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
褚承欢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眼底一片清明。
她回顾大学四年加修硕三年,自己一直都有很认真的学“医生心理学”。
从来都认识到医生这个职业的危险,自己每时每刻都要和生命打交道,必须保持高度的责任感和坚强的心理素质。
那些大大小小的医闹,医疗事故,褚承欢历历在目,起初害怕,可是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可是许靖声居然……
褚承欢想到白天的事,真的又恼又疑,她强迫自己掐断脑子里的臆想,干脆头埋进被子里。
然而被子里缺氧,脸更加烫。
心里乱糟糟的,辗转半天,精神快崩溃了也睡不着。
她起身坐在床上,烦躁的揉了揉凌乱的头发。
害她失眠的,是那个万恶的资本家啊。
大概是凌晨以后,褚承欢突然被惊醒。
她惊魂未定,汗水沾湿她鬓边的碎发,整张脸没有生气,苍白得跟雪一样,只有那两只黑睫异常黝黑宁静,在夜里透着水光。
褚承欢这二十多年过得太扑朔迷离了,卫凛在她的生活中犹如蜻蜓点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自己出车祸那个雨夜。
好像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她的生活就开始不得安宁。
褚承欢生物钟很早,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早上随便喝了碗粥就去医院了。
早上很多医生没来上班,挂号的人相对少一些。
她刚走进大厅就被庄丝丝拦住。
庄丝丝双手抱胸,两只手指摸着下巴,眯着眼,一脸的高深莫测。
褚承欢被她看得心里没底,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看这位客官印堂发黑,脸色铁白,这是大凶之召啊。”
褚承欢被她逗笑,刚想伸手敲敲她的脑袋,那边周正从二楼露出脑袋:“褚医生,今天崔主任主刀,点名要你做助手。”
褚承欢眼里一亮。
庄丝丝脸色一黑。
呀,失算了。
褚承欢抬头应了周正一声,然后拍拍丝丝的肩膀,憋着笑意:“要是把算星座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加薪的就是你。”
庄丝丝啧了一声,转头回到护士站前台。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亮起来,投在病患身体上,惨白的灯光下笼罩着的手术室总有种肃杀的氛围。
医生这个职业是伟大的,伟大到让人敬畏。
崔枫栋戴上无菌手套,褚承欢把手术刀递给过去,他忽然开口问:“许伯韬的急救是你做的?”
褚承欢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是。”
“当时怎么判断急性气胸?”崔枫栋在病人肚子上划开一道口子,星星点点的血液渗出来。
她回忆了一下:“病人非运动后休克,昏厥无意识,症状是胸痛,胸闷,气短,肝肥大,所以我判断是急性气胸。”
崔主任抬头瞟了褚承欢一眼,眼里似有光亮闪过:“小时候跟曾院士学过点皮毛?”
“没有,听欧阳阿姨说我妈在军区医院任职,小时候很少见面。”
崔枫栋没有继续往下追究,手上的刀子顿了顿,指着某一处器官的位置:“从外观观察判断一下这位病患的病症和平时的生活习性。”
这场手术是腹腔镜十二指肠切除手术。
褚承欢说罢稍微附身,看了一眼那片平常人受不了的黑红模糊,眉心微皱,停滞片刻:“病人消化肠发红,可能是十二指肠炎,但是血管伴随一星点乌黑,放射性照射或者寄生虫感染,患者是中年男性,肝有点肥大,多半是爱喝酒。”
崔枫栋耳朵紧了紧,满意地抬头,戴着口罩,整张脸只露出那双眼睛,他只是扫了一眼就低下头,极其平淡的说:“收尾缝合你来做。”
崔枫栋这个人一向有始有终,并且对医学有种莫名的严谨和执着,像现在这样手术做一半让别人接受,着实少之又少。
褚承欢惊了惊,很快点头:“好。”
十二指肠切除术是肝胆外科一个比较大的手术,也是一个相对比较复杂的手术。
手术整整持续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