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伊始,晓光初现,厚重的床幔掩不住破窗而来的晨光。碌漾慵懒的睁开眼睛,深呼一口气,算了,还是接着睡吧。碌漾想着换个舒服姿势,但一直被紧紧地拽住的那只手实在是限制了碌漾翻身的空间。
夜里蚊子多,碌漾迷糊间是听见“嗡嗡嗡”的声音环绕在耳边,但很快就消停了,反反复复,久了便听不见了,睡的倒是安稳了不少,想来可是苦了一直在床边的喂蚊子的沉辞了。
碌漾侧耳仔细听着,隔了床幔,碌漾看不着外面的人,但均匀的,浅浅的呼吸声就近在耳边,不远不近。碌漾抬手小心的掀开床幔的一角,沉辞的右手横在床沿上,压着帘尾,碌漾避让着不碰到沉辞紧握着的手,还得顾忌着如何不弄醒沉辞。
床幔一掀,沉辞冷峻的面庞入目,睫毛轻闪,嘴角含笑,该是做了个好梦的。碌漾凑近些,近近的能感受到沉辞的呼吸。继而盯着紧握的双手,自己的左手反正是没什么知觉了,也不晓得沉辞这一动不动的姿势还要保持多久,难得沉辞也能贪睡些,平日里也不乏见沉辞小憩的时候,但总见他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睡的时间不长久,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见,也是难得,碌漾也顿时觉着困意涌上来了。
齐影推门进来,沉辞听见声响睁开眼来,见碌漾安稳的睡着,抬手打了打手势,这客栈的门总要弄出些大的声响来,还是不用关上的好。沉辞试探的轻轻地碰了碰碌漾的手,不见反应才慢慢的松开握了一夜的左手。
碌漾的伤口确实是不深,也就是伤在皮面儿上,但就是不见好,上了药还是会渗血,碌漾贪睡,睡觉还不怎么老实,沉辞夜里来看过几次,实在是见不得了,也不管碌漾如何别扭,索性自己搬了张舒服的躺椅来,就在边上守着。
碌漾好动,沉辞就抓着碌漾的左手不放开,夜里蚊子多,碌漾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沉辞就频频起身折腾,久了,躺椅也歇不上了,就紧挨着床席地而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也就这样歇下了。
碌漾掀床帘早就惊醒了沉辞,碌漾凑近些的时候,呼吸浅浅,吹气如兰,好似一支轻柔的羽毛,拂过沉辞的心尖。两人的距离难得的近些,不过一指的距离,碌漾紧闭双眼,好梦如旧,沉辞努力压着快迸发出来的紧张,砰砰的心跳难掩,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难得讨了这岁月静好的时光。
沉辞确认碌漾手上的伤口没再渗血才起身随齐影往外走,屋里离了人,动静再大还是要关上门的,许是真的累了,碌漾没被吵醒,好梦如旧。
“爷,来人把七道接走了,给姑娘留了封信。昨夜那陆公子确认就是前锋御史处的陆歧傲陆将军。”沉辞接了齐影递上来的信,封口处画着一特殊的纹样,纹样精巧,若隐若现,还是阳光刚好洒在上面的沉辞才瞧见的。既然交代是留给碌漾的,沉辞本就没想着拆开,看出门道也极是偶然。
沉辞轻笑着拿着信封回了房间,那用碌漾的刻章做诬陷证据的还真是可笑至极。
银双在布庄呆了一夜,碌漾找了由头叫银双去选些上好的布匹,特意找了样式给银双带去,城北的布庄虽然品料丰富,却少有蜀锦,还得照着样式寻,一早能回来就算是幸运的了。
银双特意带了百合粥回来,碌漾昨日晚饭的时候还念叨着城北王记的百合粥可口,银双也就记上了,回来的时候特意带上了。
“姑娘,快来尝尝这百合粥可是你念着的味道!”银双忙着掀床幔,没注意碌漾特意用袖子掩了手腕上的纱布。
“这神女表演可是精彩至极?”银双杵着下巴坐在边上,眼里冒着星星,满脸的期待。“那血蝴蝶真的能幻化成人形翩翩起舞?”
碌漾放下勺子,勺碗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着动静,银双慌忙起身,还想着碌漾是不是给烫着了。碌漾拉着银双坐下,“你怎么知道神女表演是血蝴蝶跳舞?”
银双实在不知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但碌漾冷着脸看着自己,一时间慌了神,“是,是布庄的小厮说的,他还说这血蝴蝶会喝人血的,这是真的吗?”
碌漾也觉着自己是想太多了,还没习惯一早起来就听见这些相关的事情,碌漾最听不得那些吹耳边风引事端的事,就好似把事情一早的摊在众人面前,刻意的任谁都能看出门道来,但就是屡试不爽,遇着的多了,碌漾难免藏了心眼。
可是银双毕竟跟自己好些时候了,从不多问,碌漾还是第一次听见银双这样问起,难免多心些。碌漾锐利的目光收敛些,接着开始喝粥,“也就是些小把戏,不过都是些造势的噱头,精彩倒是真的,就是去的男子居多,毕竟那神女可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声色场所,都是些讨生活的女子逢场作戏,搔首弄姿,卖弄美色,这你还想去?”
“绝色美女?那皇上也去看啦?”碌漾一愣,没想到这时候银双想到的是这个,“去了,看的可仔细了,眼睛瞪的溜圆,眼巴巴的看着,硬是半点没错过。不好说,没准到时候那绝色美女就进宫了呢!”这回是银双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想不到沉辞会是怎样的表现。
“绝色美女我倒是没法子,要是你想看那些小把戏,等着回去了你去找林潇,她保证能给你每天演一个,完全不重样的,准保比这些个有看头。”碌漾哈哈笑着,银双呆愣的小模样还真是可爱呢。
碌漾没什么胃口,沉辞硬是往碌漾的碗里夹了不少的菜,难得看着最爱的红烧肉碌漾都提不起兴趣来,沉辞担忧的看着碌漾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身子还是不舒服?”
银双昨夜不在边上伺候着,本就不晓得出了些什么事,一听沉辞这样问,难免不多想,碌漾挤眉弄眼的暗示沉辞,沉辞恍如未见,“这红枣猪肝可是补血的,若是吃不下,多喝些汤!”
“不劳您操心了!”碌漾直接撒了碗回房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不想坐马车,我要骑马!”
碌漾站在台阶上打量着,两匹马一辆车,倒是合理。想也没想就忽视了沉辞伸出来的手,径直的往齐影边上走,齐影一愣,碌漾见齐影不扶自己,自己撑着爬了上去。碌漾又不是左手使不上力,没了齐影的帮忙还不是轻巧的就爬上去了,碌漾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往日里出门都是自己骑马的,这可难不倒碌漾。
沉辞使了使眼色,原先还一脸震惊的看着沉辞的齐影只好回身去驾马车。
碌漾一手驾马,还在肆意的狂奔,裙角飞扬,肆意潇洒,沉辞也只能驱马紧跟着,等着累了,碌漾就找了地方休息,沉辞将水递给碌漾,“有人来给七道接走了,没见你问,想来你是知晓的,这是来人留给你的信!”
碌漾收了水,拆开信,连那个纹样都没看,看完递回给沉辞,“来的是长安的人,我出了事,长安不可能不知晓。七道的伤奇怪些,我没法子治,自然是早些回去诊治的好,不必另行知会。”
信上简单的写着:安好,速回,勿念,平安!
还真是长安的手笔,沉辞认识的长安就是这样,沉默,自律,谨言。
“这平安是?”沉辞将信小心的放回到信封里收好。碌漾喝了口水,将水囊递给沉辞,翻身上马,“人行在外,难免遇上是非,平安回家就是最好的期盼!”
冀亭轩在城门迎接,碌漾也没特意知会何时回来,想来是等了许久了,“给皇上请安!”
“南王今日无事可做?”沉辞看着冀亭轩眼勾勾的看着碌漾,自然是知道他是特意来接碌漾的,难免就没好气些。
冀亭轩也不理会,伸手扶碌漾下来,碌漾解释着自己没事,但冀亭轩还是伸手解了碌漾手上的纱布,纱布上都是血,鲜红可怖。冀亭轩伸手抚了抚伤口处,又小心的把纱布缠上。
齐影架着马车也赶上来了,一行人回了宫。沉辞将冀亭轩召去商量事情了,碌漾就直接去了长安处。
七道早些时候就醒来了,中了迷幻香,在湖里浸了许久,有些损伤,长安熬了药给他服下,修养些许时间就缓过来了,揽月楼的事也悉数知会,长安心中也有了定数。
长安和碌漾相视一笑,也就是眼神交汇,再无言语,从长计议的事还不宜早些时候就拿出来议论,遇事既然过关了,平安才是头等大事。
长安掀开碌漾手上的纱布,若当时冀亭轩看的时候碌漾手上还尚有一条浅浅的伤疤,此时光滑如初,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还是包上的好,昨夜在场的人都见着我这手血流不止,都快流成河,今日就拆了纱布,还不得扰了人家的局!”
长安取了新的纱布来,想了想又取了一层浅浅的纸来贴在碌漾的手腕上,取了朱砂在上面画了画,碌漾抬手看了看,“你这画假伤疤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了,我可是靠着你这手艺得了不少的便宜的。”长安苦笑这看着碌漾,小心的将纱布缠在碌漾手上。
碌漾自幼调皮,总是闯祸,不免遭到族长的责罚,为了表率,不徇私,下手也就重些,长安就想了这法子,叫碌漾能多歇歇,在生活段,见了旧伤未愈,族长心疼了也就少些罚了。
“你这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太慢了些,这还是小伤,就久不见好。上次的鞭伤就养了不少些时候,怕是久了会叫人看出破绽来,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得不着便宜,出门也当心些才是......”
碌漾拽拽长安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长安,溜圆的眼睛凝着长安,长安也就收了话,“晚上想吃些什么,早些吩咐下去准备着。”
少了长安的唠叨,林潇的笑话总是下饭些的,碌漾吃饱喝足起身准备回去,猛然想起什么,回身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留给林潇,“给你玩吧!”说完潇洒的走了。
林潇摆弄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斓曦的鬼戒!碌漾怎会得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