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艾的母亲发信息来问情尔怎么还没有去她那里避暑?
不是说考上重点高中就回去报喜吗?
吾艾马上和母亲视频,说了情尔的情况,要到月中才有录取的消息,拿到录取通知书说不定马上就会新生集中,回老家避暑几乎不可能。
和母亲絮絮叨叨东扯西拉,母亲聊到吾艾故去的小妹前夫的事,说最近又打电话来骚扰。
吾艾的小妹,死于乳腺癌,年仅36岁差一个月。
她是到这个世界来感受什么叫人生悲苦。
她生下来就遇到父母不合,和父母同睡一床,亲眼看到父母打架厮杀的惨烈画面。于是,那些画面让她做什么事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父母分居,她和二姐成了包袱,被父母甩来甩去,母亲把她俩直接送到父亲办公室,办公室成了她们落脚的地方,白天吃食堂,晚上在办公室的小床上相依为命。
有一个冬夜的晚上,吾艾去看她们,她俩坐在电炉旁边,扯着床单和被子在电炉上烤,天气太冷,俩人用一个玻璃瓶灌了热水放在床上,玻璃瓶倒了,床单和被子打湿了一大片,没有办法,两个人打着瞌睡扯着床单烤干。
那一幕,吾艾永生不忘。
父亲再婚后,小妹的日子并没有好转,后母来自农村,嫁给父亲一定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摆脱穷苦的家庭,父亲迅速再婚也只是炫耀离开母亲还可以找更年轻的女人,小妹成了后母发泄的对象。
小妹读了小学一年级就没有读书,后母说她是傻子、弱智,还找公安局开证明,如果能证明是弱智和傻子,她就可以生一个。
可公安局没有开,说没有医院证明。医院也没有开,说孩子不傻。
每次吾艾回老家,都能听到亲戚对小妹遭遇的唏嘘。
吾艾亲眼目睹了继母的彪悍。
吾艾给亲戚的小孩买了毛线,继母要小妹开口找吾艾要,小妹没有吭声,洗澡的时候,继母揪着小妹的耳朵逼她答应,整个过程吾艾没有看见,只看到了结果:小妹的耳朵被揪得伤痕累累。
那时,吾艾心想,哪一天自己有条件了,一定把小妹接到武汉。
小妹在十五六岁的时候,自己坐长途车跑到了母亲身边。
和母亲在一起没有多久,遇到了母亲单位施工的民工三瓜。
小妹去上公共厕所,路过工地,三瓜勾引了小妹,当晚木已成舟。
吾艾接到母亲的电话,匆匆赶到,小妹跪下来求她,希望能成全她和三瓜在一起生活。
不管吾艾怎么怒吼,怎样劝说,小妹怎么也不回头。
小妹去了三瓜农村的老家,三瓜无父无母,穷得在自家亲戚房子旁边搭了一个棚子,那就是他的家。他跟着村子里的人接建筑的活,挣一个花两个,嗜酒,轻浮。
听母亲说,小妹怀孕了,母亲刚好在小妹身孕六七个月的时候去看她,她肚子痛得直叫娘,母亲带她去医院,胎儿已死于腹中。
没有过多久,又怀上了,足月产下一男婴,取名家喜。
过年三瓜一家三口给吾艾母亲拜年,碰上了,三瓜貌似陋习有所收敛,说现在有了孩子要好好过日子。
父亲已与二妻离婚,三瓜一家三口回到父亲身边。
父亲把自己的摩托车给三瓜,让他载人赚点钱家用。
吾艾回老家,听到亲戚对三瓜的评价:经常出入理发店,和发廊妹关系暧昧。
父亲也说:家里存了多年的酒,差不多被这个酒鬼喝光了,还借酒发疯,说这个家欠小妹的。
过了几年,小妹离家出走,再次到武汉找母亲。
吾艾劝小妹回到父亲身边,看在家喜的份上。小妹回去了,没有多久,离开家,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也没有来找母亲。
三瓜在老丈人家呆不下去,自己出去打工,留下家喜。
吾艾父亲把家喜委托给亲戚照顾,每月给500元。
过了几年,又听说三瓜把家喜带回了自己老家。
小妹再次出现是几年后的事,找到母亲,也不说自己这几年在哪里,怎么过的。
母亲老家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俩人很对眼,很快就领了结婚证,吾艾看到她,已经快要生了。
小妹的第二任老公老实本分,话不多,对小妹很迁就。
小妹的第二个儿子如乐深得婆家的喜爱。
那是一个下午,吾艾在外面出差,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小妹诊断为乳腺癌。
小妹的儿子才几个月。
吾艾赶回武汉,小妹住在肿瘤医院里,医生告诉她,小妹得了两种癌症,情况非常不好,估计时日不多了。
医生说得很准,从确诊到小妹离去就五个月的时间。
母亲通知了家喜,让他来跟自己母亲告个别,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母亲了。
三瓜也一起来,还扬言,再过三年,就把小妹的骨灰迁到他的老家。
小妹离去的第二个月正是过年,三瓜把家喜送到外公家过年,让吾艾一家人都感觉他的动机不纯。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前妻离世了,他想起了还有这一家人。
母亲在视频里告诉吾艾,三瓜说小妹全家人都没有管家喜,吾艾心里真想爆粗口:人渣!
如果不是你当初对小妹不好,小妹会反复离家出走吗?不好好珍惜,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现在还抓着老人不放,是不是人?
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阴魂不散!
为什么像这样恶贯满盈的人还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小妹命运这么苦?
很多时候,生活给不了答案。
吾艾也想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