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了沉寂。
许久，胡大力收回手，身子往后靠了靠，“道长说的哪里话，小女子听不明白呢！“
华阳：“人死如灯灭，灯灭了漆黑一片，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灯灭了就点上。道长年纪轻轻，不会是得了老眼昏花吧！”胡大力啧了一声，“亦或是有眼无珠。”
华阳没恼，勾唇浅笑，“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在贫道看来，红粉佳人不过是红颜枯骨。亦或是一团看不清、摸不着的黑气，风一吹就散了。”
“道长倒是吹啊！管他东西南北风，随便吹一个，我倒要看看哪股风能把我吹散了。”
“姑娘已非尘世中人，就该速速离去，不该留恋人间。”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必要装傻了，
“蝼蚁尚且偷生，我焉何不能惜命。”
“你已亡，哪来的命？”
“呵呵！”胡大力乐了，“我走路带风，放屁带响，站着有形，坐着有影。食得了五谷，穿的了绫罗，怎么就没命了！”
“天道如此，非是强求就能改变。”
胡大力腾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瞪着对方，“我这人从来不信命，更不信什么天道。”
“人生而有定数，天道不可违。”华阳也站了起来，两人隔着桌子对视。“林夫人本该入土，却被你鸠占鹊巢。你的出现，会打乱身边人的命数，他们又会改变其他人。一环扣一环叠叠相加，你可知多少人的命运因你改变。
“说的好像我一个人能改变世界。”华阳冷笑，“这个世界存在众多未知因素，你我都无法预测。我们不过是其中一环，每一环出现变化都能影响大局。这世界本来就是由凡人共同创造、共同改变。谁告诉你现在的一切都不能更改？”
“是天道。“华阳斩钉截铁地说，”这世界并非凡人所创，而是由天道所造。世间种种，无不在天道规划运筹之内。”
胡大力：“迂腐。”
“来来，”胡大力绕过桌子，三两步窜到华阳面前，“你告诉我什么叫天道，它长什么样，方的圆的扁的长的？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吃饭走路睡觉？人说眼见为实，道长，你把天道叫到我跟前，跟我聊聊。你能叫来，我就信了你的道。”
“你，”华阳双手握拳，“你对天道毫无敬畏之心。”
“我凭什么敬畏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
“天道无形，却蕴含在万物之中。”华阳皱眉，他着实被这个胡搅蛮缠、愚钝不堪的悍妇气到了。耐着性子解释道：“世间万物皆始于‘道’，既所谓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万物，又内涵于万物之中。从小处讲，这世间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皆为天道所生。往大了说，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运行皆为天道所养。”
最后华阳归纳总结，“天道无形，混元无极，却是万殊之宗，是造成宇宙万物的源头根本。你这等凡夫俗子当然不能感悟到天道的真谛。”
喝过洋墨水，深谙自然科学的胡某人，当然不会被这些形而上学东西吓唬住。
“我是凡夫俗子，你不是!”胡大力讥笑道：“那好，请问这位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仙君，你说我们脚下的土地是方是圆，天有多高地有多广？太阳和月亮离我们多远，自转和公转一圈分别需要多长时间？是太阳围着月亮转，还是月亮围着太阳转？天外是否有天，宇宙的尽头是哪里？”
华阳：“这......”
不待他答，胡大力接着说，“别跟我说什么天人合一、天圆地方的那一套。”
胡大力咄咄逼人，往前迈了一步，“你要是飞的足够高，就能看到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圆的，称之为地球。地球围着太阳转，太阳带太阳系所有的星体围着银河系中心公转。而银河系也不是宇宙的尽头，银河系外有很多其他星系（1）。地球在太阳系中是小不点，太阳系在银河系也不过芝麻大，而银河系在整个宇宙中更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华阳满脸惊疑，那小表情特别像课堂上没听明白又不敢问小学生。
胡大力心里得意，接着又说：“宇宙的尽头在哪儿，目前的科学水平还研究不出来。那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几万年以后的事。我只想告诉你，人类在宇宙中不过如芥子尘埃一般渺小，人类对自身，对周围环境，甚至对宇宙的了解都只是皮毛，很多东西都是未知的，不是你所谓的什么道就能解释明白。”
两人陷入短暂沉默，许久后，华阳才说：“你说的这些，我从未曾听过。”
胡大力立刻回怼过去，“你以为你是谁，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这时，胡大力突然回身抽出砍刀。华阳以为他要砍人，忙侧身欲躲。
谁知胡大力却把刀递到他面前，“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异类坏了你的道，干脆杀了我。”
华阳懵了，不知对方玩的是哪出。
谁知胡大力没完，他抓住华阳的手，把刀往他手里塞，“来吧，往脖子上砍。”
华阳：“你要干什么？”
“成全你。”胡大力说，“给和痛快，直接往气管上砍。”
华阳慌忙把手往外抽，却没抽出去，喝道：“我从来不乱杀无辜。”
“你没乱杀无辜。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团黑气么，就当抽风了。”
“够了！”华阳猛地甩开他，后退一大步，“你到底要干什么，直说吧！”
......
半个时辰后。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胡大力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道长听明白了么？”
“嗯，”华阳点头，“明白了。”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不！这家伙的灵魂貌似是男的。当然，他看不出对方的灵魂的样子，打开法眼也不行。
“人不是我们害的，我们哥俩也是受害者。胡大力一脸理直气壮，”所以，你得帮我们。”
一阵沉默过后，华阳转头看他：“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胡大力：“什么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