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又过一月。
这一月里林青卧于石榻上静息养伤,由李昀天亲自的照顾,“饭来张口”可谓是无微不至。
日常交谈中,李昀天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昀天进山时国号为“华宁”,林青进山时国号却为“瑜明”。
“瑜明十四年,”李昀天站于洞口,背负双手抬头看着天空,“国号已改,看来宁朝确实覆灭了啊。”
“现在的朝代是为‘明’,”林青感受着和煦的阳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哼,庙堂之事我们江湖不想管,江湖之事他们庙堂也甭想管。要是有一天那皇帝老儿没事找事妄想马踏江湖,我李昀天第一个不答应,”李昀天转头,微眯着眼睛看着林青。
“前辈何时授我内力?”林青问到,原来,想要破解禁制,必须要有足够的内力去探索,现在的林青内力尚且不足。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这拂风回雪已修炼多少时日了?”
林青回答到:“晚辈修炼拂风回雪已有三年。”
李昀天伸闻言,伸出左手摸了摸林青的肚皮。
老人感叹道:“确实是个好苗子,练武天赋极高,不过可惜了,竟用了三年时间练拂风回雪这种低等心法。”
林青汗颜,轻声说到:“拂风回雪可是听雪阁绝学啊,乃是大乘心法。”
“哼,大乘,”李昀天冷哼一声。
“小兄弟,听雪阁上千名弟子,人人都可练那拂风回雪,这也叫大乘?
那些真正惊骇世俗的大乘心法,皆非人人都可练,或需天赋异禀,或需根骨奇佳,或要童子之身,或要自宫改命,那拂风回雪,可有这等要求?”
“原来如此。”林青微微点头。
“老夫今日授你这套功法便是出自那武陵老鬼留下的山水画中,摸索之后竟觉此功法惊骇世俗举世无双,需天赋根骨奇佳的童子之身才可以修炼,
老夫练不得,不如将其传授于你,谨记一点,功未大成,不可破身。”
林青抱拳:“晚辈谨记!”
只见归龙老人脚尖一点,轻轻飘到无花树巅,背负双手闭目凝神,一息之后突然气势暴涨。
内力猛然散出,填满山谷各处,周身金光四溢,遥遥看去这金光竟隐约汇成一佛陀。
这佛陀立于李昀天头顶,盘膝捻指而坐,却是头生犄角,怒目圆睁,似那西天之佛,又像地狱之魔。
瞬间,山谷中万物皆定立,风不再吹鸟不再鸣,就连那泊泊小溪,也定止不动。
李昀天双眼闭拢,不见张嘴却在吟唱一首古词,浩然磅礴,竟压的林青想要双膝跪地。
剑斩人间太平事,
刀断红尘情缘丝。
天地万物为刍狗,
弑仙诛佛万鬼辞。
诸天岂敢与我斗,
血流成河睨万尸。
熏天赫地怒嗔目,
恣肆独尊不朽诗。
一词念完,林青终于控制不住,双腿弯曲跪倒在地。
那金光佛陀缓缓收缩,汇聚成一点,一点金光飘飘然至林青额头处,从其眉心进入林青身体。
在其眉心处,留下一道金色印记,闪烁一番,便消失不见。
天地万物终于复苏,风亦再吹,鸟亦再鸣。林青站起来,看着李昀天,心里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
李昀天飞身飘到林青面前,对其说到:“这套功法出自山水画中日月同辉处,被我我悟出便牢记于心,后来却发现武陵老鬼也从未修行过此功法,所以你,便是两百年来修炼此功的第一人。”
“这套功法是何名字?”林青皱眉问到。
“不知。”李昀天说到,并回头望天。
“武陵老鬼只记录了功法的修炼方式与口诀,却未记录其名字,你还年轻,或需将来行走江湖,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晚辈明白了。”林青点头道。
“从今日起你需引内力自视,探寻体内金光所到之处,根据其指引,勤加练习,恐怕不出三月,你的内力便能有所提升。”
林青抱拳点头:“晚辈这就去。”
“不急。”
李昀天拍拍林青的肩膀,猥琐道:“为老夫去那猴群处讨些果子来。”
林青汗颜,那群猴子,他可怕的紧呢。
林青按照李昀天所说,顺着体内金光将内力游走全身,每日皆是如此。
三月之后,林青内力大增。
此时的他正在山谷入口之处,盘膝而坐,闭目感受周围那隐藏极深的内力。
时至傍晚,终于将此处的禁制摸透,这入口处禁制约有三百道,果真如李昀天说言,道道不同,而且及其复杂。
尝试着去摸索一丝规律,却是根本看不透。
夜里,谷内寒气逼人,阴冷异常。
老人看着那仍在盘膝而坐的少年,不由一声叹息,轻声走到其后方,举起双手做托天状,缓缓运功。
一道无形屏障悄然出现,笼罩着谷内这一老一少。
清晨,太阳刚刚自东而起,林青睁开疲惫的双眼,回头看着为他托了一夜屏障的老人。
“感谢前辈,晚辈能力却是有限,整整一天才摸索出一道禁制的规律。”
“已经不错了,”李昀天看着一脸憔悴的林青,微微有些心疼,“回洞休息一下吧。”
林青点头,起身回洞,却是步伐踉踉跄跄,头脑昏昏沉沉,几欲倒地。
一夜时光,不仅耗光了林青所有的内力,还将其精气全部耗光,现在的他仿佛一具干尸一般向洞穴走去。
行至洞口时,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归龙老人飞身过来,轻轻抱住林青。
“唉,”老人一声叹息。
“他也才十六岁啊。”
第二日清晨,睡了一天一夜的林青终于醒来。
见到李昀天坐在林青石榻边打着瞌睡,旁边还摆放了一大堆水果。
“前辈?”林青轻轻呼喊。
李昀天醒来,睡眼朦胧的他随手塞了个果子给林青,接着又闭眼睡觉。
林青起身走到洞口,阳光温柔和煦。
闭眼在体内运作一番功法,半个时辰后睁开双眼,竟是神清气爽,双目清明。
草草吃过几个果子充饥,便和李昀天一同来到山谷口子。
林青盘膝而坐,做功解禁,李昀天则站于身后,暗自凝神。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林青每天几乎都是耗光内力,再调养生息,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这千道禁制之中。
不知不觉间,这名朝气蓬勃的少年,竟已白头!
三年时间匆匆而过,林青已然白发及腰。
滹沱山的深冬大雪片刻不停,纷纷扬扬。
林青与李昀天坐在石榻上,已将一身打理的干净整齐。
老头绕到少年身后,为他轻柔的梳理着白发,声音沙哑的说到:“辛苦你了。”
“若是不出意外,今日便能出去,”林青低声说到。
“可曾后悔入这山谷?”李昀天低声问到,却有一丝哭腔。
“万般皆是命。”
林青用那柄短刀照映着自己深邃的双眼,轻声说到:“未曾后悔过。”
“出去之后有何打算?”
林青抬头看着洞外的鹅毛大雪。
“闯一闯吧。”
“带一柄好剑?”
“加一壶好酒。”
“哈哈哈哈哈哈……”
一老一少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山谷,久久回荡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