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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安抚

第二天,李轩宇渐渐地好了起来,可是这样他还是被顾澜烟逼着躺了一天,他终于可以开始走路了。北方秋天的半夜里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寒雨,屋内一片寂静。顾澜烟想睡一会儿,可是无一例外的都被噩梦吓醒了。无奈,她只能靠在靠在床前,白皙的手握成拳,撑着腮,淡淡阖着双目,只是浅浅的眯着。

一旁的纱幕被风吹得轻轻地扬了起来,望着纱帘处传出细微的声响,不禁失笑一声。她还是微微倾了身子,想了想,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凝望着窗外,透着纸质的窗户,她大约能看到外面的一个人影。她的心头微微一动,像是知道了是谁。

她推开了窗子,“轩宇?”她轻声道。顾澜烟望见他的背影带着不可抹去的悲伤,就是晕黄的烛光下他的影子都像是被感染了一般。透过屋内散发出的微弱烛光,她看到他那张俊秀的脸孔僵硬的抬了起来,他脸上形如木偶,看不出一丝神情。顾澜烟望着他的样子,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就是低着头就是不说话,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她轻叹了一声,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进来。虽然是两人都是养子和养女,但是终是被冠李姓,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他明白顾澜烟显然是不想让你看到,于是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叹了口气,五姨娘的事情终究瞒不住啊!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是,他居然再次一把抱住了她,这让顾澜烟浑身一阵僵硬,瞬间紧绷了起来。可是李轩宇却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怎么也不想放开,顾澜烟把他从怀中拉了出来,可是现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姐姐。他目光在下意识的躲闪,可是他听到她说,“我送你回去!”

李轩宇一瞬间像小孩子一样啜泣了起来:“画姐姐,我娘死了在这府中真的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有一瞬间她都不敢想象这个孩子是怎么能憋着那么长时间不哭的。

顾澜烟一下子发现了他不对劲,眼眶中隐隐泛出了血丝!“轩宇,你怎么了?”她望着神情呆滞的李轩宇道。可是他也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可是顾澜烟拉住了他的手,“你要变得坚强,这也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不然的话你只能任人宰割。”可是见他继续的哭,顾澜烟像是察觉了他的想法。可她神色也渐渐地冷了下来,双手死死地握住他的肩膀:“李轩宇,你要一直活着,活到这个府里的人全部死光,你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我送入地狱。”她轻轻地摇着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透露着疯狂。

“可是我……真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甚至都不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顾澜烟把话替他说了:“你真的撑不下去?”

她的神情逐渐变得温和,她轻轻地搂住了他,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着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也不等李轩宇回应便继续道:“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南方有一位姑娘,她出生之时就有异象,于是被一个和尚赐名为澜烟。她非常喜欢到宫里玩,殊不知那是一座吃人的宫殿,一天她回了家,半夜被惊醒了。乱兵杀进了她的家里,她被自己的好友给救了一命,可是她的全家……”她在这里顿了顿,李轩宇与知道了答案,沉默不语。

“她一直跑,跑到了山里,一直跑到昏迷了过去。她以为山中的那世外桃源就是她的归宿了,可是她又被皇帝派来的官兵抓去和亲,无奈她只能走上那有可能一去不返的向北之路。可是走到中途那个国家却背信弃义撕毁盟约主动发兵攻打南朝,也同时将那个公主给掠去。她在邺城当了一位侍女,之后又进宫见了皇帝……”

听到这里,李轩宇哪能不明白?他的预感十分强烈,他眼前的画姐姐就是那个小女孩。可是和刚才略有不同的是,他的目光变了,变得黑而深寒,但是仅仅限于瞳子中。

“我能再待一会儿吗?”他出乎意料的开口,声音居然糯糯的,神情忐忑的望向她。也许只有在他的画姐姐那里他才能变得柔弱吧。她刚想答话,可是她看到李轩宇的神色苍白,不由得顿住了。他能感觉到顾澜烟的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瞬间的凝住。就在他缓缓地变得绝望而冰冷时,她伸出手扣住他手,他只觉得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但他现在不知道的是,很多年后,这一把希望之火,仍会由她点燃,从而燎原……

他的手就像豆腐一样柔软,让她有忍不住捏了捏。李轩宇突然抬起漆黑的眼睛望着她,声音已经听不出了抑扬顿挫了,眼神中满是哀求,“让我在过一会儿,好不好?”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她拒绝了,他恨不得立马再哭出来。他的手心温热的,而她的手却温凉,李轩宇的心跳似乎透着血液的脉冲流到那头。她的心中闪过无数的说辞,但她还是魔怔般的说道:“好,就在等等。”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驱散了所有的混沌,悲伤。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眼前有一双手,她没有说话,只是同样的静静的伸出了手。可是当她看向周围之时,却是再无一人,整个屋子居然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眼前那一幕熟悉的景象。她意识开始模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许她还是在顾府,只是做了一场大梦?她走到了床边,撩了撩帘子,居然有真是的触感?

她居然真的在床榻之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五姨娘!她的心不知为什么渐渐地沉了下去。

“画儿!”忽然她听见五姨娘居然说话了,她恍惚了一瞬,几乎认为这是她的错觉。她赶忙握住了她的那双瘦骨嶙峋的手,顾澜烟的心中微微一颤,涌起一抹酸楚。她那双手上却传来了一阵令人安定的力量。顾澜烟低头看她的脸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只是浑浊一遍,可是眼底却横亘着绝望与悲伤。

“画儿,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好他。”她嘶哑着嗓子,眼神逐渐的变得清澈而透亮,可是她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我知道你已经将他当做亲人了”那目光就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去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澜烟着她,郑重点了点头,道:“好!我对天发誓,我顾澜烟答应的事情绝对说到做到!”她不再顾忌什么,用了自己的真名。

她最后望了顾澜烟一眼,嘴唇动了动,可终究没有说出来。勾了勾嘴角,无力的搭在了顾澜烟的手腕上,又无力而无声的滑到了锦被上。

看完了这些,突然望见了一旁李轩宇的神色,她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感到十分非常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收到至亲之殇的孩子。她从心里不希望,眼前这个少年,变得和她一样冷血而凶残。顾澜烟叹息了一声,看到少年眼中溢出的泪,心微微一抽,她却冲他温柔的笑,“不要哭,有我在!”可是她有看到他的瞳孔之中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阴冷,这个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可是李轩宇在她的面前仿佛永远也长不大,只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贴在她那如玉的颊边,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五姨娘生前简朴,加上她的身份不允许她的葬礼太过浪费。老夫人也遵照她的意思没有太过铺张,因此治丧的时间并不长,京都的达官贵人纷纷上门来吊唁,虽然这次葬礼恰好赶上太后生辰,但是李太师位高权重,终究也没有什么影响。值得注意的是,二夫人这回居然代理了大夫人的位置,出面主持丧事,一切办的井井有条,体体面面,人人皆说她贤德大方,处事公道。

可李府之中却是一片萧索,大家都兴趣缺缺,脸上见不到多少喜色。唯独顾澜烟一个人去玉店自己给李轩宇打了一根笛子。

“轩宇,记住在府中,切记切记,万事一定要忍让。”说罢她将笛子递给了她,“这笛子是我亲手做的,里面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那笛子通体纯玉,掂在手里不重也不轻,他欢喜的收下了。

长公主又给李熙画发了一个帖子,邀请她参加家宴。她这回带上了李轩宇,她是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李府。宴会之上,由于是长公主这个小丫头举办的家宴,所以人人放松。

台上有一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一袭明黄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

他一身深紫色的衣袍,五官玉器般精雕细琢,似弯非弯的眉毛。可是引人入胜的却是他的那一双漆黑而后深邃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两片薄薄的嘴唇。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朵即将绽放的玫瑰。他的脸,是一整块精致无瑕的美玉,羽冠中的黑色的长发飘扬在脸颊两侧,随着窗外寒秋的微风拂动,有一种超脱红尘的潇洒。

整张脸,透着一种女子一般的秀美,就是连女子见了他的脸庞都会不由自主的赞美嫉妒。

但,如此秀美的五官,恰如其分的凑在他的脸上,却带着冰冷肃杀之意。

那女子如霜的雪色衣袍,宽广的长袖口有一道妖治的艳红色连云花纹,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一双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沉静幽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两人的组合就像两泓万年不化的冰湖,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

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两人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无数的花瓣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一个少年挥着雪亮的长剑与她伴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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