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允眼皮抬起,黯淡无光的双眼出现,就像铁栅门打开之后,里面的猛兽蓄势待发。
流转的目光忽然停住,板凳倒在地上,小承无影无踪。
殷允喘着粗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表情僵硬,攥紧拳头,眼神愈发冷淡。
不急不缓的走出梅花小筑,左右张望了会,试图寻找洪依依。
另一个世界,灵蹲在地上,双手托着香腮,百无聊赖地说:“没有想象中的哭天抢地,这样的节目实在是太无聊了,殷允变了,一点也不好玩。”
侧前方负手而立的黑袍人脸色阴沉,扬起下巴,说:“无尽恐惧的尽头是无尽的愤怒,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了惊人的变化,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第一百四十九原则,有很多愤怒是由恐惧转化而来的。
“看到殷允表现出这样的沉着冷静,我开始担心了,一个人的世界观决定人生观,二十岁之后就很难改变,所以很多修炼者才会抹去过往,浴火重生,得到最完美的自己。”
“人生观决定性格,殷允的性格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很陌生的人!好还是坏,我觉得应该是后者。”
黑袍人不假思索的呼唤:“洪依依,不太对劲,到此为止吧!”
洪依依却给出这样的回应:“休要多事,结束之前,别和殷允联系。”
黑袍人转过身,征求灵的意见:“你觉得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灵说:“都到这一步了,没必要结束,洪依依一再坚持自然有她的意图,别忘了,她比你更懂殷允。”
……
经过反复确认,洪依依根本不在这里!
就在殷允开始思考洪依依动向的时候,焦灼的气息出现,一阵幽香传来,他转头鹰视狼顾,只见正房发出渗人的猩红。
殷允迅速转身,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慌慌张张的跑过去,反而迈出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入正房。
一脚踏入房门,猩红的光晕消失,漆黑一片中殷允隐约能够看到,一袭红袍张开双臂,缓缓转身,宽大的戏袍阴森无比,上面的金丝凤图被岁月摧残之后,无法散发金光……
殷允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一句:“小承在哪?”
第一百五十原则,不知不觉间已经领悟了很多东西。
没有得到回答,黑暗中一袭红袍不见了,殷允不曾眨眼,她确实是凭空消失的。
殷允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一切,一股微弱的气流停止下来,他的眼珠向上移动了一下。
心若泰山,巍峨不动,殷允来到院子里,看着正房屋顶,问:“小承在哪?”
一团红色粉末形成洪依依的样子,她侧着身子躺在屋顶,一只胳膊撑起头部,对着殷允邪笑。
这次在月光的照耀下,洪依依的身形清晰可见,两人僵持了一会,她再次消失了。
嗅到一丁点幽香,殷允立刻转身,没有丝毫犹豫。
洪依依站在梅花小筑的门框里,鹰视狼顾的转头看着殷允,与刚才殷允转头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她嘴角挂着邪笑。
殷允还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小承在哪?”
洪依依再一次消失了……
另一个世界,黑袍之下那双眼睛闪烁出光亮,他的身体微颤,激动道:“灵,你看到了吗?殷允的感知力变得如此恐怖,这突如其来的境界正是羁狂顽心觉醒的前兆,我很期待他能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不!”黑袍人一下子惊醒,愣住说:“绝不可能!他怎么会这么快就觉醒了?不对劲,我要强行结束。”
灵一脸嫌弃地说:“你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别废话了。”
……
第一百五十一原则,最难以战胜的,就是未知两个字。
殷允已经完全参透洪依依的手段了,三次出现只是营造出了恐怖的气氛,一言不发是为了让他更加担心小承。
此举,意在攻心,想让殷允自乱阵脚,可惜今天的殷允已经不是昨天的殷允了。
想通了这一切,殷允自然不会让她的诡计得逞,平静的外表下是积压了太多太久的愤恨之火!投降妥协并未使对方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现在只剩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反抗!
翠羽楼无数盏灯笼的微亮,映出老杨树下那一道身影,殷允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小承。
殷允没有急着过去,仔细感受着这里的异样,结果却是徒劳无功,气流里没有洪依依的蛛丝马迹,灯笼也没有变成红色。
莫不是那疯婆子突然起了善心?殷允才不相信!洪依依的善良跟别人的善良不是一码事。
殷允深知心绪不乱才有机会救出小承,他缓步慎行,每走一步都感受着小承的状态。
遗憾的是小承被蛊惑了,她只能呆滞在原地。
殷允最终停在离小承有十米远的地方,第六感告诉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公子。”
十米远的距离,殷允清楚看到了小承的眼睛,是小承没错,他立刻出言提醒:“站在原地,千万不要动!”
小承点了点头,高兴地说:“公子,我见到她了,我不怕她!”
那种感觉出现了,洪依依就在这里!焦灼,幽香,恶臭,戾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殷允的瞳孔在颤抖,实在是残忍至极!即使相隔十米,都有血花溅到殷允身上……
洪依依居然躲在小承体内,一瞬间出现,可怜的小承在那一刹那涨爆,满地都是血肉,惨绝人寰!
她故意让殷允看到这一幕,就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展示自己惊世骇俗的作品。
人间有此等惨状,比之地狱如何?
殷允的双眼变得空洞无神,他终于知道万明为什么愿意放弃生命,放弃情感,放弃自我,来捍卫阴阳使节那份荣耀。
“小承……”殷允轻声呼唤着:“小承……小承……”
第一百五十二原则,人心再强依旧是人心,总有办法将其彻底摧毁。
“哎!”洪依依悲天悯人的叹息一声,无趣的说:“她还真的不怕我!没看到她魂飞魄散的样子,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