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光线很昏暗,泛黄的图纸与机械零件散落在房间的角落,伥也无心收拾。
他抱着一个小盆栽靠在桌前,发呆似的望着刺眼的天空,视线却一直没有聚焦。
清楚自己的定位后,确实轻松了很多。
“起码……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视线中,飞来一只知更鸟,灰色的羽翼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它径直俯冲下来,锋利的啄在伥的额头。
“痛痛痛……”什么情况?
那只知更鸟停在窗台上歪着头,黑色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像是在嘲讽他。
它的脚杆上好像绑着一卷纸条,伥向那纸条伸出手,却被狠狠地啄了一口。
“?”
远处传来一声哨响,知更鸟展开羽翼,向声音的方向飞去。
“……”
看着窗台上散落的羽毛,伥感到有些委屈。
乌帕一大早就出了门,大概是去夫人那了,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图纸被风吹散在地上,毫无头绪……也许该去看看夫人。
伥穿上外套,回头看一眼,那把改装到一半的锏静静躺在房间的角落,伥犹豫一下,拾起它藏进怀里。
“身份牌戴上,从这边的林子穿过去,后边就是野丁香的疗愈区。”
“好的,谢谢前辈……”
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进了那片树林。伥回过头,那条漆黑的小路还是一片寂静……
“放心去吧,这条路虽然黑了点,但不是很长。”
“嗯……”
拨开垂落的枝叶,伥试探着向前走几步。周围没什么异样,刚刚的黑影也许只是幻觉吧。
“木棉。”
金属碰撞的嗡鸣声,头顶袭来一阵苍劲的风。伥抬起头,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向自己的眉心。
伥跌倒在地上,向侧边滚几圈。那人来不及收手,匕首深深插进地面。伥没敢回头,起身向另一边跑去。
对方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很多,带着杀意的风声似乎是在一瞬间将他吞没。伥转过头,自怀里抽出锏来,猛劈向那道身影。
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令人恶心的血腥气味弥散开来,机械零件散落一地,那道黑影也窜进了森林深处……
脸颊似乎是被飞来的什么东西刮到了,突突的疼。眼前一片模糊,伥向前挪几步,跌倒在那扇虚掩的门前。
模糊的意识里,只剩清脆的鸟鸣声,与一阵失重的眩晕感。
无止境的夜寂寥而亢长,那片彻骨的黑暗中,麻木的身体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伥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个纯白的房间,似乎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
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环绕着僵硬的手臂,身后传来的炙热温度,让伥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好像有什么东西蹭着自己的脸颊,湿答答、毛茸茸的……
“乌帕?”伥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那个名字。
那双手臂勒的更紧了,真的是他。
怎么回事……
蛇的体温是冰冷的,但随着意识的苏醒,那股灼人的炽热却愈发清晰。而随着那温度传来的,似乎是一种不安。
尝试着挣扎两下,麻木的四肢却迟迟没有回应。
忽然之间对方又靠近了几分,沾着水珠的黑色发丝贴到了伥的额头。微微发红的眼眶里,金色的虹膜倒映着属于他的面容。
感官逐渐复苏,大脑却仍旧迟钝,嘈杂的话语声传入耳中,却迟迟无法分辨其中含义。
“好难受……”
又是一阵失重感,回过神来时已经躺在病床上。
床边,是一位肤色苍白的绝美女子,灰色的长发挽做高耸的发髻,金色流苏层层摇曳,在苍白的面庞映上点点星光。
“你是谁……”
那人抬眼,以漠然的目光瞥一眼他,继续拨动着手中丝线。
“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朱唇轻启,滑入耳中的却是男人的声线,优雅而慵懒。
“?”这不对劲。
“喂、渺,我来看你…了……”那位没什么礼貌的客人是那天的曜狐,她径直走进来,爽朗的笑声似乎是在望见白烬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而后她就盯着白烬,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我的天啊,你们的癖好好奇怪啊……”
“又不是我叫他穿的!”
夫人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到几扇刻着镂空花纹的白色屏风。
伥愣一会,拽住乌帕的衣角轻轻扯两下:“出去走走吗。”
刚说完,一只手臂便揽住了自己的肩膀。
猛地被扯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伥下意识地搂住乌帕的脖子。肌肤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衬衫传来,是一种不真实的温暖。
喧嚣的尘埃在那一刻悄然消失,回过神来,他又成了那个“万众瞩目”的存在。沐浴着众人异样的眼光,伥的脸颊不自觉的腾起红晕。
双腿仍是毫无知觉,对方也没有将自己放下的意思,伥干脆把脸埋进了乌帕的颈窝。
“快点走吧……”
“嗯。”一只温暖的手贴上脊背,轻轻摩挲两下。
一声轻咳,那双满是划痕的手将一扇屏风拨开来,渺正坐在那方塌中央,自缝隙中凝望着两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