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力穿墙而过,飘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未出阁姑娘的闺房,三个健壮的仆妇把一个年轻女孩按在床上。女孩头发散乱,脸色灰暗,看来被折腾的不清。
她一边挣扎一边骂:“放开俺,俺要去找司令。”
听到司令二字,胡大力不再迟疑,飘到床前大喊道:“狗剩子,我在这!”
“我在这!”
“狗剩子,司令在这!”
可无论怎么喊,对方都无动于衷。
胡大力一拍脑门。,艹,急糊涂了,自己是魂魄,他怎么能听得见。胡大力别无他法,只能退在一旁。
观察了一会儿,基本弄明白了屋里的状况。床前站着的老妇,是女孩的母亲。老妇身边身后的妇人,是她的贴身仆妇宋妈妈。
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杵着一位京城名医,大家称呼他为孙大夫。这位孙大夫垂头丧气,直说自己才疏学浅,无能无力。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女孩不是病,是中邪了。
正在这时,门外快步走进一个汉子,那汉子三十多岁,家仆打扮。不等汉子开口,老妇人就问:“少爷回来了么?”
汉子赶忙答道:“启禀老夫人,少爷不曾归来。”汉子又道,“少爷已命人传信,信上说寻到了华阳真人,真人答应会随少爷回府,最迟明天晚上到。”
老妇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儿有救了。”
一旁站着的宋妈妈也道,“夫人,您别着急了。那华阳真人是国师的高徒,有大本领的,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听到这儿,胡大力心里一惊,林家这是要请道士降服狗剩子。万一道士水平高,还能看出这宅子不只一只鬼,捎带脚儿把也自己收了,他哥俩就一起完活了。
这可怎么办,胡大力急的直转圈。正转着,忽觉眼前一暗,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又回到了床上。床边趴着个女孩,正是小丫鬟碧荷。
“小姐,你醒啦?”碧荷直起腰,揉揉眼睛,胡大力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先是摸摸胸,又把手伸到下面抓了一把,当然是什么也没抓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女人身上。
不经意一瞥,见碧荷的身子往后缩。小丫鬟年纪小,脸上不藏事。那躲闪的眼神和紧抿的唇线,分明告诉自己对方在害怕。
怕什么,难道看出自己不是原主了?胡大力略一思索,确定了这个猜测。
这丫头和原主朝夕相处,怎能看不出异常。等时间长了,她必然确定自己是冒牌货。到时候跑去告状,自己恐怕就要再死一回。为了活命,他必需稳住这丫头。
想到这,他轻声唤道:“碧荷。”
“啊!”小丫鬟一哆嗦,腾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杵在床前。
“碧荷,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有些事儿我也不瞒你。”
胡大力面带浅笑,语气平缓,“自我醒来后,脑子浑浑噩噩,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尤其是最近一年发生的事,见过的人,竟然全忘了。”
胡大力假模假式地拍拍脑袋,“应该是上吊伤到脑子,留下后遗症了。”
“后遗症?”碧荷有些懵。
“嗯,就是坐下病根了,估摸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只能慢慢养。”胡大力抬眸,紧紧盯着对方,“碧荷,我不希望除了你我之外,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事,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我懂......”小丫鬟扑通跪在地上,“碧荷绝不敢背叛小姐。”
“懂就好,你是我陪嫁丫鬟,我过的好,必然少不了你的好日子,我若是被人害了......”
话还没说完,碧荷就伸出三个手指,“碧荷在这里对天发誓,我若是背叛小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胡大力“......”
心累,鄙视自己。堂堂男子汉,居然沦落到靠吓唬小丫头保命。胡大力轻轻叹口气,脸上已敛去冷意,“别跪了,起来吧!”
接下来,胡大力开始教碧荷如何帮自己隐藏。比如遇到不认识的人,碧荷怎么样做才能告诉自己对方是谁,又不至于被人发现。
两人对了两遍暗号,见碧荷熟了,这才作罢。
“还有件事问你。”胡大力道:“那个三小姐是怎么回事?”
“小姐,”碧荷轻叹一口气,“三小姐是被你吓病的。”
“被我?
“嗯。”
前日,林家老太太给儿子定下了迎娶平妻的日子。全府上下一片欢喜。三小姐林巧凤与原主不和睦,于是跑到这里想借机挖苦一番。谁知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吊在梁上的原主。林巧凤两眼一番,昏死过去。
“三小姐醒来后像变了个人,连夫人少爷都不认得。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林家女儿,说自己是什么副官,要找他家司令。他们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胡大力问。
碧荷回头看看窗外,转头压低了声音,“他们都说,三小姐是被那东西附了身。”
“哦,这样啊!”
见自家小姐一脸平静,碧荷睁大了眼睛,“小姐你不怕么?万一那东西跑出来怎么办?”
“冤有头债有主,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胡大力不耐地说。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应景,他立刻换了副神情,用柔嫩的小手拍拍胸口,“好怕,好怕怕啊!”她叹了口气,一脸无辜,“原来三小姐是被我吓的。”
“小姐,你也不用自责。三小姐本就体弱,胎里带的不足,她也就是生在大户人家,从小人参灵芝换着法儿吊命,若是生在小门小户,恐怕早就......”
等碧荷出了屋,胡大力又一次陷入沉思,他原想带着狗剩子跑路。现在看来行不通。单不说两个弱女子能不能跑掉,就说狗剩子现在这幅身体就经不住折腾。可不跑吧,道士来了有被收的风险。
想了半天也无头绪,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早早就起来了,洗漱过后,去了三小姐的院子。他寻思了,既然没办法,就直接和狗剩子相认。
进了院门,见院子正中坐着一位老妇人,后面还站着两个大丫鬟。这老妇胡大力昨晚见过,正是三小姐的亲娘,原主的婆婆柳氏。
柳氏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大清早就来守着。
该称呼对方什么呢?婆婆、娘、娘亲、母亲?哪个他都张不开嘴。
没等他开口,柳氏先发话了,“你怎么来了?”柳氏似是及不想见到他,冲她直摆手,“回你的院子去。”
胡司令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为了狗剩子,要忍耐!
他走到柳氏身边,学者戏文里的样子,向对方福了福身,唤道:“娘亲。”
这声娘亲叫的肉麻,胡大力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见对方不应,胡大力矮了矮身子,扮柔弱,“我实是忧心三妹妹。”
“忧心?哼!”柳氏冷笑,“你就不要猫哭耗子了,我看你巴不得她不好了,才遂了你的愿。”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胡大力用袖口掩住脸,装出哭泣的样子,“呜呜呜,嘤嘤嘤。”
念书时,为了追求一学姐,胡大力跟着对方进了学校话剧社,演了两年男主。演技虽不咋地,但却练就了一身装模做样臭不要脸地本事。
“娘亲,让我看看三妹吧。我想着,她是被我吓到,若是醒来见到我没事了,说不定一高兴就好了。”
“她不想见你。”柳氏不再和他费口舌,冲身后的丫头说:“徐姜,把她撵出去。”
徐姜走到他面前,“嫂子,请回吧!”
徐姜?这个名字好耳熟。耳熟到他想忘都难,因为碧荷昨日在他耳边念叨不下二十遍。
他刚才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的服侍丫鬟,没想到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