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这几年搬走的人越来越多,很多老房子渐渐的都荒废了,当然很多平房也都被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小高层。对于这些变化,稻子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最可惜的是就连之前小学路上那条林荫大道也被砍了。
以前每到暑假他们都喜欢到这来玩,不仅阴凉,更重要的是两边的大树都很有年份了,两个人围成圈都抱不住的那种,在大树下透过树叶看向天空,五彩斑斓,坐在树荫下,更是充满了神秘感。而且这片林荫大道正好靠近河边的堤坝上,不下雨的时候,水也不深,也没有沙坑,很适合游泳。然而这么好的一个去处,假期开始没几天就变了模样。当稻子、沫沫、小帆和小飞四个人听说河堤边的大树都被砍了的消息后,一路飞奔而去,远远就听到电锯的声音,眼看着一颗颗大树应声倒下,砸在河堤两边到处都是杂乱的树枝,锯末飞溅,乌烟瘴气,只留下一个个大木桩仍静静的守在河堤边湿润的泥土里,说不出的悲凉。
稻子一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屁股坐在一个大木桩上,满脸失望。
“沫沫,咱们的联络站也被毁了”。稻子的话让小帆和小飞听了都一阵好奇。
“什么联络站啊?”小飞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飞哥哥,你看过《誓言无声》吗?就是那种特工用来传递情报的联络站,就是一个树洞里。”沫沫赶紧给两个小哥哥解释了一遍。
这个解释让小帆和小飞都觉得很可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来的什么特工情报阿,这小姑娘一天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沫沫和稻子居然想法出奇的一致,也觉得万分可惜,两人在一堆残枝败叶中非要找找那个带树洞的树。
小飞对此觉得特别不屑,插着手,看着两个小家伙东瞅瞅西看看的在一堆树枝中迈来迈去,完全不想靠前。小帆尽管也觉得挺可笑的,但那么多树枝,稻子穿着小短裤,腿都露在外边,刮着怎么办,于是就跑过去把稻子拉到一边,让稻子告诉他那个带树洞的树有什么特征,他帮她找。
稻子当然乐得有人帮她了,但说到特征,她还真没有太多的印象,倒是沫沫跑过来瞧瞧告诉小帆哥哥,那个树的树杈上,他悄悄绑了个红绳,还说稻子不知道,小帆看沫沫神兮兮的样子,也没多问,就继续帮着找。
小帆和沫沫忙着找树洞,小飞等的无聊拿起一片树叶吹起了小曲,稻子本就不高兴,小飞在旁边这么一吹,严重惹怒了她。
“你幸灾乐祸是吧,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碍眼”,稻子恶狠狠的对小飞说。
“我哪有幸灾乐祸,我就是觉得没了就没了呗,也没啥大不了的,一个树洞而已,又不是什么宝贝丢了”,小飞说的毫不在意。
“什么叫没了就没了,也是,你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跟你说你也不懂”,稻子完全不想再搭理小飞,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小飞的无情。
“什么叫冷漠无情啊,你们这样好,瞎折腾,找到了又能怎样,树都砍了,树不树洞还能留着,你在这难过个什么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你也阻止不了,何必这么难过呢,好玩的多了”,小飞越说越来劲,稻子却是越听越难过,越听越气愤。、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可真会说,那你也是旧的,我不跟你玩了,你走吧”,说完就连推带打的撵他走。
“别呀,稻子,你别生气啊,我就是说实话而已,难道这些树还能再活过来不成,你这是不讲道理啊”,小飞用仅有的耐心和稻子讲道理。
但这些道理其实稻子都清楚地很,可就是心里觉得空空的,特别难受。而小飞显然没有想过稻子的这些感受,他只是从很正常的角度看待这件事。两个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人,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两个人的争执当然也直接影响到了两个还在寻找树洞的大男孩,小帆一看稻子对小飞推推搡搡的样子,着急过去看看,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结果被猛地拌住,“啊……”的一声大叫,正在发脾气的稻子、小飞还有不远处的沫沫都惊了,三个人急忙跑到小帆身边,才发现原来一根拇指粗的树杈正好插在小帆的小腿,鲜血直流一看就很严重,而小帆这时也脸色发白,疼得直冒冷汗,说不出话来。
稻子早已经吓得不行了,手足无措,抱着小帆哥哥噼里啪啦的掉眼泪。沫沫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心急的就要拔树枝。只有小飞仍然保持着冷静,先是阻止了沫沫,然后小心的看了看露在外边的那个树杈,找到一个最近的节点,然后让沫沫固定住插在小帆腿上的那一端,自己则双手猛地一掰,把树枝的另一端掰断了。
“别抱着了,都松手吧,咱们现在得赶快送我哥去医院处理,沫沫帮我抬着哥哥的腿,我背他走”,说着一弯腰背起小帆就准备去诊所。
“那我能帮什么忙?”看小飞冷静的处理一切,又安排沫沫帮忙,唯独没搭理自己,满脸还挂着泪痕的稻子,心里着急也想帮忙。
“你别哭,就是帮忙了,还有,小祖宗,别抱着我哥不放手,我背他够沉了,再加上你,我就得趴下了。”,一经小飞的提醒,稻子才发现自己还拽着小帆哥哥,的确让小飞更吃力了,赶快放手。
小帆虽然疼得要命,可看小飞对稻子的态度,又不忍心了,勉强抬起手,给稻子擦了擦眼泪。
“傻丫头,别哭了,等处理完伤口,你扶我就行了”。一听小帆哥哥这么说,稻子好过多了,也不再哭了,默默地跟在小飞身后。
小飞把小帆送到医院之后,和大夫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大夫一看树杈居然没有被拔出来,投给小飞一个赞许的目光。好在这几个孩子有点基本的常识,处理得当。如果他们贸然拔出树杈,万一出血过多后果不堪想象。
在大夫给小帆做诊疗的时候,一直都是小飞陪着。稻子和沫沫都被留在大厅等消息,这两小家伙胆小,生怕小帆哥哥出什么问题,赶紧给辛爷爷打电话,而辛爷爷接电话的时候,正好和稻子姥爷在一起,于是两个老头赶紧跑到医院。
一进医院,稻子和沫沫就赶快带他们去了诊疗室,辛爷爷一看孙子腿上的伤,再看小帆煞白的脸,心疼不已。稻子姥爷看了也是心里一紧,再一想到刚刚沫沫说,是因为自家孙女的原因,才让小帆受伤的,更是愧疚,不得已就狠狠的蹬了稻子一眼,训了起来。
稻子也知道自己理亏,姥爷说她她也不反驳,辛爷爷一看稻子挨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几个孩子也都不敢轻易插嘴。好在,没几分钟大夫就过来了,看家里大人来了,又详细的说明了一下情况,片子显示没有伤到骨头,伤口处置一下,定期来换药,回家养着就行了。听了大夫的话,大家都放下心来。
最后大夫又嘱咐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事项,就安排小帆回家了。在大夫嘱咐的时候,大家只顾竖着耳朵听,谁也没注意到稻子悄悄地拿了大夫办公桌上的笔和纸,认真地记了下来,而这一幕正好被站在对面的小飞看到,一时间再看这个小姑娘脸上的泪痕,竟有些隐隐的不忍。他向来讨厌女孩哭,但现在又竟然不觉得那么讨厌了。他想,如果受伤的是他,稻子会不会也会这样哭呢?
想到这,小飞使劲摇摇头,明明哥哥受了伤,怎么好象自己被折腾傻了,居然还能想出这么奇怪的假设,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怪这小丫头,把我也给哭晕了。
稻子一直觉得小帆受伤都是因为自己,所以从医院出来,她就和姥爷说让小帆到自己家养伤,她来照顾小帆。孙女的这个想法姥爷当然支持了,再说辛老头家里也没个女人,虽然自家老伴身体不好不能干什么,但至少孙女是个女孩,多少要比男人们细心,所以就极力让小帆回自家去。
辛老头倒是没啥意见,可小飞却不怎么赞成,他倒觉得就因为稻子是女生,才更不应该让稻子照顾呢,多不方便。结果经他这么一提醒,两个老头也突然觉得欠妥当了,最后小帆说自己还是住在爷爷家,让稻子白天过来陪她就行了,另外还要求大家一定要保密,不能把这个事情告诉辛爸爸辛妈妈。
对于不告诉父母这件事情,小帆嘴上说是怕爸爸妈妈担心,其实心里是不希望他们知道了埋怨稻子,尤其是妈妈,他总觉得妈妈只是表面上对稻子还算不错,其实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妈妈对稻子的排斥。小帆的提议大家当然都赞成了,而他那点小心思在稻子姥爷和辛爷爷看来是相当妥贴,两个老头都不希望小帆父母知道这个事情,都觉得会不好交待。而在小飞看来,不告诉爸妈当然是最好的,他也不想看妈妈大惊小怪,唠唠叨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