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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只听马蹄得得,那人奔得好快,放眼只见茫茫月色中一个小黑点在移动。追了十多里路,前面一片树林,那人骑早不见踪影。刘非奔至近前,只见水光闪动,却是一个小湖泊。此时天气虽然甚寒,但湖面并未结冰,湖边长满枯黄的水草,周围是一片柳树林。

只见清冷的月光照在湖面上,轻烟弥漫,朦胧一片。刘非驻马四望不见人影,心下焦虑。忽听远处幽远悲寒的笳音呜呜咽咽响起,曲调凄美寂廖,声声思念,催人肠断。刘非循声望去,在湖泊的对岸,依稀看见有人在吹奏胡笳。

刘非大喊:“喂……喂……”几声,却无人应答,笳音未断。刘非心下惊异,催动胯下坐骑,沿着湖畔奔了过去。过不多时,看见前方草地开阔,一个白衣少女衣袂飘飘,临水而立,轻吹笳曲。

刘非见那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白衣长裙,长发披肩,倩影俏立,月光辉映之下更显娇柔妩媚,不由看得呆了,竟忘了离鞍下马。那少女放下胡笳,停住不吹,轻轻一笑,叫道:“刘公子,别来无恙。”

刘非一怔,这天仙般的少女从未谋面,何以竟认得他,心下一片茫然。那少女扑哧一笑,道:“小女子顽皮胡闹,昨晚曾与刘公子同桌对饮,难道刘公子忘了?”刘非下得马来,牵马走近凝视了她片刻,只觉与那年轻公子脸型眉目极为相似,不是他却是谁?

刘非心下一沉,怒喝道:“原来是你!”心念急转之下,倏然欺身过去,手掌一翻,便欲抓她手腕。岂料她双手一抖,弃下胡笳,却从袖中拂出几枚暗器,嗤嗤声响,疾射刘非上中下三路。刘非与她相距不过几尺,料不到她笑语盈盈之下会突施暗算。仓卒间一个腾跃翻转,倒纵出去,暗器从他右颊挟风掠过,凶险异常。

这几下兔起鹘落,迅疾之极。刘非还没喘过气来,又见那少女利剑出鞘,猛地抢上前来,向他斜刺而至,心道:“这少女心肠如此毒辣,倘若我处变不快,早丧命于她手下。”侧身避过利剑,双手探出,要夺她手中之剑。

那少女右腕一翻,斜转身来,剑刃闪电般回抽,直削他的手指。刘非夺剑不成,双手一缩。那少女趁势抖起利剑,直往刘非腰间削来。刘非暗暗心惊,以武功而论,她尚不及自己,但机智警觉,灵敏善变,招数既快又狠,把功力上的欠缺却又尽数弥补了回来。刘非未等剑招刺到,纵身回跃,却趁那回跃滞空之际拔剑出鞘,空中斗然一个翻转,挺剑向她疾扑而来。

那少女心头微惊,使出一招铁索横江,剑刃在刘非剑上一格,趁势翻身后跃。待得站稳脚步,笑吟吟地道:“刘公子,你如此惶急,招招狠辣,难道真想取了小女子这条性命么?”刘非哼的一声,道:“阴险诡诈,巧舌如簧。你小小年纪,怎忒地如此狠辣!”那少女笑道:“刘公子本事之高,江湖上罕逢敌手。小女子只怕稍有不慎,便成剑下之鬼,焉能不费些心力?”

刘非见她一副孱弱娇小模样,却能驱使甘世雄这样的枭雄为她卖命,想来来头一定不小。再者莫声海、小桃红等众人神秘失踪,必与她干系极大。心念及此,嘿嘿冷笑道:“半夜行刺也出自你的手段罢?”突然厉声道:“我那些随从此刻在哪儿?快快说来!”

那少女嘻嘻一笑,道:“我不知道。”趁刘非不备,突然足尖一点,飞身跃上了刘非坐骑,催马便走,直往树林内疾驰而去。刘非急切间哪料得到她会突然盗马奔逃?当即疾步追赶,追得几百米,进入林内,蓦地一张大渔网从树上朝他直罩而下。刘非见机甚快,于电光火石之际伏地打了个滚,渔网委然坠地,离他只有方寸之距。

便在此时,几枚暗器疾射而至。刘非袖袍一拂,卷起暗器,朝树上急甩而去,却听树上惨叫连声,有人摔下树来。刘非脚步不停,仍是急纵朝前。又奔得几百米,眼前出现一座大宅院,灰瓦白墙的,黑漆漆的门,门前一座石桥,一条碎石铺的甬道。被那少女盗骑的马匹便弃在院门外。

刘非心知她必藏身于大宅之内,宅内多少机关暗道却是难测,此时尚未天明,黑咕窿咚的,若要强行入内,势必陷入险境。正踌蹰间,却见大门“吱呀呀”地开启,那少女笑吟吟地站在门前,身后站着七八名随从,打着灯笼,却是与昨晚所携大大不同,又换了一批。

那少女朝他拱手笑道:“刘公子,敢不敢进来与小女子品茶夜话?”刘非知道今日之势已成骑虎,若非干冒奇险不能救出莫声海、小桃红诸人。于是横了横心,笑道:“正要叨扰。”迈步直踏而入,那少女在前面引路,几名随从不即不离地簇拥着她。

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异常之处。那少女带着他七折八拐,走过了庭廊甬道,又过了一处假山池苑,才进了左侧的大厢房之内。众随从待他俩坐定,便即恭身退出,并不随侍她左右。

刘非游目四顾,只见厢房之内除了眼前茶几座椅,四周全是空荡荡的。红烛摇曳之下,那少女粉颈玉唇,长睫皓齿,笑语盈盈,倒有说不出的娇柔可爱。刘非若不是见识她之前所为,定然不会将她与狠辣精滑的大对头联系起来。

那少女手巧之极,洗冲泡煎一道道茶序,在她手里便如弹琴挑弦般,极有韵味。不一会儿,一壶飘着清洌香气的绿茶在她的妙手之下冲泡而成。那少女将茶杯端至刘非面前,微微一笑,道:“请用茶。”见刘非微有迟疑之色,知他所思,又是浅笑着将他眼前之杯棒起,轻饮入口,道:“刘公子总不会疑心小女子在茶中下了毒罢?”刘非笑道:“你狡诈多变,怎可得不防?”那少女又在她喝过的茶杯中斟上茶水,轻轻笑道:“这茶里没有放毒药,你放心饮用便是。”

刘非拿起茶杯,红烛之下见杯边留下淡淡的胭脂唇印,一阵清幽的香气淡淡袭来,也不知是那杯中传来,还是从她身上而来,不禁心魂一荡,一口喝了下去。

那少女见他喝了一杯,又替他续上茶水,道:“这一杯小女子就不先尝了。我知道你对我终是猜疑防范,就算我有害你之心,但你道此时你逃得出这宅子么?”刘非知道她诡计多端,进来之时已处处提防,自忖凭他本事,纵是千惊万险,也自有脱身之术。念及此外,不由冷笑连连,道:“我岂不知今日之险境,但要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真困不了我大漠银狐。”说罢,又一口把茶喝了。

那少女却毫不动气,一双妙目一转,又替他斟茶,笑道:“刘公子是大英雄大豪杰,我是弱女子一个,又怎是刘公子敌手?”刘非道:“你是弱女子么?我瞧你诡计多端,比十个男子汉还厉害!”那少女格格笑道:“岂敢,岂敢?刘公子抬举小女子了。”

刘非挂念莫声海、小桃红诸人,心中忧急。但此女言笑晏晏,虽然气恼,想要对她动粗,如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去。两人隔几对饮,近在咫尺,嗅着她身上少女体香,加上夜半男女独处,不由心怀荡漾。他悚然一惊,暗骂自己道:“刘非啊刘非,你怎地如此无用。难道忘了你的莫师哥和小师妹不管么?”念及至此,站起身来,怒道:“我们众人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何以你处心积虑,要置我们于死地?”

那少女见他动怒,嘻嘻一笑,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既然你问起,你且坐下来听我慢慢道来。”刘非正要探听这少女的来历和用意,揭开心中谜团,此时她自愿陈说,当然求之不得,重又坐下。

那少女边给他续茶,边低声道:“刘公子,你可知道我是谁?”刘非盯着她看,缓缓摇了摇头。那少女道:“你可还记得那件软丝甲衣?”刘非本来心下已然起疑,此时见她提及软丝甲衣,登时心中雪明,倏地手掌一翻,抓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道:“原来是你,你是那唐家公主!你做了这许多事情,却是为何?快快说来!”

那少女一只手被他紧紧扣住,不禁又羞又怒,叫道:“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抓我的手干甚么?”刘非不去理她,喝道:“你且说个清楚!”

原来这时他恍然想起,那日劫了公主之后,接连发生了突厥人上门挑衅,吐谷浑兵犯山寨,唐军围困以及胡杨客栈莫声海、小桃红神秘失踪等诸多怪事,这许许多多怪事串连起来,直到今日,方知全与眼前这少女有关。越想越是气恼,两眼要冒出火花来,紧扣着她手腕的手掌如铁箍般不住催动内力,直要捏啐了她的腕骨。

那少女痛得点点泪水从颊边滚下,却甚是倔强,忍住剧痛道:“你欺侮人,算得什么本事?”刘非忽地心中不忍,放开她手腕,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

那少女来回搓着被捏疼的右腕,嗔怒道:“你险些捏碎了我的手……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正想原原本本说与你听,你却来用强。”刘非见她轻嗔薄怒,委屈可怜,心下歉然,说道:“对不住!我想起那失踪的部属,心里就急了。”

那少女眉毛一扬,说道:“刘公子,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一定如实回答。”刘非道:“什么问题?”那少女沉吟半晌,说道:“跟在你身边那个娇美可爱的小姑娘,是你的心上人罢?”

刘非想不到她问的竟是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淡淡道:“家仇未报,何以为家?我没有心上人。”

那少女喜道:“真的?”刘非与她相隔不到尺余,此时见她吹气如兰,烛光之下娇艳不可方物,心神蓦地一荡。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从心底悄悄涌起,竟甜甜地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见他如此,不禁扑哧一笑,说道:“我一切都跟你说了罢……我是护国公秦琼的孙女,单名一个瑟字。我爹爹是镇西兵马大元帅秦怀玉。”刘非早猜想到她身世不凡,而且身份来历必跟秦家有关,但此时听她居然毫不隐瞒地相告,仍不免大吃一惊。秦怀玉乃晋阳公主附马,手绾重兵,节制西域一带兵马,执掌大权,显赫非常。

秦瑟道:“怎么,你不相信?”刘非道:“不,我怎会不相信?你一个年轻女子,居然能驱策这许多武林好手,自然大有来历。”心潮却是剧烈起伏,眼前这女孩子是大仇人李世民的皇亲国戚,自己竟与她把盏夜话,言笑晏晏,如何对得起那惨死的先人?

秦瑟见他脸上阴睛不定,随时都会暴起而伤人。不由淡淡一笑,道:“刘公子,假如我此刻在你面前死了,你会不会很开心?”刘非一怔,还真不知道倘若她真的死在自己手下,究竟该是欢喜还是伤心,脸上不由一片茫然。

秦瑟又道:“你不回答,那是巴不得我死了?”刘非沉吟了半晌,说道:“我不知道。”秦瑟抬眼看着他,说道:“怎会不知道?你不肯说,那是因为你不舍得我死,是也不是?”说罢,脸上红潮泛起,红烛之下更显娇羞可爱。

刘非咬牙道:“我父亲是被李世民害死的。害死我父亲的,还有他的许许多多的部属,这其中还有你的爷爷。我曾发过誓,这一辈子要将害死父亲的仇人杀个干干净净……”

秦瑟道:“我定要阻拦你。”刘非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天公地道。你阻拦不了我的。”秦瑟道:“你杀一个人,那个人的父母儿女亲人也要报仇杀人,这么冤冤相报,何日才是个尽头?我爷爷,我父亲还有你父亲,当年征战沙场,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如果那么多的人,他们的亲人都要报仇,那我们都要死上多少回才够?刘公子,我常在心里想,如果大家都不杀人,和和气气地做朋友,岂不是好?”

刘非见她说得诚恳,默默地想着她的话,良久无语。

秦瑟问道:“你知道害死你父亲的真凶是谁么?”刘非恨恨地道:“自然是李世民那厮,那还会有假?”秦瑟道:“可我听说的不是这样。你父亲是被突厥的突颜始毕可汗害死的。”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在刘非心头响起,他瞠目道:“你胡说!”秦瑟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听爷爷说过这件事。他说当年圣上兵发并州,本意是要招降你父亲。岂知你父亲却勾结突厥可汗意欲南侵瓜分中原,被唐军击溃后,你父亲投奔了突颜始毕可汗,却被突厥人害死。”

刘非双目圆睁,怒道:“一派胡言,不可能……绝不可能!”秦瑟微微叹了一气,说道:“你不相信也罢。不过听说突厥的国师萨满拉当时也在追随突颜始毕可汗于突厥大军中,他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只须找到他,便可辨知真伪。”

刘非这些年来,一直在脑海里苦苦折磨他的便是杀父之仇,不知道为此耗费多少心血,他砥练意志,操练兵马,广蓄财富,无所不用其极,为的就是如何觅得机缘杀了唐皇李世民。虽然从易大彪口中得知父亲当年里通敌邦,但仍不能去掉心中戾恨之半分。此时听得秦瑟所言,杀父仇人竟是其所投靠的突厥大汗,如何不令他心绪纷乱,难以止息。

秦瑟看他脸上神色古怪,似是仇恨,又似是悲愤,但更多的还是彷徨失落,好似觉得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只见他神情落寞,长叹一声,说道:“突颜始毕可汗已被唐军击杀,倘若真如你所言,唐皇李世民替我杀了仇人,反倒于我有恩……我找谁报仇去?”

秦瑟抬眼看着他,温言道:“当下之急,不是蛮狠斗勇,胡乱杀戮,而是弄清楚当年你父亲是怎么被害死的。”刘非听了这话,犹如混沌之中拨开迷雾,心界顿清。他握紧了拳头,往桌上重重一砸,说道:“不错!大丈夫做事,恩怨分明,不当糊涂鬼,是要找到萨满拉这厮,澄清此事,否则父亲在九泉之下,必不瞑目。”他瞪着秦瑟道:“如若你所言是真,那也罢了。哼……哼,你胆敢诳我,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瑟见他满脸杀气,目光中尽是怒火,倒也不害怕,嘻嘻笑道:“如若真如我所言,你怎么谢我?”刘非一怔,倒也没想过这问题,他皱起眉头,呆呆出神。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淡然道:“你贵为兵马大元帅之女,还稀罕什么物件?自始以后,我白驼山寨不再与李唐朝庭作对便是。”

秦瑟喜道:“好啊,我本来想的也是这样。你是白驼山寨的寨主,你去跟寨里众人说,要大家都归顺了朝庭,为朝庭出力。待我去跟父亲禀报,让他奏明圣上,封你个大将军。”刘非摇摇头,说道:“我白驼山寨独来独往,向来不受他人管束,放浪行骸惯了,不想受官家那鸟气。”

秦瑟脸一沉,说道:“怎么,你们还想继续占山为寇,劫持过往商队,那不是公然与朝庭作对么?”刘非道:“我们占山为王,本来就是盗寇,不抢掠些过往商队,难道你们朝庭要拨付粮草来养活我们不成?”秦瑟静静凝视着刘非,脸上现出诧异、失望的眼神,她凄然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求你一件事情,不知道你答不答应?”刘非道:“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自当尽力。”秦瑟将他杯中残茶倒掉,续上热茶,待他喝了,缓缓说道:“你要寻那萨满拉,能不能带上我?”

刘非寻思道:“她要与我一道去会那萨满拉,会不会心里有鬼?这小丫头诡计多端,不能不防。”他凝神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说道:“秦姑娘,我答应你亦无不可,只是要先替我解开几道难题。”

秦瑟笑道:“什么难题?是不是我假扮公主、秦玉及胡杨客栈之事?”刘非点点头,说道:“正是。”她抚弄着手中茶杯,向刘非凝视半晌,微微笑着问道:“刘公子,你说是我美呢,还是你身边那个小姑娘美?”刘非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向她看了一眼,烛光掩映之下,但见她娇柔美艳,楚楚动人,不由脱口而出:“自然是你美。”

秦瑟脸上孕着笑意,说道:“这还差不多。”顿了顿,又道:“刘公子,你是不是在想,你那位小姑娘生死未卜,你却在浪费时间,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着不相干的话?”刘非哼的一声,道:“正要相询。”秦瑟微笑道:“你不用着恼,我包你那位小姑娘没事就是。”刘非听她语气似是十拿九稳,再者自己也别无他策,只好耐着性子说道:“秦姑娘,我真诚待你,也希望你莫要诳我。”

秦瑟说道:“自然不诳你。好吧,看在你终于愿意与我同行的份上,我便与你说了罢。你可知道五婚使求娶的事情么?”刘非点头道:“我曾听人说过。”秦瑟道:“那是两个月之前,吐蕃、印度、吐谷浑、回鹘还有波斯五国的求婚使团为争娶文成公主,在都城长安展开了一连串比巧斗智的比试。五个使节绞尽脑汁,直比了七天七夜,前后进行了六场比赛,四个使节终于拜服于吐蕃国使节禄东赞的手下,禄东赞又从五百个装扮一模一样的宫女中指认出公主来,得到圣上的恩准赐婚。你可知道这场比试心中最不服气的是谁么?”

刘非道:“难道是吐谷浑使节?”秦瑟道:“正是。刘公子,你的眼光真不错。那吐谷浑使者眼见比试一场一场接连受挫,迎娶公子无望,不由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临行前撂下狠话,说道他吐谷浑国决不善罢甘休。”刘非点点头,说道:“后来果真有了重兵劫持公主之事。”秦瑟道:“是的,后来的事情你都见到了。你知道文成公主是谁家的女儿罢?”刘非奇道:“难道不是唐皇李世民的公主?”秦瑟道:“不是。江夏王李道宗的女儿李雪雁贞淑美丽,秀外慧中,极得圣上赏识,收为义女,封作文成公主。”

刘非道:“原来如此。”秦瑟续道:“圣上赐婚后,命江夏王为赐婚使,护送公主进入吐蕃。为防不测,江夏王找到我父亲,商议护婚良策。”刘非道:“然后你就假扮了公主,骗过了吐谷浑人,也骗过了突厥人,还骗过了我。对吧?不过我至今都想不明白的是,你是怎么扮成那公主,又怎么扮我的丫环小慧?”

秦瑟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刘非问道:“你精通乔装易容术?”秦瑟摇头道:“也不算什么精通了。我从小就喜欢扮作别人样子玩儿,扮得多了,也就越扮越像了。文成公主从小就跟我一块玩儿,与我再熟悉不过,她身材跟我相差无几,我只须在脸上加些面粉胶水便成了。那天我若无其事地走到江夏王面前,他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呢,还以为她女儿得蒙圣上恩准从宫中回来了……”说罢咭咭直笑。

刘非不禁好笑,心想:“这江夏王怕是想女儿想得疯了,哪料到你这小鬼头有诈?”秦瑟道:“文成公主毕竟是江夏王的亲生女儿,蒙谁都可以,就是蒙骗不了她的亲生父母,我怕时间长了就会露出马脚来,不敢再装下去,一抹脸,又变回了自己。这下江夏王更是目瞪口呆,胡子翘得老高。不过倒是我的乔装打扮提醒了他,教他生出一计来。”

刘非点头道:“不错,你可以扮了公主,骗过那吐谷浑那些草包,等料理了吐谷浑那些混蛋,真公主再大摇大摆地过境而去。那秦玉呢?秦玉是什么人?”秦瑟道:“秦玉是我妹妹。”刘非原也料到那秦玉必与她关系殊非,却不想到又是一个女扮男装,不由错愕不已。秦瑟笑道:“刘公子,你一定还在纳闷着,为什么我妹妹怎么会不早不迟地候在你们回寨路上,并且居然还跟着你们入了山寨。”刘非道:“确有此疑问。”秦瑟道:“这是我有意安排的。”

刘非突然之间,想起与吐谷浑杀得两败俱伤时唐军席卷而来,大败吐军,又想到唐军围困山寨数日而不攻,退兵之后在大沙谷中发现大量突厥兵死尸,当时就觉得有些跷蹊,这时将事情前前后后地串连起来,突然明白了这其中关节。他说道:“你设计让我劫持了你,又引吐谷浑跟我们苦战,以坐收渔翁之利,以围困我们的假象,引突厥人来攻,于是你们途中设伏,灭了突厥来军。你这是一石三鸟!”

秦瑟格格笑道:“不愧是大漠银狐!一点即通。你有这本事,不去当大将军,那是屈才了。”刘非道:“说来说去,你还是绕着弯子来劝我归降朝庭,你就死了这条心罢,我白驼山寨决不寄人蓠下。”心下却是寻思:“这小姑娘如此刁猾厉害,工于心计,整个策谋一环套一环,无不用其所极。”

秦瑟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知他终是信任不过自己,叹了一口气,说道:“刘公子,说心里话,你犯上作乱,实难饶恕,我以前确实想将你连同白驼山寨尽数铲除。但从今往后,小女子若再存害你之心,你尽可一掌将我打死,我绝不还手。”说罢,脸上一红,低下头来。

刘非听了,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一抬头,只见她似嗔似喜,娇羞无限,不禁心神荡漾,不能自己。两人默默对坐了好一会儿。刘非道:“秦姑娘,夜已经很深了。你说过包我的人没事,这就请将他们放了罢。”秦瑟道:“你连陪我多坐一会儿都不愿意么?”刘非道:“不是,你爱在这儿喝茶说话,我陪你便是。”秦瑟嫣然一笑,道:“我唱个曲儿给你听,好么?”

只见她搬过身旁的一具瑶琴,将茶具撤走,捧出香炉。袅袅烟香之下,红烛摇映中,一曲柔腻婉转的琴曲轻弹而出,只听她唱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是一首《诗经》里的情诗。琴声悠悠中,清音娇柔,低徊婉转,一股缠绵温存的情意汩汩淌入心扉。只听得他心摇神驰,意酣魂醉,不禁地痴了。一曲既终,秦瑟低下头来,抚弄琴弦。两人低首相对,不再说话。

良久,良久,秦瑟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晚夜色真好,只可惜咱们要走了。”刘非道:“咱们要去哪儿?”秦瑟道:“你不是要救你那位小姑娘么?”刘非喜道:“好啊,他们在哪儿?”秦瑟道:“他们在哪儿失踪的?”刘非道:“自然是胡杨客栈。”秦瑟道:“不错,就是到胡杨客栈救人。”刘非惊道:“救人?不是你的人捣鬼,暗算我们的么?”秦瑟摇摇头,道:“我的人也失陷在客栈中了,咱们要联手救人。”刘非一听,急道:“你怎么不早说?”秦瑟笑道:“你放心,我已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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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