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身边有什么动静。
我睁开眼睛,别过头,吃了一惊,腾地坐起来。
旁边就躺着亚芳,用被子裹着,就像蛹一样,肩膀是露着的,锁骨上没有吊带。
由此可见,被子里的她光着身子。
她的头发披散着,脸上画过妆,嘴唇艳红,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明显就是要故意勾引人的样子。
真是要命,我大约是自尊心被她伤得太深,潜意识里对她耿耿于怀,所以夜有所梦?
我本能地斥责道:“谁让你上我床,滚出去!”
门外立即进来两个太监,把她连着被子一起扛走了。
这怎么回事?
我看看四周的景色——
宫廷内的布置啊。
我是谁?
再看看被扛走的她,只见她脸上竟然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反倒让我心有不甘——
其实我期待她服软。
最好跪下来求饶:“别赶我走。”然后让我继续羞辱她,这才过瘾!
另外一个小太监小碎步跑进来,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您对梁氏不满意,小人再给您换一个?”
皇上?我是皇上?
“什么梁氏?”我问。
“皇上您忘了?您灭了梁国。梁王为了保自个儿的命,就把刚才这位梁氏献给了您。”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会为了这么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留下仇人以养虎为患?
太不明智了!
“她漂亮吗?朕会喜欢她?”我反问。
“那——”小太监把手做成刀子状举起,“砍了?”
那倒还没到这一步,一刀砍了也太便宜她了。
我得留着她慢慢地折磨,那才解恨!
“朕灭了她的家园,她还能心甘情愿服侍朕?这种女人,曲意奉承,不可信,让她离朕越远越好!”我说道。
“小人明白了。”
小太监说着拍了一下手掌。
又进来三个太监,一字儿排开跪下,手里高举着银盘。
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绿头签的竹片,竹片上写着各种“氏”,什么陈氏、李氏、王氏、独孤氏......
这是侍寝翻牌吧?
“怎么都没名字?”我不满地问。
若她们有具体的名字,或许从名字里我还能找到一点灵感,选那么一个来品一品。
就这么一个个干巴巴的姓氏,我知道要选谁?
“我朝女子皆如此,只有姓氏没有名字。”小太监解释。
“那梁氏也没名字吗?”我问。
“是的,皇上。”
“那你转告她,以后朕就叫她亚芳。”
“皇上这是赐罪还是赐福?”
我打了个哈欠:“朕给这种虚情假意的女人取名,只是为了方便记住,何来赐福?”
说着我对三个盘子里的什么“氏”摆摆手——
因为睁眼第一个看见的是亚芳,我的心情很不好,对别的女人已毫无兴致了。
当第二天日头高升,我伸着懒腰站在铜镜前,又吃一惊。
虽然画面很不清晰,但还是能约莫辩出些模样——
这是我吗?
铜镜里纯粹是一小屁孩,大约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这种年龄应该还在读中学吧?
高中没毕业,就当上了皇上,这小子够享受,天生的富n代。
我的潜意识里应该有严重的贪图享乐的思想,故意绕开高考那段艰难岁月,直接登上人生的巅峰,所以才会一梦就梦见自己做了皇上?
反正只是个梦,别去计较了,就尽情地享受吧!
不过接下来,我很快体会到做皇上,其实也很苦。
首先,有一大堆奏章需要批阅。
有时候熬夜也改不完。
其次,朝堂之上,那些官员们老喜欢彼此告对方的状,斗嘴不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能辩上几个钟头,满嘴之乎者也,听得我很不耐烦,真想骂他们太娘们。
最苦恼的是,我头顶上除了太后,还有太皇太后。
她们俩人卯足了劲儿逼我“雨露均沾”,理由是要速速地多多地留下皇嗣。
我自己还没长大,就要生小孩做爸爸,让那些女人用小孩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吗?
这我可不干!
我虽有皇后,却是亲表妹,属于近亲结婚,我怎有胃口上她?
正一品夫人有四个,全是为笼络周边邻国而搞的政治联姻。
我如果照顾了这个夫人,却冷落了那个夫人的话,就可能引起各个国家之间的攀比猜忌,难以继续保持睦邻友好。
所以她们不能轻易动她们。
正二品嫔妃,总共有18个,是各个有权有势的朝臣的女儿。
她们数量太多,我个个大臣面子要照顾、碗碗水要端平的话,十八天内我得不到任何休息。
我尚未成年,个子还没长全吧?
这么一个个去播种,绝对不可能是享受,对身体的成长极为不利。
著名的末代皇帝生不出子嗣,会不会是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就开荤的缘故?
再往下,那些美人才人宫女等等,更是数不胜数了,我更顾及不到了。
所以我不肯临幸任何女人。
我的不作为可急坏了太皇太后。
她抓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孤还能活几天?你看你,后宫那么多人,一个肚子的动静也没有,孤能等到重孙儿瓜瓜落地的那一天吗?”
“祖母,您高寿着呢,所以孙儿才不急。”我搪塞。
“不行,不能听你的,你打不定主意,祖母帮你挑?”
“祖母,您放心,我会给您重孙子的。”我赶紧说道,堵住她的话。
除了太皇太后急,太后也急,那些佳丽们更急。
她们进宫,当然不存在爱情这一说法,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光宗耀祖或者促进睦邻友好。
如何做到这一点?
当然是靠生儿子。
可我嘴巴里答应着太后和太皇太后,但压根儿没有行动,这让大家继续干着急。
后宫阴云密布。
可见皇上如我这般洁身自好的话,并不受欢迎。
太后找各种理由让太医来给我看病,生怕我在那方面不行。
等太医明确地告诉她我没问题之后,她又开始想着各种法子来逼我就范。
我被逼急了,才想到了那位梁氏。
如果一定要逼我跟某个女人交往,我宁愿选梁氏。
除去她那刺人的脾气,其实她的身材还是蛮诱人的,脸蛋儿也不赖,反正勉强糊口吧。
把她弄到身边好好折磨一番,正好了结我四百万的损失之恨以及失败之辱。
“亚芳呢?”我问那个天天悉心伺候我的小太监。
现在我知道他叫小景子,是我的贴身心腹。
他一时想不起来亚芳是哪位,一脸拉不出屎、憋得通红的模样。
“梁氏!”我不耐烦地提醒。
“哦~哦,她呀,正在浣衣局呢。”
她啥时沦落为洗衣妇了?
就因为我当初那一句“让她离朕越远越好”?
我决定去看看她的悲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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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局内,亚芳与他人格格不入。
女人们都喜欢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不管是人生得意的贵妇人,还是这些被贬被罚的罪人。
偏偏亚芳不喜欢。
空闲时,她总是一个人待在某个角落,拿着竹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有人曾经好奇地去看过。
地上其实没有画,只有一堆看不懂的符号。
有人告黑状,说她偷偷在画咒符诅咒皇上。
这一天她又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时候,被浣衣局的管事太监抓个正着。
她解释说没有画符咒。
人家哪听她辩解,直接就上鞭子了。
她这人是那种就算抽掉了皮也不肯求饶的主,结果被抽得体无完肤。
主管太监却逼着她继续干活,下水洗被单之类的大件。
浸泡的水里有猪胰皂,用动物的胰脏做的皂液里或多或少有细菌,这感染了她的伤口,因此没多久她就高烧不止。
也没人管她的死活,随便她自生自灭。
她被扔在柴鹏奄奄一息。
此时的我正在来看她的路上。
不知道有谁把我出行的信息卖了出去。
沿路,我偶遇了不少美女。
有人故意在路边的亭子路抚琴而歌,歌声悠扬;
有人在我必经的桥上起舞,舞姿妙曼;
还有人设计得更巧妙,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直接掉我轿子里......
遇见第一个的时候,我还真被她的才艺吸引,有点动心,多停留了一段时间,也多看了她几眼。
可是到后来这种类似的事情遇得多了,我觉得这后宫的女人,真是无法无天,哪能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地在外面瞎表演?
“这些女子,才多大!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外瞎跑,不像话!”我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那些管事的太监,会把我的这句嘀咕,理解并引申出很多意思,然后揉进他们的见解,当即严令:
所有嫔妃,禁止私自离开自己寝宫,必须好好学习女红,违令者斩!
估计接下来,她们更难有机会见到我了。
我到浣衣局,发现自己压根儿没机会在亚芳面前耀武扬威。
看着命都快没了的她,我只剩下同情,命令小景子派太医给她诊病。
当她烧退去,能起来活动了,她发现,变天了。
没人再敢让她干体力活,都说:“姑娘,您身体娇贵得很,一边休息去吧。”
再后来,她从别人带着妒意的议论里了解到,是我去看过她了,还为她诊治。
她的眼里露出很久未见的亮光,找了一件蚕丝衣撕成很多块,削了树枝,做了很多类似于风筝的孔明灯。
每个晴夜,她都会点起孔明灯,高高地放上天空。
某一晚,我举头望夜空,忽然看见了很多盏明亮的灯,组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大的“思”字。
我非常好奇,问是谁放的。
小景子动用他的信息系统一条条线查下去,很快回报,说是梁氏放的。
我觉得这思字大有深意,便让小景子前去询问亚芳。
小景子很快拿来了她的回话:
清凉月,鹊桥日日难团圆;孔明灯,思君夜夜盼相见。
我会心一笑,她总算主动投怀送抱了,这很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