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尘走在路上,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不禁有些感叹生活的美好。
如此简单的幸福感,是因为那曾经伴随他整个童年的光晕。
从沈一尘记事起,他所看到的所有生物,周身都是带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些光晕有强有暗,覆盖着每个生命的表面,姥爷身上有,李老头身上有,全村人身上都有,村头的小野猫身上也有,朱老黑家的大黑狗身上也有,王老二家打的鸟身上也有;植物身上也有,只不过比较淡,每次沈一尘站在田埂上,向地里望去,就能看到一片淡淡的光晕。
每天晚上他都能看到,世界被大大小小的光晕布满,如同繁星点点,特别漂亮,而且不论看多久都不会头痛,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会跑到外面去感受那些或温暖或阴冷的光晕,这是他童年唯一一件喜欢做的事情。
在和小伙伴玩耍的时候,沈一尘渐渐发现,除了他,其他的小伙伴似乎都并没有这个症状,一直认为动物身上就有光的他自然不免和小伙伴争论了起来,这件事在传到那些孩子的家长耳朵里,再加上他杀人犯的儿子的身份,他们自然的便将沈一尘当成了怪胎,在他和小伙伴们说过一次之后,全村的小伙伴便都不和他玩了,不论他怎么尝试融入都无能为力,那些孩子全部都躲着他走,还老是捉弄他,几次之后,沈一尘也就不再去尝试融入他们。
他也和姥爷说过,村里的风言风语听多了,沈一尘的姥爷对他其实是有些怕的,在沈一尘前几次说的时候,他还会敷衍两句,到后来沈一尘一开口就会被他喝住,在那个落后的小村里,居然都没有人想到过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反倒是凑钱请了一个年轻道士过来,说是什么大师,可以破这破那的,沈一尘本来对他并没有太在意,但是那个什么道士出现的时候,沈一尘的目光却突然被吸引了过去。
因为这个道士身上的光芒,要比旁人浓郁的多,村里的人们虽然是比那些猫猫狗狗的光芒浓郁一些,但是只是稍微明亮上那么一点,这个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周身的光芒在沈一尘眼中似乎已经凝成实体化,并没有多么浓郁,却十分明亮,沈一尘在乍看时,甚至有种看火光的错觉。
那一刻,沈一尘突然觉得,这光芒,似乎并不是只有自己能看到那么简单。这似乎是某种能量,自己只是天生能捕捉到而已。
那个道士在见到沈一尘之后,只是对姥爷说了几句云里雾里的话,然后回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沈一尘一眼,便离开了,带走了村里东拼西凑的一千块钱。
不过当天晚上,沈一尘在走到屋外感受那些温暖的星光时,那个道士却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把住了他的肩膀,吓了沈一尘一跳,猛地回头,看到那团火光一样温暖的光晕后,居然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在人贩子猖獗的里华国,内心十分警惕的沈一尘在看到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时,竟然会瞬间平静下来甚至生不出一点恐惧!
什么概念?
这就相当于一个经常发生凶杀案的胡同里,一个人拿着刀架着你的脖子,你却一点都不怕!
沈一尘当时才六岁,他看着这个年轻道士温和的脸,便生不出一点恐惧。
那个道士说了一句话,然后飘然而去,沈一尘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些你只能自己抗,没有比这更轻松了。”
在意识到他走了的那个瞬间,沈一尘才意识到莫大的威胁。然后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回到了屋里。
那人说的两句话,沈一尘并没有太听懂,这些只能自己抗,可能有些好理解,沈一尘简单的思维并没有想到正常来说那人其实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要抗的是现在村里人的孤立和姥爷的不理解而已。
而至于那后半句,沈一尘就死活都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了,不论怎么想,自己和这句话都不搭边。
“说错人了吧?”他小小的脑袋瓜想着。
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就是姥爷,沈一尘都没有和他说,因为沈一尘知道就算是说了他多半也会认为是自己胡思乱想。
没有办法,能陪着他的,只有每天晚上布满世界的光芒。
不过这些光芒明显并不想让沈一尘白白得到这些陪伴,就像之前说的,沈一尘每次见到人多了,当天晚上便会感到太阳**钻心的剧痛。
沈一尘在见到那个道士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在他跑回到屋里的路上才缓缓觉察到,那剧烈的头痛在颅内缓缓炸开,又渐渐从太阳穴扩散到整个脑袋,拼尽了全力跑到屋里后,他才觉察到,自己的脚已经站不稳了,他扶着墙,连滚带爬的,强撑着爬进了被窝后,他眼前便慢慢变黑,晕了过去。
那是沈一尘第一次被疼晕,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一个人就被疼晕。
没过多久,沈一尘便上学了。
然后沈一尘的噩梦便开始了。
每天都要看见很多人,晚上会一直钻心地痛,而且就算每天都会疼,还是没有办法忍受,而且跟姥爷说地话只会被认为是在装病,换来的只有一个十分清晰的笤帚印。
……
一直持续到沈一尘十岁,那些光晕才慢慢消失。四年来,沈一尘每晚都承受着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疼痛,严重时甚至会在班级直接晕倒,而因为那些风言风语,甚至都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去扶他起来。那光晕给沈一尘带来的疼痛,远不止是肉体的疼痛这么简单,一直到沈一尘初中毕业,他都没有交到哪怕一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
沈一尘看着大街上稀疏的人影,轻轻呼了一口气,在那光晕消失后,他不用再怕每天见到的人多了后会头痛;因为老夫的资助而来到了城市里的学校,没有了那些风言风语,他彻底摆脱了那光晕给他带来的阴影,但是也失去了每天晚上陪伴自己的点点星光,失去了自己童年的唯一寄托,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沈一尘对于那些光晕的消失,都有着一股很复杂的情绪,有些劫后余生,却还有些怅然若失,就算他庆幸自己不用再担心头痛的问题,但他偶尔还会走到屋外,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去寻找一丝光芒,但是除了天上那些遥不可及的星光,或是城里没有感情的绚烂霓虹,便没有了其他光芒。
沈一尘望着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在脑中回想着曾经那片淡淡的光芒。
“原来,这才是正常人眼中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