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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惹事

月亮越爬越高,与星宿一起倒影在水潭里,虽无荷叶弄影,但这小潭水清见底,月色下还能清楚看见泛白的鹅卵石,景致倒也不错。现在四下静谧,只有喃喃梵音入耳,白宁的心境都沉了下来。他开始考虑之前让他迷惘的问题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乐风与他恰如旧识呢?那丫头似乎也对自己不甚排斥,可以不见她对别人亲昵……

“白施主……白施主?”一阵低呼将白宁的思考打断。

“啊……苦禅大师……”

“酉时将至了,我们准备一下开始吧。此时阴气开始由衰转盛,将在酉时达到第一个小高峰,可助这蛇妖往生,若耽搁了时辰,只怕它到不了往生之门啊。”

“诶!是是是,在下疏忽了。大师,我是站在西南角么?”其实之前也让和尚超度过其他的妖怪,依稀还是记得一些的。

“阿弥陀佛!正是!没想到白施主对佛家的超度之法也有研究啊。”

“哪里,只是原先一直遇不上大师这样能超度这千年蛇妖的,所以白某自己想过一些法子,有些东西还是有共通之处的,可惜白某愚钝,慧根不足,参悟不了佛家真理。”本来,既然白宁拜托这个和尚超度了,其实就说明自己不会,也不应该提起别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云云。这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其实不过是把邪恶藏着掖着了,私下里什么羡慕嫉妒啊,什么高低强弱啊,都是争来争去的,佛门也不在例外。若是白宁说曾经找其他和尚超度过妖怪,万一这和尚一不爽,这又要添许多麻烦。或者顺着问是哪个和尚,再牵出点什么江湖恩怨也是很麻烦的。像之前,也是个和尚,找他超度,结果一听妖是他仇家那收来的,便又生出了许多事端……这行走江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说话还是要处处小心的。白宁自知说错了话,所以忙将话锋转了转,想将这话题引过去。

没想到,苦禅和尚却笑了:“阿弥陀佛。白施主,你不用紧张,施主你技艺精湛,捉的妖肯定不少,而你又心地善良,想必这蛇妖也不是第一个被你带着找人度化的妖了。贫僧四大皆空,不理江湖恩怨,顾也没有那么多拘束的,方才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哈哈哈……”

白宁一听,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直都对这和尚没有什么好感的,可现在,他倒是觉得,有必要重新省识一下眼前人了。忙给他做了个揖:“苦禅大师,实在是对不住,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不住对不住!”

“阿弥陀佛!白施主小心谨慎,本就是应该的。快别这样,施主先解了那蛇妖的封印,我们准备开生门吧!哈哈哈……”和尚爽朗一笑,便将白宁扶了起来,把封印蛇妖的玉往白宁手中一塞。旋即朝那大公鸡走去。

白宁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了苦禅和尚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不在忸怩作势,点点头,将玉至于掌心,捏了道口诀,便将玉上的封印解了开来。

旋即,玉中冒出了一股子黑烟,渐渐幻化出一个清晰的人形。顿时,那只买回的黑色大公鸡便开始焦躁不安起来。苦禅和尚快见状,忙朝大公鸡两步,蹲下身去,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大公鸡便又安静了下去,威风凌凌地站在了原地,目不斜视。

那人形落地后,先是朝白宁巍巍下拜:“多谢恩公!”

“啊咧,不要谢我,你去些那边的苦禅师父吧,此番是他辛苦。”白宁挠挠那头乱发,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两位恩公!大恩大德,青衣愿来生再报!”那辨不清面貌的人形转了个方向,又朝苦禅和尚拜了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与我们遇见也是缘分,不用挂念,快过来,上往生之路吧!”苦禅和尚双手合十,笑着说。

那人形又磕了一头,站起身来,朝苦禅那边走去。路过白宁身边的时候,用低的只有白宁能听到的声音说:“恩公果然还是不戴帽子和头巾的样子好看啊!”

白宁脸有些燥,也用很低的声音喝道:“聒噪!还不快走!小心夹在门里!”

“哈哈……”

笑声还未落,人影已经到了苦禅那边,又朝那黑公鸡拜了下去:“那便有劳大将军带路了!”

那公鸡似听懂了一般,鸣了一声,算是答应。接着便目不斜视地往一个方向走去。人形的影子马上起身,低着头跟在了后面。

而苦禅和尚,正坐在一边闭目打坐,已然入定……

这对人的度化和对妖的度化,是有区别的。对人的度化,只要设灵堂念经就好。若是因心愿未了而徘徊不散的灵,要么就了却他的心愿,要么就要强制送上黄泉,实在不行,叫来勾魂使者,直接锁走。这些方面,道士比较擅长,和尚也不落后。

而对于妖的度化,道士基本就和除妖师一样,有些无能为力了。和人的魂魄不同,妖的魂魄需要帮它打开阴阳之路,让通体全黑的公鸡引路,才能到达妖怪的往生之门。这打开阴阳之路一事,并不是像推开门这么简单,而是要靠超度之人的灵力来支撑着的,若是灵力不够,妖还没有到往生之门,这路就断了,那妖就会堕入无极之渊,重回三界,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而现在,苦禅和尚打坐入定,就是在为蛇妖支撑阴阳路。现在若是有人朝那池塘里看去,定然能够看见原本清澈的潭水竟然倒影不出星月,而是一片望不到低的幽深,只在最中央,留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点,整个小浅潭,像极了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隧道……没错,这便是开在生门之上的阴阳路。方才那黑公鸡和蛇妖便是从这下去了。

白宁不像方才那样神游了,而是打起了精神来,密切关注着周边的一切。他虽不懂如何度化妖怪,但是也知道,现在若是有什么来打搅,那么苦禅和尚和蛇妖都会很危险。所以,觉着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好好保护人家。

好在直到戌时,也一直没什么其他的动静,算算时间,以及想想以往的经验,这蛇妖走的再慢,也应该到了目的地了。白宁瞥了眼还在入定中的苦禅和尚,料想他应该是在等那只公鸡回来。转念一想,大概是这苦禅大师不忍将黑公鸡弃于无极之渊。这佛门本就讲究普度众生,众生平等什么的,苦禅有此番动静实属遵守佛门中不杀生的戒律。但看在白宁眼里,又不禁对眼前人又多了一份敬意。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有了异象--本是群星拱月的天,忽然间就只剩一轮明月了。白宁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了变化,就抬头看去,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月亮的边上,有重重叠叠的乌云,正翻涌着……

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妖气,但是,白宁知道,这番境况,若不是巧合,那便是有很强大的妖出现在附近了,其气场都影响到了天气情况。他忙对着入定的苦禅和尚打开了一个保护的结界。接着便飞身跃上一边的屋顶,打算站的高些查探一下情况。若真是妖怪,总会有个魔障眼的。妖力强大的妖怪若是引起天气变化,那么变化情况一般都会围绕妖怪所在的那个方位,以云气、雾霭、妖气等形成漩涡状,那便是魔障眼。不过,若是那大妖愿意,这些是可以隐去的。但是,一般只要任由天气因他变化了,那大妖一般就都不屑去隐藏魔障眼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白宁站在屋顶上,放眼望去,马上便得出了如此天气并非是巧合。因为他马上借着月光找到了那些翻涌的乌云盘旋的中心点。其实,就是在他对面的屋顶上方。他微微皱起了眉,这不是客栈的客房么?这妖一丝妖气都没有,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出现都不知道。目前只能断定是在那栋楼里。这可如何找。

按理说,有这种实力的妖物,没有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啊……

那楼!白宁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在屋顶上飞奔起来,接着院墙,只须臾就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紧接着,纵身一跃便从屋顶跳下,同时手臂又抓住了屋檐,轻轻一荡,便落到了走廊里。白宁辨出方向后,一刻都没有停下来,飞快地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走到门口,果然!结界已经被破坏了!并且是瞬间被震裂的!他已经来不及考虑着许多了。连忙推门而入。

屋子里没有掌灯,黑暗中一片宁静。但是也没有什么声息。白宁突然就慢下了脚步来……

这么强大的妖力,如果是夜兔的话,其实也在情理之中的吧。这么强大的妖力的夜兔出现在这里,其实也能说的过去吧,因为自己带了一只小夜兔。那妖只是震碎了结界,却连门都没有破坏,更没有惊醒任何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

自己急什么呢?妖怪没有对人类出手,他又有什么理由出手呢?可是,这是他的房间啊,干嘛要停下来啊,就算是全妖版的夜兔,他好歹也算是那小夜兔的救命恩人啊喂!啊!烦死了,夜兔夜兔的!不就是只兔子么,还在不在关自己什么事啊!这是他的房间啊喂,想怎么样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呀!

白宁有些狂躁地挠了挠头发,便又抬起了脚步……可是,白宁没走几步,便踢到了东西,接着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咚、吧嗒、咣当……”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白宁听声音,便知道大概是打翻了白天时的餐盘了。那几个瓦罐,可真经得住响啊……

然后一堆杂乱的声音里面,忽然有人“咻”地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肩。同时,有个好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阿宁你干什么啊?大晚上回来也不点灯,这是想偷袭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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