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茶泡好了。”几秒后,褚承欢应声而入。
然而下一刻,她瞳孔震了震。
相比于许靖声的从容淡定,褚承欢此刻显得有些跳脚。
两双眼睛交接。
她极快的翕了翕眼,神志很快回转,绝不能自乱阵脚。
“来给我们倒上吧。”
“好。”褚承欢走过去,镇定冷静,但微颤的手指显露了她此刻的慌张。
桌子上的文件摆放随意,几支笔横在中央,褚承欢只是无意扫了一眼,然而档案袋首页那两个鲜黄的字母实在太扎眼。
GR制药,褚承欢眼角微挑,怪不得,原来是资本家。
纤细的手指落在紫砂壶上,褚承欢弯腰,正要将茶水倒出来时,那只漂亮的手突然横在壶口,他说,“我不喝茶。”
这一口许先生叫的让许靖声吸一口气都觉得肺疼。
褚承欢微微一愣,想起庄丝丝刚才说的那句话,视线下意识定格在许靖声的手上。
许是注意到褚承欢的目光,许靖声勾唇一笑:“怎么?这样看能看出花来?”
褚承欢抬头,彼时,许靖声眼里印着她俏丽的模样。
她的眼睛很亮,似乎落满星光,让他呼吸困难,眼神却更加冷淡。
直到现在,许靖声都还分不清,他到底是见她痛苦,还是不见她痛苦。
褚承欢莞尔:“这算什么。”话里有得意,眼里有狡黠,“男人的身体我都看过……还摸过。”
“噗!”王主任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许靖声微微往后靠,将她全身上下尽数打量一遍,而后,依旧淡淡一笑,脸上却又凌厉。
她是变了一些的,只是那三寸不烂之舌依旧噎得人说不出话。
――――
三月初,夜晚微凉,没有雍容的装修,没有明亮柔和的灯光。
西街火锅城。
褚承欢和庄丝丝很少在吃这方面有争议。
她们随意找张桌子坐下。
褚承欢倒了一杯水,抬眸看向庄丝丝:“你认识许靖声?”
这句话来的没有征兆,似乎是从心底问出来的。
庄丝丝愣了一下:“许靖声是谁?”
“我问你呢。”
“不知道。”
“……”你看了人家半天,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
庄丝丝夹了一块毛肚放进嘴里,觉得这样的美味值得分享:“下次吃火锅带上欧阳吧。”
“这些东西人家瞧不上眼的。”
他哪能带着一嘴烧烤味帮人辩护的。
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庄丝丝脸色肉眼可见的暗淡下去。
欧阳权白B大法学院毕业,后来进修三年,斩获法律博士学位,如今是B大最年轻的教授,现在自己成立一家律所,声名远扬,几乎没有败绩,在法律界也算颇有名气。
他瞧不上这些东西,自然也是瞧不上她的。
这样想着,庄丝丝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头顶开始阴云密布。
然而,情绪有些低落,酒就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一杯又一杯,褚承欢看着后背都有些发凉。
夜很漫长也很落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来打散了桌面上垒着的空杯子。
褚承欢觉得头晕目眩,脸上燥热,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大概知道自己喝醉了。
她很少把自己喝醉过。
“少主。”
文山随同许靖声身后,昏黄的灯光把两个人黑色的影子拉得修长。
许靖声就站在几米开外。
夜幕将男人的身形钝化,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颚线条,喉结微动。
昏黄的暖色调照在他身上,却看不出温馨。
许靖声愣了愣,或许就是在那僵直的几秒钟里,他无数次想要转身离开,不想再看她一眼。
不然的话……
然而终究是口嫌体正直,许靖声偏头像是在思考,依旧迈着长腿走过去,双手抄住褚承欢腋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
他知道那种被人抛弃的绝望,所以不忍心让她也经历。
许靖声把褚承欢安置在后座,文山在前面开车。
文山透过反光镜看阴沉许靖声的脸:“少主,还有一个怎么办?”
“你回头再接一次。”
“……”现在一起接不行吗?
喝醉的褚承欢乖得像只猫,一动不动,好像怎么玩弄都可以。
她靠在他怀里,双手下意识抓住他腰间的布料。许靖声就算不呼吸,她身上所有的香甜都会钻入他的鼻腔。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真实的感官却又无时无刻的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好像一切都该是这个模样,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好像她仍旧如同从前那样爱她。
许靖声有片刻的失神,满足和安心是从来没有过的。
只是时间太短了。
像是受到了蛊惑,许靖声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摸上那头闻软的黑发,带着些许眷恋。
那年青涩得像是枝头堪堪含苞的桃花的少女长大成人了。
而他们却成了现在的光景。
少女平安喜乐长大的代价太大了。
早上九点,崔主任带队查房,三五个医生跟在身后。周正比承欢早转正一年,名字周正,人长得也周正,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落在队伍后的周正用手肘推推褚承欢:“喂,检验科好玩吗?”
听出了周正话里的揶揄,褚承欢轻轻凝眉:“要不我跟主任推荐一下你。”
周正撇嘴:“那可别了。”
周正看她:“你怎么看起来那么没精神,昨晚没睡好?”
“额头有点疼。”
“那你可得注意,伤口处理不好得发炎,你的伤又在额头,万一破伤风就惨了。”
医生就是这样,总要把最坏的结果滴水不漏地一口气讲完。
褚承欢睨他一眼,没有作答。
崔主任在13号病房门口停住,转头对众人:“这间病房里住的是和我们医院长期合作的GR制药供货商,大家进去以后都灵水一点。”
大家捣蒜般点点头。
褚承欢扶额:到处都是万恶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