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金陵宫,永安宫,“鲁阳关的情况怎么样了?”萧显问道。“回陛下,鲁阳关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一个内侍道。“什么?”萧显心中一紧,鲁阳关如果有危机,那么南阳郡就丢了,而且,鲁阳关还是整个荆州的门户,鲁阳关如果丢了的话,那么荆州只能各自为战,根本不能统一调度。
“传大司马。”萧显道。“唯。”华阳殿,原名显阳殿,后萧显登基,为避讳,改为华阳殿。“臣叩见陛下。”高承恩拜道。“大司马起身吧。”萧显抬了抬手,现在战事紧急,他也没有什么心情在意这些虚礼了。“谢陛下。”高承恩道。“大司马,朕且问你,依你看,鲁阳关还保得住吗?”萧显问道。毕竟,对于鲁阳关的状况,萧显只能通过地图还有前线将领的上奏才能有些了解。萧显自诩帝王心术,玩弄权术,制衡朝堂不在话下。毕竟,帝王心术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但是,你不能指望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连军事都了如指掌,这不现实。
大齐四代先帝,除了齐太祖高皇帝萧道成以武立国武功卓著之外,剩下的三代先帝文帝、明帝、宣帝都是以文治见长,因此,三国鼎立的局面才一直延续至今,否则,若三代先帝都是如同萧道成一般的猛人,兴许都不用等到萧显这一代,南北早就一统了。萧显此次召高承恩过来,就是为了一件事——让高承恩领兵去支援鲁阳关,四位辅政大臣,中尉闫珅因为四人之中最年轻当上了辅臣,难免有些飘飘然了,然后,阿谀奉承之辈不知凡几,因为受贿被锦衣卫抓住了马脚,现在还待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呢。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也不得不让人生出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慨,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老萧家的四代先帝,好像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角色,而这位新君,更加给众臣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现在,金陵城的军权已经在萧显的手里了,而四大辅臣之首的皇叔彭城王萧焕倒是识时务,一看这架势不对,立马就请辞了。萧显对于叔父的识趣表示很满意,还增加了他的食邑户数,进拜太宰。
然后,剩下的两位——老丈人大司马高承恩还有大司徒王方,这两个人,一个是文臣之首,一个是武将之首,还都不好对付。高承恩就不用说了,大司徒王方,那可是太皇太后谢氏的姑表兄弟,那可是一位连自己都要叫一声舅爷的人物。只能用软刀子。乱世之中,先掌兵权。这一次,让高承恩领兵驰援鲁阳关,看似是倚重无二,实际上,就是将高承恩排挤出中央。之后,萧显再腾出手来,一门心思地对付王方。他不要辅臣,他要的是政由己出,说一不二。等到鲁阳关之危解决后,萧显要增强金陵城的军事力量,大齐二百四十五万的军队,金陵城才只有五万军队,在这乱世,藩镇割据造反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一想到日后地方造反,金陵只有五万军队,萧显心里就一阵阵的发虚,金陵城至少要有二十万大军才行嘛,毕竟,日后弹压叛乱,少不得禁军。
“依微臣愚见,如果行军速度快的话,鲁阳关还有救。”高承恩思忖片刻回答道。“嗯,那就好。”萧显点了点头道:“朕给大司马五万军队,给朕解了鲁阳关之危。”“微臣遵旨。”高承恩道。“朕赐你假黄钺之权,有敢犯令者杀!”萧显杀气腾腾地道。“臣遵旨。”高承恩再拜。
持节分为四种,从低到高为:假节、持节、使持节、假黄钺(假节钺),假节,可杀无官身之人;持节,平时可杀犯军令者,战时与使持节相同;使持节,战平时皆可斩杀两千石以下官员(九品中正制实行后,相当于五品),此三等将领被称为节将;假黄钺,专戮节将,平时不授予,一般为特殊情况,比如重臣出征或者是权臣掌朝。
等到高承恩退下了以后,萧显吩咐道:“来人啊,把地图搬上来。”“谨喏。”看着龙案上的地图,萧显摸了摸颔下刚刚成型的绒胡。北周军队从太白山进犯,由北周大柱国独孤?领兵,目前被南郑守将阻于白马——铁城戍一带,双方相持不下。看样子,周军这一次纯粹就是来打流水仗,糊弄事儿来的,跟着北魏军队,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敷衍。只要击退了魏军,周军就不战而退。刚才按照高承恩的设想,援军从思陵戍行进,奇袭管城,给北魏来一个围魏救赵,使得魏军回援管城,然后,高承恩再分兵在嵩山设下伏兵,伏击魏军援军,然后,再让鲁阳关守军渡过颍水、从伊水一路北上,袭击洛阳,就算对洛阳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也要恶心恶心他。萧显这一次只想着击退魏军,至于把元洪打回盛乐老家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在梦里yy一下就可以了,这种事情,终究还是得慢慢的来,急是急不来的。
“对了,守鲁阳关的守将是谁啊?”萧显突然问道,这奏折上虽然对前方战事描述的详尽,但是对于守将却是只字未提。“回陛下,鲁阳关的守将是太宰长沙王。”高景宜一边给萧显揉着肩一边回答道。“哦,是堂叔祖啊。”萧显点了点头。长沙王萧湘,齐太祖高皇帝萧道成之孙、长沙景王萧乾之子,齐太宗文皇帝萧远之侄,齐高宗明皇帝萧伷的堂弟,齐中宗宣皇帝萧煜的堂叔。也就是萧显的堂叔祖,他的父王长沙景王萧乾是齐太宗文皇帝萧远的同母弟,从小便对兵事展现出了一种极高的天赋,被伯父萧远称之为:“吾家之千里驹也。”今年六十有二,早已经是过了花甲之年。“看来,堂叔祖还真的是老当益壮啊。”萧显感叹了一声,如今,小马也变成老马了。
“魏将是何人?”萧显又问道。“渤海王高獾。”高景宜道。“高獾,便就是那个前几年前北魏六镇大起义之后被尔朱肜招安了的那个高獾?”萧显有些诧异地问道。“是。”高景宜答道。“似这般叛贼魏主元洪怎么放心让其领重兵?”萧显眉头微拧问道。“据说是,魏主元洪在宫中设宴宴请太原王尔朱肜,尔朱肜疑心魏主元洪要暗害他,便让作为尔朱肜帐下亲信都督的高欢为其亲自斟酒,不料高獾趁机反水,调过那盛酒用的的长柄金勺将尔朱肜砸了一个脑浆迸裂,以此为投名状向魏主元洪表忠心,魏主元洪封其为渤海王,此次毛遂自荐,才得以领兵。”高景宜言语之中,也是对其背主的行为感到不耻。“此人乃真枭雄也。”萧显感叹道:“假以时日,必然如同操莽一般,灭魏室者,高獾者也。”高景宜对于萧显给一个背主之人如此高的评价感到很是不解。
“诶?对了高獾姓高,你们也姓高,你们是不是亲戚啊?”萧显突然问道。“是有亲缘,但并不亲近,现在天下高姓有四个分支,分别是:河南高氏、渔阳高氏、渤海高氏还有广陵高氏,高獾出自渤海高氏,我们出自广陵高氏,渔阳高氏由渤海高氏分裂而来,我们这三支高氏,都是出自于河南高氏。”高景宜回答道。“哦,原来如此。”萧显点了点头道:“我们萧氏亦是有三支:一支是我们宗室嫡系的兰陵萧氏,始祖是大汉丞相萧何的幼孙萧彪;另外一支是河南萧氏;还有广陵萧氏,这两家都是宗室远亲了。”的确,哪怕不是帝族,兰陵萧氏亦是显赫至极,毕竟,兰陵萧氏和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还有陈郡袁氏一并称为“四大阀”,王谢袁萧。后世唐朝诗人刘禹锡写的《乌衣巷》中的后两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的就是侨居在金陵乌衣巷琅琊王氏还有陈郡谢氏,因为两家的子弟特别钟爱乌衣,因此得名为乌衣巷。
不过,关于四大阀的说法还有一种就是晋室衣冠南渡江之后的王谢桓庾,不过,因为谯郡桓氏因为桓玄谋反而被宋武帝刘裕诛杀殆尽,而颍川庾氏因为刘宋代晋之后重用寒士便一蹶不振,反倒是陈郡袁氏有了起色,后来又因为齐太宗文皇帝萧远的皇后袁氏出自陈郡袁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顺理成章地被抬阀(这一点可以参照满清时期的抬旗,慈禧太后从镶蓝旗抬为镶黄旗)成为新的四大阀之一,而帝族出身的兰陵萧氏也被抬为四大阀之首。自然而然地,还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萧道成登临九五尊位,不仅兰陵萧氏本家的亲戚跟着封王,就连河南萧氏还有广陵萧氏这两家远方亲戚也跟着沾了光,享了公侯之贵。不过,这样倒也可以理解,现在科举考试还没有出现,世族势力依旧很强大,毕竟,“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可不仅仅只是嘴头上说着玩的,皇位怎么来的,没有人比老萧家自己的人更加的清楚了,为了防止和自己一样的野心世族篡位,萧家四代先帝大肆提拔本家亲戚封王出将入相,或是为朝廷宰相,或者是出镇一方,成为一方的土皇帝,就连那些分家亲戚们,也都为一州刺史,封疆大吏。事实上,老萧家的人倒也争气,远的老当益壮的帅才太宰长沙王萧湘不说,便就是连宗室宰相彭城王萧焕亦是文能提笔定乾坤,武能上马安天下的全能。当然了,也有这时候朝廷大臣的特色,毕竟,文臣和武将的明确划分是在唐朝。现在的大臣都是文武全能,在以前,文臣转型做武将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司马懿不就是吗?曹操掌权时,他是太子中庶子,魏文帝曹丕在位时,他是御史中丞,都是文官。后来,到了魏明帝曹睿在位的时候,才转型做了武将,什么抚军大将军、太尉、大都督。当然了,这其中也包括了曹操和曹丕看出了司马懿的本质,不让他触碰兵权的缘故。
“待日后,如果你为朕生了两个儿子的话,那朕便就把老二封为广陵王。”萧显把玩着高景宜的柔荑道。高景宜闻言,两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