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分静谧,黎明前的昏暗远比不见五指的黑夜更让人恐惧。张小棠来到了那家门面十分普通的医馆敲门,张小棠并未出身,不过一会便有人开门,开门的是一个长相淡雅,气质雍容的女子,让人可惜的是那女子行走不便,坐在轮椅上,减少了几分她这个年纪活泼生气,多了几分静雅的美感。张小棠有片刻的停滞,很快便有恢复正常。
女子淡雅的目光落在他抱着的女子身上,那个身份未知的女子已经面色发青,不知生死,张小棠又再一次的确认了她的脉搏。“刀伤,从肋骨间穿过去的,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张小棠说道。“先带到里面。”女子没有多言,朝着内室缓了声暮生,只见一长相清秀的少年走出,手里还拿着一本没有来得及放下的书,“师傅。”少年这才看见张小棠抱着的人,只见腰间的衣服都被染红,显然止血的效果并不好。“这位姑娘怎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少年惊道。
“暮生,去熬一碗补气益血的汤药来,君药皆减半,她此时的情况用药不可过猛。”女子吩咐道。
“是,师傅。”少年很麻利的听女子的吩咐,开始配药。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张小棠很想把那女子暂时放在这里医治自己要回杨雄的府邸查看其他的线索,可是他同时又觉得至少要当着人家的面招呼一声。就在这个犹豫的过程中门打开了,女子的额间布满了细汗,额前的碎发也被浸湿,看的出来为了救张小棠带来的这个病人她废了很大的心力。
“怎么样了?”张小棠问道。
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她带着半分玩笑的意思,喝了一口水,道“未来夫人?”
张小棠突然紧绷起来,神色不自然的说了声不是。见女子并没有要多讲的话,他又解释道“案发现场发现的,可能是本案的证人。”
“时间太长了,失血过多,不过好在伤口虽深却不致命,目前我只能用药缓住她,是生是死还要看她能不能挺过今天晚上。”女子见张小棠面色沉重,十分憔悴。又补道“我会尽力救她的。”
张小棠点头,目光落至她书桌上,桌子十分朴素只是简单未上色的原木,桌子上只放了一本书和一盏灯,灯燃至半,结成好看的烛火。“你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休息。”张小棠轻声道,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可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轻了又轻。两人又沉默了一会,良久张小棠开口道“刑部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今夜之事——多谢你。”张小棠的“谢”字说的很不自然,他总觉得与她说“谢”太轻又太重。“我明日再来。”张小棠又补道,然后便踏着坚定的步伐,没有迟疑的离去了。
女子琥珀般的眼睛里他的身影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此刻更鼓已响了四更,天际微白,夜的冷意也越来越甚。傅奇瑞平日里说话没个正形,可做起事来却不含糊,刘义带着刑部大半的人围了把整个杨宅围了个水泄不通。等张小棠到的时候几名官员都围了过来,显然已经等他良久。
“珏玉,你带两个人去苏姑娘的医馆,我送了一个人给她,如果被人盯上了可能会有危险。”张小棠吩咐道。
“是!大人!”
“呵!这不愧是苏姑娘,珏玉都得给当保镖。”傅奇瑞说道。“现场查过了吗?”
傅奇瑞刚想开口却被刘义抢了个先,“不知道杨大人去了哪里,问了府里的人都说没看到,下官怕耽搁了正事已经下令搜捕了。”
“杨雄的夫人呢?”张小棠问道。
“杨大人的家眷都在内厅。”
张小棠快步走到内厅,一股浓郁混杂的香味扑面而来,只见厅内有三名美妇,还有一个正站立难安十分焦急的少年。这些应该是杨雄的妻妾及那位还未及冠的儿子。“杨夫人,深夜搜查,确实有因,如有冒犯之处,先在此说声抱歉。”
华美雍容的夫人眼中带泪,用手帕轻拭,开口“妾虽妇人,却也知道事情缓急轻重,司刑大人要办案妾与府中上下会尽力配合。”
“今夜你见过杨大人吗?”张小棠问道。
杨夫人摇头,面带难色,语气间有些委屈,“老爷这些日子都在方姨娘屋里。”张小棠顺着杨夫人的目光望去,是一名长相娇美十分年轻的女子。那女子微微行礼,“今夜大人也不曾在妾的房里留宿。”
“也不曾在妾的房里。”另一妇人抢说道。
“谁最后见杨大人的?”张小棠问道。
年轻的美妾说道“应是妾,今日下午妾见大人有些憔悴就去厨房熬了羹汤,等妾出来的时候大人已经不在了,许是出门了。”
“什么时辰?”
“申时一刻。”
张小棠问至一旁,“可有人在申时左右见杨大人出府?”连连几个守门人都说没有。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杨雄并没有离开,“刘大人,把小白牵来。”
雪狼在刑用犬里排的上前列,张小棠跟着小白的牵引走到了书房处,只是此时书房四处无光,黑漆一片。仆吏上前,打着几盏灯笼。猎犬四处嗅察,在一个书柜下尤为激烈。“杨大人?”张小棠试探道。“把这个柜子搬开。”
还没看清搬开后的黑影是什么东西,那人便向张小棠袭来,张小棠空手接刀,一瞬间鲜血喷涌,露出白骨。傅奇瑞拔剑而起,将那人的刀柄打落在地,傅奇瑞身手利落,出手皆是杀招,那人抵挡不得便瞅准了一旁的窗子准备逃走。警卫看出他的意图,联合几分把他围在中间,不过几个来回便将他制服了。傅奇瑞拉开他遮脸的布,见正是杨雄。“杨大人?”
张小棠忍着手上的剧痛上前“他不是。”冰冷的五指抬起他的下颚,撕去那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何人派你而来?”
张小棠大掌用力,几乎要捏碎了他的下巴,他手上的鲜血抹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本就凶狠的脸显得更加恐怖。“到了我这,要想想怎么活,而不是死。”张小棠在他的嘴里塞下了布,“真正的杨大人在哪?”张小棠不似之前说话的隽雅,而是威严里带着几分冷意。
那人将脸转向一边,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你不说本官自己找,先带回刑部。”
“小白,继续找。”
如果杨府上的下人没有说谎的话,那真正的杨雄一定还在这间书房里,张小棠面色沉重,因为并不知道杨雄的生死,如果杨雄被人杀害的话,那可能会刚有点头绪的案子又要止步不前。
“小棠,这里!”傅奇瑞摸到了柜子后的暗层,几人砸开薄木,狭**仄的一处地方藏着被扭曲的人,不出所料那正是被害的杨雄。
杨雄八尺之高被扭在只能容纳一个孩子的地方,他未只着一身中衣,五官扭曲,诡异十分。“堂堂朝臣,竟会被如此残忍屈辱杀害在此?”傅奇瑞道。仵作上前验伤,府中家属皆已经哭成泪人。验伤期间每人各怀心思,张小棠背手不语,熬的血红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大人,死亡时间应是今日午时,身上有三处刀伤,最致命的是胸口上的,应在这逼仄的环境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尸体有些发白。”仵作验伤后道。
“刘义立马起草文书上奏朝廷,记住,这一次可不要再送错地方了。”张小棠意味深长的威胁道。“下官领命,下官领命。”刘义没有料想到张小棠会这样说,表情尴尬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