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从来不是偶然,等待幸福的人往往过得并不怎么幸福。
她又想起和李念的初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喝了点酒,就想出去走走,阿琦劝她太晚了,外面湖风大不要出去了,她笑而不语,依然我行我素。
十一月的泸沽湖,皓月悬空,夜凉如水。
田小麦被湖风一吹,头就晕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拉紧了衣服,双手在胸前交叉怀抱住自己的身体,可双腿很不听使唤,走路早已没有型,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跌倒。
沿着湖边一直走,走到了没有尽头又转入一条小路,周围的低矮建筑与树木在月光下影影绰绰似同相似。仿佛走入百花丛中,兜兜转转就不知归去的路了。这深寒的夜中已无路人,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双腿越来越没有力了。她索性就坐在了路边,将头埋进了臂弯里。过了几分钟,突然抬了头看着深蓝空中的黄色月亮,这一刻C市的高空有没有一轮黄色月亮?有没有一个人和她天涯共此时?
为何还断不了痴心妄想?
为何还不肯相信爱断情殇,斯人远去?
遥遥的有人走过来,她痴痴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黑影。
那人也看到了她,快步朝她走来,直到确认是她,才吐了一口粗气,一个温和而浑厚的声音在幽暗里响起:“迷路了吧。”
“嗯——”她眼里掠过失望。
“找了你半天。”
“你是L市人吧?”田小麦换成了家乡话。
“哎呀,在这里还遇到老乡啊!”老兵深觉意外,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来。
听到老兵用家乡话跟自己说话,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李念的哥们。
“嗯,你以为这么偶然吗?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的。”
“是吗?你朋友也来过泸沽湖的吗?”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他有没有来过。”
“你这个朋友是?”
“是我朋友的朋友,好像叫什么念吧。”
“你说的是李念?”老兵下意识地问。
“对,是叫李念。”田小麦肯定地说。
“哈,我和他是穿同一条裤长大的,发小。”
“是吗?你这朋友真好,隔着这么远还在给你的客栈打广告,真不愧为铁哥们。”
“是,他一直都对我很好的——起来吧,都快十一点钟了,这里民风虽说好,可湖风却太大,小心着凉。”老兵看到小麦整个人都在颤抖,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
小麦走在他的身边,很多很多的话想问,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可是能说的不过是L市这些
年的情况,自己的工作情况。关于那个人,她想想就心很痛了,何况还说出口。
原来她刚刚所在的位置离客栈很近,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人就是这样,总以为目的地太远,于是失去行动的勇气,其实只要再往前走走,就能看到希望。
如果当时她一个人苦苦撑着不离婚,再往前走一点点,又会怎样?
田小麦就在守望部落住了下来。
李念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表面的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加上他的身份使然,所以也没有人想更多的走入他真心的内心,但老兵不同,老兵是这个世界上田小麦知道的一个唯一能入住在李念心灵深处的朋友与知已。
老兵白天都不会守在店里,他闲不住。不是出去打猎就是去拍照,偶尔也会去和另外客栈
的几个老板打牌消磨时间。但每天到了餐点他只要不是去打猎都会回来给他们几个人做饭菜。
玲子在守望客栈住了三天就去了里格半岛,田小麦没有心情去哪,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下楼吃老兵做的早餐,早餐过后在小酒吧里叫上一杯咖啡,看书架上的书或看老兵的拍摄作
品,台湾男孩阿力东游西荡,无所是事,在里格半岛和小落水各住了几天又跑到守望部落来了,据他解释只有这里的饭菜好吃。
阿力早已和老兵混得极熟,白天没事就和老兵去山里打猎。田小麦开始也是懒懒的,后来被阿力和老兵软磨硬泡,不得不跟着他们漫山遍野的跑。他们打猎,她采花摘野果或者摄影,每次上山他们都收获累累。
老兵不愿见她懒洋洋的样子,每次做饭的时候总说人手不够,非拉着她打下手,顺便溜溜家乡话。
他做的口味其实很家乡,田小麦见他做过一道极品茄子后就拜他为师,开始也磨刀霍霍小试牛刀了。
为了摒弃过去,田小麦申请了新的QQ,在新浪上申请了新的微博,把泸沽湖的风景照及自
己做的饭菜一张一张传上去。偶尔也写写空间日记,写在泸沽湖的日子。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竟然来泸沽湖一个月了。
她不爱说话,每天都很沉默的过。只有一次,她和老兵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她坚持还要做一道极品茄子,这是半个月来,她第十五次做了。开始老兵还能忍受,一个星期之后就不再沾这道菜,再过两天后一看到茄子就想吐。现在是一闻到油炸茄子的味道就反胃。不仅是老兵,连阿琦和阿力一看这道菜也是同样的反应,基本上都不会动一下筷子,但她每次都能把这次菜吃得光光的。
“反复吃一道菜不腻吗?”这次老兵终于忍不住问了。
“不腻。”
“你并不是在吃这道菜,你只是在回味一种味道。”
田小麦微微悸动,却没有抬头,依然炸着茄条。
“油炸食物其实对身体很不好,同样的,一件事物如果对你的精神与心灵没有什么营养价值,该摒弃的早点摒弃。”
“他做过给我吃过,真的好好吃。那时很想让他教我怎么做的,可是我和他之间并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现在能学到,好欣慰。”田小麦淡淡说。
“今晚我们不吃这道菜了,明天我教你做别的,下次有机会,你做给你说的他吃。”
“没有机会了。你说得很对,我只是在回味一种味道。我相信这世界上每个厨师所做出来的极品茄子都不是一个味道,说来你不相信,你们做的是一模一样的。就算我,也做不出那样的味道。”田小麦索性关了燃气开关。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田小麦知道他要说的是谁。那个人是她心头上的一把刀。她不愿意从任何人的嘴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也许吧。”
“你不要太在意过去了,过去永远是羁绊人前行的绳索,什么也不要看,只往前走就好。”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阿力在一场冬雨后就感冒了,每天都病恹恹的状态,吃药怎么也吃不好,田小麦于是在厨房找了姜和红糖熬了给他喝,喝完又哄他上床睡觉,给他加了一床厚厚的被子,陪着他说了会话,看着他睡着,看着细密的汗珠从他发根和额头渗出来,拧了热毛巾给他擦拭干净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说来奇怪,喝完那次姜汤水后,阿力的病就好多了,磨着田小麦又给他熬了两次,病情就好得差不多了。
冬季的泸沽湖很冷,下了一点雨,越发的不想出门。四个人就在客栈的小酒吧里生了一盆碳火,围着火盆取暖,看书的看书,下棋的下棋,上网的上网,各行其是,也相安无事。
谁也没有问谁为什么来到这。
田小麦是个谜,除了大落水,其他景点都没有去过,倒是没事被阿力和老兵逼着爬了几次山,其
他的时间就呆在客栈,常常对着一本书一页也不翻的可以坐上半天。
阿力也是,看上去时间多得发霉,看品位装扮也不像是赋闲在家的人。
生了那场病,和田小麦也走得很近了,喜欢拉着她一起下棋,教她玩牌,有时田小麦也短暂地忘了伤痛,会因为赢了他的牌而哈哈大笑。他最喜欢看田小麦笑的样子,她笑的时候给这个多雨的季节带来一丝明媚和温暖,可她更多的时候是忧伤不语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力开始拖着她在晚饭后散步。田小麦也觉得自己状态太差了,阿力这个孩子充满活力,总有很多的话,而且话题幽默风趣也不令人讨厌,显然他去过很多的地方见过很多的人与事物,所以田小麦也很愿意与他一起散步,下雨的时候两人各执一把伞。沿着湖边慢悠悠地走。有时听阿力说话,有时自己走很远的神,阿力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反正讲自己的,偶尔她会突然从云游的世界里掉进阿力的声音里,才明白那个世界离自己已经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