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的儿子,王朗倒吸口气。
然后他的眉间就布满了愁云,深深为对方此时的精神状况而忧虑。
这儿是王左冷自己的房间。
就位于大殿之后,一间低矮厢房。
内里除了床铺,就只有一张漆黑木桌,其余再无旁物。
几件用来换洗的衣服,只能放在床上,占了其中一半空间。
此时的王左冷,正纠结于这些衣服该怎么穿,系带与纽扣应如何搭配的问题。
这可不能怪他笨,实在是当前世界的衣服,与二十一世纪,以及那个刀剑江湖差距太大,需要慢慢厘清适应。
王朗眼看他连衣服都穿不好,面上愁云更深,忍不住叹口气,走过去手把手教他。
一边教,一边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王左冷心说这人谁啊?
莫名其妙过来瞅我半天,如今终于肯帮忙了,还不忘对诗来考究我!
呵!
也不想想,论对诗的话,谁能是我一现代人的敌手?!
当下脱口道:“只要孩子能生好,管她歪瓜或裂枣!”
王朗呆住。
愣愣瞅着对方,差点没哭了。
如今看来,儿子不仅精神状态让人忧虑,甚至连心性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这两句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破罐破摔啊!
由此看,退婚的事,对其造成的伤害果然不小!
“儿啊,为父……”
“谁是你儿?!”王左冷大怒,心说这位给自己穿衣服的仆役,胆儿挺肥啊,张口就敢占自己便宜!
王朗神色痛苦,头垂了下去,哀叹道:“也是。我实在没用,这些年无法护住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竟连唯一的指望,也被退掉!是为父对你不起啊!”
说完,他唉声叹气的转身离开。
王左冷瞅着其背影,满头雾水,最后将此人归为神经病一类。
桌后的墙壁旁,堆了很多竹卷。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想弄清新生之后的世界信息,没有什么比看书更好的了。
因为如果是问人的话,很容易露出破绽,会让人知道自己是冒牌的。
于是王左冷随手拿起两个竹卷,就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值得欣慰的是,这个世界的文字,与自己所识的没什么不同,看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依竹卷记述。
眼前世界的中原大地,由六国统治。
势力最大的是灵国与钺国,其余四小国,只能依附于它们。
就拿目前所在的云国来说,它便是灵国的一附属小国,为其马首是瞻,让干嘛就干嘛。
哈,敢情是走狗,就像澳大利亚。
王左冷暗暗点头,对中原局势有个大致了解。
下一个竹卷,是关于云国的风土人情。
“开灵脉可修炼者,将成为国之栋梁,修炼境界愈高,身份地位便愈高。”
看到这句,王左冷笑了。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身份地位什么的,永远与自身实力息息相关!
强者,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必然会受人尊敬!
他抬起右手,试探着运转寒冰真气。
但结果却差强人意,这副身躯明显没有半丝真气可寻。
罢了罢了。
想当年本座钻研三十年,才练就一身通天造化,于少室山击败任我行,推行五岳并派一事,风头可谓出尽。
如今重获新生,我又岂会着急,大不了再等它个三十年!
不过……
这灵脉修炼者,究竟是何物?
不知与我的寒冰真气相比,孰强孰弱?
王左冷陷入沉思。
他没注意的是,就在外面窗台下,正有双眼睛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
……
“三夫人,那崽种在自己房间里看书呐。”
小厮一溜小跑,来到三夫人所在楼阁,并在楼前花园中见到了对方,急忙说出自己窥探到的事。
此时那位美妇,正蹲在花园里,用小铲翻土施肥,忙的香汗淋漓,听到这句话后,不冷不淡的喔了声,随后讥诮道:“难道被退婚的事,还让这家伙发愤图强了不成?看书?呵呵,真以为自己能考取功名么?”
小厮眼珠转了转,躬身道:“呃,其实还有件事……”
“别吞吞吐吐,快说。”
“是。那崽种看书前,老爷曾过去一趟。”
三夫人正翻土的动作一僵,脸色登时非常难看。
“他竟亲自去看那个废物?!”
小厮缓缓点头,轻道:“小的也觉得奇怪,毕竟自打二夫人去世后,老爷还从未……”
“别提那个贱人!”三夫人厉声打断,继而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小的当时不敢靠近,所以最初的话,没有听到。但后面,我仿佛听见他们在对诗。”
“对诗?”
三夫人沉吟下,旋即冷哼:“怕不是对什么暗号吧!说来听听!”
小厮想了想,“老爷说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三夫人瞥瞥嘴,啐了口骂道:“还要不要他那张老脸了?一把年纪,还好意思念叨芳草?莫非还想再续弦不成?!”
“崽种对的是‘只要孩子能生好,管她歪瓜或裂枣。’”
话音刚落。
三夫人豁然起身,扬手把小铲丢在了小厮的脸上,气的暴跳如雷!
“好哇!好哇!”
她咬牙切齿痛骂起来:“这挨千刀的父子俩,是变着法子在笑话我,没能生得一儿半女!但这能怨我吗?!能怨我吗?!”
小厮的鼻子被拍出了血,但却不敢擦拭,急忙跪在地上:“不怨您、不怨您……”
他不断重复着,头也不敢抬。
良久,
忽听面前人发出了哭声。
呜咽抽泣不绝,让人渭然神伤。
随后,就听三夫人不断跺脚,仿佛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呜呜……太气人了!实在太气人了!快,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回娘家!”
小厮愣愣抬头:“三夫人,您又准备回去告状?”
对方迎面踹他一脚,骂道:“你哪那么多废话?!快去收拾行李!”
“可是……”小厮苦着脸:“回娘家告状的招,都被您用烂了!老爷都已习惯,每回您走后,他都高兴的连夜饮酒,甚至还放鞭炮庆祝呐……”
“竟、竟有这种事?!”三夫人浑身一颤,彻底傻掉。
……
云国。
西北边境。
此处环境潮湿,多生蚊蝇,更有种类繁多的毒蛇游走其中。
在一间高高搭建的竹寨内,头梳环月辫的磬若溪,正焚香抚琴。
只是那琴声实在不敢恭维,一听就是初学者在练习,没有节奏,也不存在音准。
门被推开。
一名十四五岁的丫鬟,手持一张信纸走了进来。
在发现抚琴者,是自家小姐后,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
磬若溪停了下来,没好气瞪她:“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丫鬟抬手扶起自己下巴,“我本以为,是谁不小心把狗拴在了琴旁,没想到却是小姐您在抚琴……”
磬若溪喔了声。
屋内陷入沉默。
良久,好容易反应过来的小姐,气的起身去揪对方耳朵。
丫鬟一边躲闪一边尖叫,最后将手里的信丢给对方:“是二少爷写的信,与你婚约有关!”
磬若溪揪住她耳朵的手一顿,脸色顿显不自然。
丫鬟忍痛道:“小姐,信我看了。那位和你有婚约的家伙,似乎是因受不了,选择上吊自尽呐。”
“什么?!”磬若溪惊道:“我就是怕这个人想不开,所以事前先写了封信寄过去,就是为的让他有个准备,怎么最后还是自尽了?!”
丫鬟趁机脱离她的手,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吐吐舌头:“说明那位王家少爷,对小姐您情根深种呗。”
磬若溪翻个白眼:“我们只在六岁的时候见过一面,何来情根深种之说?不过这个人也真是的,太受不住打击了吧,平白搭上一条性命……”
“他没死。”丫鬟捂嘴吃吃笑道:“说是上吊用的白绫中途断了。不过二少爷在信中说,经过此事,那人的精神似是出了问题,不穿衣服的瞎溜达呐!”
“没死就好。你走吧,我要继续练琴。”
磬若溪淡淡说了句,接着返身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