，房东也维护得很好，朝向也合适。虽然现在天比较暗了，平时白天还是非常亮堂的。您感受下，这边暖气也不错。”中介一边打开密码锁，一边介绍说。
房间确实如中介说的那样，宽敞又干净，白墙木地板，窗户外面是小区满目的绿植。陆一觉得，不论是位置、价格还是房屋状况，这几乎是她最近看过的最合适的房源了，她几乎没什么犹豫，便定下隔天的周末来签约。
之后的几天，陆一总是忍不住畅想着，自己一个人即将开始的崭新生活。
她甚至想到了房间的布置，窗帘、抱枕和床品的颜色，房间总会有绿色的植物、新鲜的水果，和亲手煮的温热的饭菜，一大杯热咖啡的香气混着阳光就能填满的早晨。
这和她从前在墨尔本的生活不一样，那时的她，身边有林安言，有项南，她却始终觉得会离开那间公寓，去有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家。
她这样想着，却来到了北京。
夹裹在车流中行行停停的公交车里，陆一挤在周五下班的人群中，透过车窗看向路过的那个有星巴克的小区。
小区里面的灯光一栋连着一栋，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车窗上，和窗外绒黄的灯光融在一起。
她可以重新开始，从一个人的出租房开始，向着心里那个属于自己的家，慢慢向前走。
直到耳机里面传来微信消息的声音。
“陆女士，非常抱歉，那套一居室已经被租掉了。有人去看房，当时就付了半年的房租。如果您周末有时间的话，我这边还有几套房源，我们再一起去看看。给您添麻烦了，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陆一读完信息抬起头，公交汽车刚好开过一个路口，窗外小高层楼房的灯光都收向道路的转弯，然后消失了。
***
陆一坐在床上，对着行李箱和到处散落的纸箱舒了一口气——终于搬好家了。
虽然她和项南在下班后才能搬家，趁着夜色拖着行李，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好歹是搬完了。
项南洗了手，拍拍衣服，留下一句“帮我跟房东问好哦”，就匆匆忙忙回家去了，剩陆一一个人在卧室里发呆。
大门有人在按密码锁，电子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大声。
陆一站了起来，看向推门进来的男人。
他把电脑包放在玄关桌上，换拖鞋，脱下外套在衣架上挂好，路过客厅的时候，对上了陆一有些慌张的目光。
伍肆笑了笑。
“我回来了，已经搬好家了？你们还挺快的。”他说，“不好意思啊，今天紧急有个会，刚结束，没办法帮你们搬家。住在这里你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我可以做的，随时叫我就可以。”
陆一点点头。
从今天起，伍肆变成了她的房东。
回想起上一个周末，刚刚痛失一个好房源，陆一不得不在中介的陪伴下，东奔西走地看房。
她依然耿耿于怀之前被人抢先租走的那套一居室，不管中介怎么努力介绍别的房源，她都有些提不起兴致。
“陆女士，您好，对对对，还是我，打扰您了……”周一午休的时候，陆一坐在办公室外面的楼梯间接中介的电话。“今天下班后您有空吗？今天又有新的房源了，要不我再带您一起去看看？”
陆一叹了一口气：“那个……不好意思啊，这几天都没看到什么满意的房子。我有点累，要不我们等周末再去看看吧？嗯嗯，还是优先一居室吧。对，两居室中的一间也可以看看。好的好的，那就先这样吧，再联系。嗯，再见。”
挂断电话，陆一在楼梯上坐下。
难道还要继续打扰项南一段时间吗？她这样想着，有些神伤。
“陆一？”楼梯上面，有人的声音传过来。
抬起头，是伍肆。他穿着灰色的毛呢大衣，敞开的衣襟里面露出姜黄色的线衣，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陆一忙往边上挪一挪，伍肆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冷不冷？”
“啊，刚才接电话来着。还可以，不太冷。”
“咖啡，刚打的。”递给陆一咖啡的手，手指骨节分明，白皙又修长。
“谢谢……”陆一接过咖啡，她才觉得手冷的有点僵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办公室待久了，本来想出来坐会儿，无意中听到你在这里，就……”伍肆举了举咖啡，“顺便也帮你打一杯。”
陆一点点头，喝了一口纸杯中的热咖啡。
“对了。”伍肆开口道，“我不是有意偷听你打电话啊……但你是不是正在找房子？”
陆一点点头：“我来北京之后，就一直住在项南那里，挺不好意思的……”
“她住哪儿？”伍肆问。
陆一说出一个站名。
“是挺远的。”伍肆撇撇嘴，“上班确实不方便。”
“是啊。但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有一个很喜欢的一居室，马上要签约了，结果被别人租走了。”
“嗯……”伍肆低头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什么。
陆一坐在楼梯上，在两个人的安静中，她感到旁边的人透过大衣散发出的温热的气息，这份距离让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她大口喝着咖啡，很快纸杯就见底了。
“那个……”陆一站起来，轻轻舒展了一下羊绒裙角，“我喝完了，先回去了。谢谢你的咖啡。”
说罢她就准备离开，却被伍肆的下一句话留住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看看我的房子？”伍肆突然开口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