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雪,严世雪已经……”
“严世雪又怎么了?你是复读机吗?我一睡着你就你在我梦里叫唤她的名字!你好烦啊!”
“她来了。”
“她来了?谁来了?严世雪?”
“不,应该是你来了,而她,严世雪,她一直都在。”
“你他娘的再说什么梦话啊!”
“祝你好运,现在我该说,任修仁,你别再死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好像……
“老大!”
我被一声鬼叫惊醒,遍布全身的灼烧感令我痛苦不堪,我望向声音的来源,一众小鬼们把一个小姑娘倒吊在老槐树下,这姑娘看着很眼熟啊。
“卧槽!你们几个小鬼头,老子辛辛苦苦救下来的这姑娘,你们他娘的又给老子吊起来了,是不是觉得做鬼没事干,就拿老子开涮啊!”
“啊……”
“这……”
“老大。”
“她害得你一身伤。”
“放她下来!”
我嚎了一声,瞬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吓得那几个小鬼头瑟瑟发抖,老老实实地给小姑娘松了绑。
“你,看着还挺正常的,刚死没多久吧。”
“你是什么人?”
“我,算个鬼使吧。”
“鬼屎?”
小姑娘咧着嘴嘲讽一样地乐了一下,感觉她把我和什么不好的东西联想到了一起。
“你叫什么?”
“无名。”
……
我脑中突然一阵惊雷炸天,轰隆隆的声音震的耳膜发疼,身体不少几个地方在抽搐。
“你,叫什么?”
我想再问问清楚,她是不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所以无名无姓,才叫了这个名。
“陆无名。”
“你不可能叫陆无名!”
我猛地地站起了身子朝她吼叫着,也忘记了身上还有刚刚才受的伤,手边的几个小鬼们摘来果子也被打翻得老远,我还想要夸奖他们几个一下呢。
小姑娘也被我的反应吓到了,目光呆滞了几秒。
“你凶什么凶啊!我怎么就不能叫这个名了,我生前就叫这个名,我爸爸给我取的,我现在也就叫陆无名!”
小姑娘的气性也是不得了呢,反应过来了就立马冲我嚎了回来,吃不得半点亏嘞。
“好好好,你你你叫陆无名是吧,我不跟你大小声了,我问你你爸叫什么?”
“我忘了!”
“你,你忘了?你爸叫什么你也能忘了!你你你真行。”
小姑娘又猛地站了起身,一把推开了我,力度不大,但看得出她已经使了吃奶的劲。
“你好烦啊,我就是忘了,我不忘了又凭什么告诉你啊!”
说完就愤愤地跑进了深林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逐渐地陷入沉思,不会这么巧吧,陆无名,这么难听的名字,还能有重名的吗……
“老大……”
“呃……”
“嘛事?说!”
“那个林子里……”
“有神族的兵士……”
“把守……”
“蛤,然后呢?”
“见到我们就杀。”
“我你大爷的,你们不早说!”
我强忍着疼痛,起身钻进了林子里,跟着那丫头的脚印追了上去,真会给我找麻烦呢。
深林真是阴暗潮湿的很呢,确是小鬼们得天独厚的藏身之处,想必如此规模的古树林,放眼整个人间也少有了吧。
无用的小鬼头,还喜欢乱跑,我倒是也没费多少气力就找到了那丫头,看到她的时候,她躲在一个半人高树窝里,战战兢兢的。
被什么吓到了吗。
就算遇到了,她应该不会怕神族的兵士才对吧。
我不自觉地警惕起来,半伏下身子开始观察四周,又一个轻跃上了树叉,眼前的一幕着实吓到了我,准确的说是惊至魔怔。
一个披着破旧衣衫的人,趴在一个兵士身上在喝着他的血,周围还有不下三五具尸体,场面是相当反胃了。
想来小无名应该是看到了这一幕才会害怕成这样的吧,果然只有见过真正的杀戮之后,才会心生恐惧呢。
需要出面制止一下吗?既然他以神族为食,那自然该归为盟友之列,可是此等杀人吸血的行径……
“喂,吃饱了吗?噢不是,吸饱了吗?”
我的声音打断了他,他回过头,却任是异常的平静,跟我想像中他的反应截然不同啊。
他慢慢站起了身子,我看不清他的脸,这样的林子就算是正午应该也没有多少阳光能照得进来。
“饱了。”
蛤,我没听错吧,真的是好好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饱了就离开吧,那六七位兵士的性命,算在我身上就可以了。”
他听完我的话一动不动的。
“不需要。”
呵,他的回答怎么让我有种被看不起的感觉啊。
不过神智很清晰呢,不像是恶鬼之列的,吸食血液的话再排除掉人类,堕落人间的神族吗?
“神族在东槐部署兵士,是因为有你的存在吗?”
我稍稍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能由着这个人乱来。说着我便收起刚刚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恰恰相反。”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呢。
他的声音好像是个女生?
话说恰恰相反又是什么意思。
“……”
“你为什么还可以一副整天事不关己的模样啊,光烛白大人?”
“你他娘的,在和我打什么哑谜呢?”
不用再考虑了,绝对不能放她走,就算顶着一身伤也要揭下她的旧袍子,看看她是谁。
“你是鬼青的意志吧,你看这东槐的天空,自从你来之后,便再无晴日。”
“你知道的真不少呢,我想就算我反悔不让你离开,你也能够理解吧。”
“不让我离开?哼哼哼哼……光烛白大人,你可真有意思,那我现在就要走,你拦得住吗?”
“你可以试试。”
我凝聚了周身的鬼力,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原本想着这么撑着会很吃力呢,可鬼力流走凝聚得却愈发轻松。
是那股来自大地深处的力量!温和且厚重,老槐树,在弥补我鬼力的缺陷之处。
我慢慢迎合老槐树的力量,让其在我身体中任意流走。
我随意散出些许鬼力,天空便传来了无尽的轰鸣,青姨,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吗?
那人见情况不对,后退了两步,跳进了身后的灌木丛中。
“这还能让你跑了?”
任修仁再睁开双眼时,雷光外溢,一个腾飞便冲上了半空,又一个俯冲,直接砸向远处的林子。
下坠之时撞断了几棵成年桑榆,接触地面的瞬间,便印出了一个巨坑,周围草木皆化为乌有。
细细听来,有一个沉闷的呻吟声一扫而过,抬头再看,刚刚那穿着旧袍之人,被余波震飞在了几米开外的树根旁,一动不动。
任修仁散了鬼力,走上前去,站定之后,伸手要去揭她衣帽,快接触之时,那人开了口,声音很微弱,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任修仁,我不想见你,你不要动我衣帽。”
任修仁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他看见了她脸颊划过的晶莹。
“小河鱼的黑袍子,你穿着还挺合身的,临走的时候她送给你的?”
两人之后相互沉默了许久,任修仁确实很擅长把天聊死呢。
“滚。”
黑袍下传来几声不干脆的吸溜鼻子的声音,声声都扎进了任修仁的心里。
任修仁重重地呼了口气,一个转身下蹲,把那个姑娘背在了身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任修仁已经大步迈向老槐树的方向了。
那姑娘在他身上挣扎了一会,黑袍子的帽子被甩下,一张精致且满眼泪花的娇小脸蛋漏了出来。
“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任修仁,我不要你可怜。”
小姑娘还是由着性在任修仁背上折腾,用胳膊撑着身体,努力和他保持距离。
“我没有可怜你,但我也不会再把你放下。”
因为我知道,这树城东槐,你是为我而来。
“无名,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