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后梅林。
腊梅开的正欢,映衬在雪白的背景里。
红的精致,白的素雅。
那女子的红色白底狐绒斗篷。似这景中最艳丽的一颗梅花。
林间穿梭,腾挪闪转,却不觉的晃眼。
原来,这女子每每触极花枝,借力之间,竟连花尖落雪都不曾抖落。
纵眼望去,好生和谐。
“小姐,真棒!小姐!哇,好看。”旁边欢呼女子正是那岳心茹的侍女,小朵。她自是又忘了小姐的嘱咐,又拍手叫好起来。
心茹飞至树端,用剑尖取下一梅,回身打出,梅花飞至小朵额头,力道不重,却也让小朵惨叫一声。随即揉着额头,原地嘟哝,“哦,小姐,我不说了,都听你的,小姐。”
礼元几日里的教导,颇见成效,从这花完枝好,雪地无痕的景象看来,心茹比起初见当日,要“慈悲”多了。礼元便在一旁暗自点头。
心茹收势,先瞪小朵一眼。向礼元行礼。“师傅,您看我今日可有慈悲?”
礼元只是在山庄小住,稍作指点,原是不让心茹喊他师傅的,可这心茹坚持,哪怕一招一式,也要师礼相待。
礼元也不争,他知称呼只是一个代号,世人万千,都可起名师傅,也就随她去了。
“心茹的剑法,已由岳兄几分形似了。”
“师傅所说可真切?”
礼元点头。
“太好了!几分便够,几分便够了!今日几分,明日几分,总有一天,便可至父亲的境界了!”心茹开心的算道。
“心有目标是好,但到达一定境界之后,要试着放空一切,习武修炼,冲着某个目标而去,是为执念,而这执却是境界的最大桎梏。”
“心茹,谨记教诲。”
这破执念,是佛宗一直保持的思想。可凡人不知,有时候,若为了破除执念,而去破除执念,这破执,本身就成了一种执念。
而佛宗修者,四处修心便在追寻,不以破执而破执的法门。有些人终其一生,不可参透。
说话间,庄主岳清风也走了过来。
“这几日真的辛苦大师了。”庄主给大师行了个礼,说道。
“岳兄,此言差异,一切都是因果结缘,不辛苦。”二人客套一番,庄主转言提起了先前所托之事。
“这几日,我也差人去打探了那罗天分山兽之事,还是一无所获。”礼元和尚将救治李垚的方法,告知了岳清风。大师所托,岳庄主自是当办。只是先要打听清楚这罗天分山兽的情况,好自如应对。
万年之前入过试炼的前辈,都已无处探查,而翻阅文献,也只有大概描述。性情武力都不得而知。
礼元随即说道,“无妨,一切都是定数,命里有,躲也躲不掉,命里无,纵使送到眼前,也无福消受。”
“确是此礼,只是,大师。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岳清风犹疑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大师莫怪,大师于我有救命之恩,按说大师之事,我不该过问,自当照办,只是。”
话说至此,礼元便知道了岳庄主的意思。无论是十年前的出手相救,还是一年后的大典帮忙。都是礼元相求,庄主毫不过问的答应。
想必此刻心中也是有所疑虑,为何大师要如此对待母子。故想问之。
礼元摆摆手,笑了笑,说道,“岳兄,贫僧明白。”
随即解释了当时师尊运织云布星盘测算之后,命自己前来。至于星盘详细的结果是什么,自己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师尊说,此子关系轩辕运势。他日能为轩辕化劫。
“曼达佛宗,属实玄妙,他日此子若真有大成,皆归功于佛宗的相助啊”
“哦?就是那个李垚吗?”心茹自是听父母讲过,自己出生时,还有过一伴,所以才出此言。
“对啊,他还和你打过架呢,哈哈哈哈哈”李素母子好说也在山庄待了一年,回忆起两个小娃在摇床中打架,再看眼前,女儿已使得这春夏秋冬剑的第三重。感慨时光之快。
“马上你们就该相见了,到时可报当年之仇,哈哈哈哈。”礼元看到小心茹的时候,却也是幽默了几分。
心茹长得白净,乖巧,本来圆嘟嘟的十分可爱,可随着越长越大,这脸上的圆润慢慢都淡了下去,渐渐修出了清秀的五官,又善使剑,使整个人多了几分精气神。不出三年,定能长成一位英姿飒爽的美人。
不过她此刻心里想的是,要抓紧练功,可不能输给李垚了啊。
另一边,同德镇。
镇口挺立五人,直勾勾的望着来往路人,有一两个鬼祟的,便上前盘问。
虽然李素已经叫他们整理了自己的发须服饰,可乍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正派人士。
远远望见李素提着食盒,带了个看起来十四五的小孩过来。马上站的更加整齐一些。
“奶奶好!”整齐有力的问候,不止吓到了路人,连李素也吓到了。
李素噗嗤一笑,“一惊一乍的。今日不去客栈吃饭了,走,我们去拜山头。”
几人疑惑。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个小孩,就是我们的门主,司徒垚?
李垚那边李素已经交代完毕。
进了山神庙,随即向五人介绍,“来,见过门主,司徒垚。”
几人虽然疑惑,却也照办。
李垚不好意思的说,“各位大哥,喊我小门主,就可以,小门主。”
李素分下酒食。
疤脸直言,“奶奶,我们也看的出来,这司徒,哦,这小门主,是您的儿子。”其他其人点头附和,疤脸又接着说。
“奶奶,我们也合计了,我们打家劫舍的时候,也算是整日里担惊受怕,刀尖儿上生活。自从遇到了您,我们几个可以说,可以说是,像有个家一般踏实。”说话间,好似眼角还有一丝闪光。
络腮照疤脸头上就是一巴掌,“没出息,我来说。”接着说道。
“奶奶!我们几人觉得,跟着您,心里踏实!所以,不知,您收我们几个,再让我们拜小门主,所谓何意?您就直说吧,我们能办的,自然不在话下!”
几人一番表白,也让李素心中安稳了一些。说出了计划。
“轩辕万年大典。”
李素一说,顿时让几人心中充满了阳光。这大典,万年一次,如这几人般的凡人,自是当传说一般看待,只知到时候,皇城给些大赦天下的福利,他们跟着乐呵乐呵也就罢了。
李素是修灵之人,难道有何计划?难道我们兄弟五人,也可以踏入修灵的门槛,走上人生巅峰?想着便也就眼中充满光芒。
“年后,我们便出发。这砍刀门便是我们的宗门。一路直向皇城。只要不生事端,我保你们五人一辈子都能安安稳稳。若生事端,这蛊……”
“奶奶!我们刚刚白说了啊!”挺到李素还在威胁,几人似有些堵气。
“就是,就是,奶奶!你放心,我们砍刀门,自当是将小门主稳稳送到皇城!”再看几人,此时,倒也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之后的日子便简单了。
腊月停了书斋,李垚自当是日日练功,有时陈月偷懒不来找他时,他也跑去山神庙与无兄弟切磋打闹。
这日。
狐脸提出一议,“我说小门主,这其他宗门都有传世绝学,我们砍刀门,怎么也得来一个吧”
“诶?有道理,有道理。”
李垚收了功,也是认同。“可是,我娘也没教我什么杀招,我这套莲心行气掌,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功法,也就活血强身的。”
“我们砍刀门,怎么说,砍刀得会使吧。”疤脸说着,打了一套江湖刀法,他说是小时候,在乡里豪绅家的武教头那学的。
“你这也太难看了。”李垚一脸嫌弃。说着接过一把砍刀开始武动。
几个月来的修炼,李垚已经能稳稳控制体内的混沌之气。
甚至在体内缓缓移动也可以做到,只是不能太猛烈,若气运的太急,就马上回触碰有巢残力,剧痛到底。
李垚大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闭眼又运行礼元教他的莲心行气功。
体内混沌开始缓慢转动,李垚控气使之向手上运行,赶到手中充满气力时。使劲儿将手中砍刀向前掷出。
轰!
砍刀飞入庙中,庙内石像顿时爆裂,冲击之间,门窗破碎,一阵浓烟四起。
啊!
李垚这突然的一甩,引发体内残力,不过这五人也都知道了李垚之伤,来不及惊讶,先赶忙拿起李垚酒壶,喂他喝些玉液。
李垚赶忙坐地运功,将体内混沌稳下来,也消减疼痛。
一会儿,终于挺过去。
众人问候完李垚,抬头再看庙中,整个庙屋已经摇摇欲坠。
“小。小门主。”几人惊讶的说不话。
李垚却是疼痛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我就说嘛,修灵功法也很简单。
“狐眼,你来,给此招起个名字。”
狐眼满脸的荣幸,“啊,不妨,叫,叫,破庙砍刀功?”
啪,又挨了络腮一巴掌。“你才破庙,你全家都是破庙。这破庙不太好听,此招破了石像,不如,叫破像?不妥不妥。”随即给了自己一巴掌。
李垚还忍者疼痛不敢大笑,却也是哭笑不得。
“我娘说过,天道自在,可人心也在,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在对抗天道,天道又怎样?只要心中有自己的方向,就算是逆天而行,也要坚持走下去,我这招,要破天。
就叫——破天砍!
哦不,是我李,是我司徒垚要破天!——三土破天砍!”
虽然这名字也不怎么好听,只是同样命运多舛,自小无家可归的五人,听到李垚这一番话,都心有所想。也顾不上好不好听。而是看向了远方。
休息片刻,李垚又练了几次,只要积攒的混沌之气不要太多,身体的疼痛还是能马上运功止住的。
虽然他也想试试,把所有的混沌气都集中在手上,是什么威力,只是有刚才一痛,却也不敢尝试。
李垚心想,不过,我李垚好歹有了第一招,破天砍。他日见到仇人,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手刃刀下!
日复一日。
转眼,冬去春来。
(本节完,下节预告:告别,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