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的家住在主城区的北面,往家走的路基本是按来时的路返回,上了城中路后拐向北就到了。从位置上讲,苏星的小区与老赵的别墅区,基本处在同一纬度。
走上临湖大桥,南北朝向的宽阔河流,每每使通过的北风变得更加强烈。苏星面朝北站在大桥中央的石栏边,因喝了点酒而微微发胀的脑门在北风的吹拂下瞬间清醒了许多。
苏星刚回来工作时的部门是管农林水产的,因为这,他也才认识了老赵一家人。确切地说,当时苏星在这个小城里除了同事之外,相互之间聊得来,能算得上朋友的,也只有老赵了。工作第三年的时候,恰逢一新分设的国家部门因为人手不足,决定从当地政府的其他部门中诠选优秀人才充实。苏星也报了名并被幸运选中,从此以后便由一名事业编制人员成为了一名国家干部。收到通知的那天,他还特地带着刚呀呀学语的儿子跑去湖边把这一喜讯告诉了老赵一家。再后来公务员改革,苏星顺利地成为了一名国家公务员。
在当时,他新入职的单位算是一个比较吃香的部门。随着工作时间的推移,苏星认识的大大小小的老板也越来越多,自然免不了经常应酬。由于孩子还小,照顾孩子的事基本都交给了妻子唐静,而唐静本人工作也比较忙。虽然俩人曾经是同学,但有时候忙急了,看见醉醺醺晚归的丈夫,夫妻之间的争吵也就成了家长便饭。而苏星的理由总是他这么忙也是为了这个家,哪家的男人不是这样的?在吵吵闹闹之中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星也逐步由普通办事员升到了局财务科长的位置。但夫妻之间的隔膜却与日倶增,儿子苏森的性格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内向。
事实上,今天他不让老赵再叫他科长确有多年友情的因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几个月前他在财务科长的位置上被撤职了。
苏星之所以被撤职,原因不好具体描述,处理结果是被调理原岗位,调往下面一乡镇的派出机构工作。
由于要离开市区到下面乡镇工作,苏星不得不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盘告诉了妻子唐静。并说这事对他处理太重了,太不公平,关键时刻领导也未帮一把,反而还要把他调去乡下工作,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唐静的回答是,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能有这样的处理结果应该感谢组织的关心爱护,而不是心存怨言。再说,同名誉相比,面子又算得上什么呢?
派出机构的工作与市局具体的财务工作比起来,压力较小。平淡而轻松的工作之余,苏星又重新捡起了以前的阅读和写作爱好。由于没有了职务,晚上应酬也相对较少,有了更多的时间写作和思考。现在他有时候甚至认为,以前为了那小小浮名穿梭于无聊的应酬之中是多么无趣,浪费了太多的宝贵时间。
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苏星在临湖桥上又站了一小会后,跺了跺有点麻木的双脚,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他想起了老赵的话,打算近期抽个时间去看一看那个正被调查的原工作部门的老领导,尽管从去年苏星接受组织处理起到现在,他没有接到过这位老领导打来的一次安慰的电话。或许,这位老领导并不知情。
“叮。”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息,苏森并没有理会它,继续玩他的游戏,在他看来肯定又是运营商发来的无关紧要通知,过会看好了。
“叮。”没过两分钟,又来了一条信息。
苏森觉得好厌烦,拿起手机打算调成静音。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尚未隐去的一条短信息是:“怎么不理我?”
苏森觉得很奇怪,因为一般来说他的同学或朋友都是有他的微信的,有事会发微信或者直接打电话,从来不发短信。
苏森打开短信一看,上一条信息是:“知道我是谁吗?嘿嘿。”
苏森立马回了一条信息:“不知道,别烦我。”
刚要放下手机,信息又到了:“小孩子脾气渐长嘛!”
“哪个是小孩子,你认错人了。搞错号码了吧?”苏森快速回复了过去。
对方几乎是秒发过来:“没搞错,找的就是你。”
苏森快要发火了:“没搞错?那你知道我是谁?”
“你不就是苏小森嘛,又不是什么大名人,我没说错吧。你的名字叫苏森,怎么我感觉这语气没一点书生气呢?更象个武夫!”对方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这……”轮到苏森没话可说了。
想了一招绝的,苏森回复道:“再不报上名字我可要关机了。”
“别。算了,给你个提示,你爸和我爸是多年的老朋友,能猜到吗?”对方说话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苏森想了半天,根本想不出来对方是谁,便怼了回去:“我爸朋友多了去了,我哪知道你是哪个?”
“好吧,再给你个提示,但愿这次别让我失望。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渔家住在水中央,水中央,两岸芦花似围墙……’”
苏森脑子飞转,这首歌他再熟悉不过了。教他这首歌的人他也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在他读高一那一年路上偶遇了一次后,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她了。
“难道是……小欢姐??!!”苏森愣了片刻,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算你聪明!确实没有让我失望。快给我微信号。”赵小欢回道。
苏森立马把微信号发给了赵小欢。不一会便收到了她请求添加好友的信息,微信名是“月季花下美人偎”,而赵小欢看到的苏森的微信名则是“一介武夫”。
加了微信后苏森收到赵小欢的第一条信息是:“为了奖励你没有忘记这首歌,姐今天晚上特请你陪我一同去看电影(做好保镖)。时间:六点半。地点:北湖影城。要求: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
苏森正疑惑赵小欢是从哪里得到的他的号码,尚在迟疑晚上究竟去还是不去,因为他一直不太喜欢去热闹的地方。在学校时更多的空闲时间就是待在宿舍看看书或者打打游戏,放假回来大部分时间则是待在家中。
赵小欢又发来一条信息,口气同样让苏森无法回绝:“由于思考时间已超过一分钟,小书生你没有作出否定回答,我默认你同意了(当然这同你的想法肯定是一致的)。现在我要休息一会,睡个美容觉,晚上见。”
“好的吧。”苏森只能答应。
赵小欢回复过来一个睡觉的表情外加一个笑脸。
由于一直没有操作,游戏中的角色早已被怪物打死。
苏森发了一会呆,决定去小区门口的理发店理一下已经长得很长的头发。春节前唐静就让他去理发,他一直以头发不长为理由,坚持不去。
苏森换好衣服走到客厅,对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小说的唐静说:“妈,我去理个发。”
“好的。”唐静头也没抬。
“什么,你去理发?你肯去理发了?不是说开学前都不理发的吗?太阳从西边出了?”唐静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抬起头有些诧异的望着她那一头长发高高大大的儿子。
苏森关门前又把头探进来对唐静说道:“是的,妈。今天晚上我还要出去看个电影,要早点吃晚饭。”说完关上了门,留下了一脸疑惑不解的唐静。
“这小子还要出去看电影,真是奇了怪了。平常女孩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唐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儿子今天为啥变得有点让她猜不透,摇了摇头继续看她的小说。
过了一会,家门被打开了,唐静问:“这么快就理完了?”
“什么理完了?”苏星不解的问。
“噢,是你回来了啊?”唐静站起身,接过苏星脱下的风衣,挂到客厅靠近阳台边角落的衣架上:“我以为是你儿子回来了,他刚出去理发了。”
“理发?刚出去吗,我怎么路上没遇到他。”苏星也一样疑惑。
“嗯,已经去了一会了。”唐静接着说,“还说晚上要出去看电影。”
“那挺好,他想出去看电影就去看吧,可以同朋友交流交流,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好。”苏星说。
“唉。”听了苏星的话,唐静微微叹了口气说:“嗯,也好也好。你睡会去吧。”
“嗯,我是要休息会,中午喝了点红酒,更觉得困。”苏星走进房间,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