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青扶着墙,感觉周边世界恍惚,虚无。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移动,看着她打开门,回到卧室。
意识、消失。
………
温元拿着手里的购物袋,嘴里哼着歌,难掩心头快乐。
天色渐暗,两侧高大的墙壁使得小巷子更加昏暗,走在僻静的小路,偶尔踩到几片枯叶,发出清脆的声音,淡淡的花香,漂浮在空气中
面对蒋代时,姐姐的表现实在是让他意外,还以为姐姐会答应。
上午多么紧张,下午就有多么放松。
韩青青跑回家,蒋代看懂了她的拒绝,满眼失望的样子,他就觉得慢慢快意。
穿过荒僻的小巷子,眼前瞬间明亮起来。
他停下来,站在拐角,看着铁栅栏紧闭的建筑,他仿佛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嬉笑声,看这个点,大概到了开饭的时间。
温元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放下来,终于能够平静面对从前。
就是在这棵树下,妈妈说让他乖乖等一下,他平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渐渐走远,紧咬的牙齿,整个口腔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
妈妈,你在看我一眼,好不好?小小的声音被沙沙的树叶声掩盖。
妈妈!没有了我,你要快乐啊!看着即将看不见的女人,脑子里想的只有这句话。
妈妈!没有了我,你应该会快乐吧?
妈妈,我会乖的!
妈妈,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可是妈妈,我想你怎么办?
树下的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撕裂了整个夏天,也撕裂了温元本不快乐的童年。
他从私生子变成了孤儿。
这一等,将近十年,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温元把手里的风信子放到树下,将近一米八三的男孩,轻轻将头抵在树上,闭了眼,白裙女人的样子,已经好多年都记不清,只有那一身白裙。
“再见!”
妈妈,我不再等您了,儿子不孝了,此生…此生若是有缘,愿也不要在见面了。
妈妈,我有了家人,愿您在远方,能顺心遂意。
温元把手心里的小雏菊护在手心,眼里少有的温柔。
多少年,温元恨着这个女人,恨她生而不养,恨她的谎言。
转眼在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
温元回到家,整栋屋子没有一点光亮,一股诡异的感觉迅速爬到全身。
他打开客厅的灯,把手里的花插到花瓶里,提着塑料袋走进厨房。
如果没有记错,今天是韩青青的小日子,被蒋代一搅和差一点就忘记了。
他熟练的把姜掰成两半,削皮切片,炉子上的水发出细微的吱吱声,生姜和买来的红糖放到锅里,水开转小火,半刻钟。
厨房里飘满红糖姜水的味道,就可以了。
他把水里的姜渣捞出,用洁白的瓷碗盛了两碗,端到餐桌。
楼上依旧没有声音,他上了楼,敲了敲韩青青的房门。
“吱…呀…”
门开,“韩青青”皱眉,好看的眉眼透出几分烦躁。
“韩青青”看见温元,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吃饭了?”主动开口道,语气清凉,不似以前。
“嗯,我煮了红糖姜水,还熬着粥,先下来喝点吧。”温元看着她疲惫的眼睛,柔声道。
餐桌上摆在两个漂亮的瓷碗,“韩青青”忍不住想赞美两句,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需要掩藏一下,这一次能出来,太难得了。
上一次,占据这身体的主动权还是四五年前,这一次她睡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再一次占据这副身体,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那个时候,温元还只是孤儿院的小孩,是她求韩哲领养他,本来想用他打掩护,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再一次沉睡。
温元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吃完饭,没再说一句话。
当天晚上,“韩青青”翻看着她写的日记,几年的时光吃饭,睡觉、学习。
“枯燥乏味!”
手里翻动,心里燃起烦躁之意,但在看到刘荣二字,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指腹轻轻摩挲泛黄的字体片刻,把那一页细细的看完。
她的眼睛落到了纸张下方的铅笔画上,不知是落日还是日出,在一片树林夹缝透出一丝光亮,几截沧桑的树木,枯枝、乌鸦。
“韩青青”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老家后山的那片丛林,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么普通的一幅画,一眼就能让你出来,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心之所向,是她的归属。
什么是归属?
爱?还是死亡?
“韩青青”拿起另一本,紫色封面,上面印着两个金色大字“浪漫”,丝毫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书。
倒也是她的风格
几年,每年的字体都有些变化,桌上摆放的行书字帖,看看这字体,这着实不太像。
“韩青青”不喜那文邹邹的一套,但是两人本是一体,她的优秀、弱点、好坏,着实看的清楚。
“确实是个好人!”她不禁感慨。
不知道想到什么恶心的事,干呕了一声,深深喘了几口口气,心头涌起的一股厌恶感一阵一阵拍打心的岸堤,想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真他妈的烦人,草!”紧紧攥紧的拳头,
忍下心头的烦躁,继续翻看着。
*
半夜
月光透过白色窗帘,客厅里的人影若隐若现。
温元从洗手间出来,关上门,闻到一股淡淡烟草味,是韩哲身上常有的。
韩青青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烟只剩烟头,从烟盒拿了一颗新的续上,没有开灯,她把脚搭在茶几上,头疼欲裂,只能用烟草稍许缓解。
看了日记,她有些伤心,奶奶走了,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了,这偌大的世界,只剩自己了。
一个世界,就只剩自己了。
陷入了无尽的悲哀
自己存在的意义在哪?
“姐姐!”
温元害怕自己的出现,吓着她,出声道,韩青青看他走下楼梯,开了灯。
忽而,想到手里的烟,反手用掌心撵熄了。
“怎么了?怎么起来了?”一样的温声温语。
“我上厕所,闻到了烟味。”温元囊声囊气道,那副还没睡醒蒙蒙的样子着实可爱,韩青青心想。
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把她的手心拉开,烟头烧红了手心。
“韩青青”看着眼神微红的男孩,想把手抽出来,温元却猛的抓住了想要抽离的手腕。
“姐姐,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我不疼”“韩青青”温声温语,与平常并无二般。
男孩眼神暗了,眉头染上几分怒意,把她手里的烟放到了桌上,小心翼翼搽干净手里的焦黑,看到只是有些微红,才安下心。
“不要!姐姐答应过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伤害自己。”
“韩青青”听到温元的话,丝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哈哈笑了几声,倒也是快意。
“好!去睡觉!”
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示意他上楼睡觉。
有意思!
温元走了,韩青青又继续想自己的事,想明白了,累了,也上楼睡去。
韩青青又陷入梦魇。
你只要能躲过,就不会有人缠着你,若果没有,生死由命。
.女孩看着眼前盥洗猪肺的女人,听完她的介绍,止不住打了寒战。
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脸色苍白,露出恐惧之色。
“你也别太悲观,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比如我。”
女人的话没有减轻女孩内心的恐惧与无措,思绪一片混乱,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有那么一丝的诡异,却从未想过,如此的血腥。
“那若如被抓住…?”
“现实世界的你,一辈子也醒不了。”
女人平静的说着最残忍的话,这些年来,她看的多了,这个世界的常态就是残忍,每个人的唯一念头就是不被找到。
“那谁是找我的人?”
“你最亲近的人”
“?”
“你会明白的,你确定现在不去躲着吗?天快亮了。”
女人盥洗的水温调高,猪肺瞬间流出来大量红色液体,顺着地上的坡度,流到了女孩的脚下。
她木讷的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天色渐暗。
“记住,随心而为。”女人看出了女孩的迷茫,忍不住多提了一句。
来这的,不是血债满盈,就是怀璧其罪。
女孩谢过,转身投入天色渐暗的工厂,瞬间,大雾四起。
女孩回头看,来时的路已经看不清,她能感觉到,雾在慢慢加重,照这样,很快就会看不清方向。
她不敢迟疑,迅速寻找掩体掩藏起来。
她一层一层的奔走,她惊奇的发现,原来工厂有工人,他们在加班加点赶制是什么,女孩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应,工人死气沉沉的忙碌着。
她沿着楼梯慢慢往上爬,三楼的雾气明显小了很多。整个楼道只有她“噗哒”的脚步声,显得更加冷清,孤寂。
忽然,她的手指好像触摸的什么,不是脱落的墙皮,一种凹凸感。
她用手快速扫了一下周围的白色墙皮,是一幅手工画,简单的符号,却能让人一眼明白画的一家三口,像是幼稚园的孩童的手笔。
一家三口?线索?
她继续顺着楼梯前往走,四楼再次出现机器轰鸣声,这着实诡异,如此大的声响,在三楼竟然一点也听不到,三楼的安静和四楼的嘈杂对比,着实让人莫名揪心。
她打开其中的一间,女工们正在制衣,有人缝制袖口,有人缝制扣子,各司其职,一条漂亮的流水线。
她穿过走廊,来到最靠前的那张桌子上,那里摆满了缝好的衣服,那衣服的颜色…好似人的皮肤,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寒。
“嗨!”
韩青青扭头看过去,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扯着她的手,惨白的手指尖,韩青青丝毫感受不到她的体温,心里不禁警戒起来。
“你跟我来!”
“……”韩青青心想,你确定?你这也太诡异了吧?
那女孩似乎并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意思,径直走向门外,韩青青一时不知是走是留。想了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啪嗒!啪嗒!啪嗒…”
女孩蹦蹦跳跳向走廊深处房间走去,欢快的脚步,在空旷的走廊发出怪异的声响,不似脚步声,更像是…
更像是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
“吱…嘎…”女孩打开拐角的一扇门,站在门口,平静的看着韩青青。
“今天你就在这躲着吧!”
这是帮她还是害她,这要是被人抓住,就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哎!
女孩看出了她的迟疑,也没有说话,只是迈着欢快的脚步跑回了原来的车间。
韩青青没有立刻进去又把其他房间看了遍,大多都是透明的双重玻璃,脏呼呼的,一层灰尘,墙壁上是剐蹭的机器油漆,但在她看来更像是血液拖拉的痕迹。
房间的样式大同小异,韩青青还是选择了小女孩打开的那个房间。
屋子的霉味让人恶心,小床上的被子也是湿冷,脏的不能再脏了,她带着衣服躲进了靠墙的角落。
老旧的床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她不敢多动,只能让自己僵着身子。
天色大亮
有束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韩青青恍惚听到门外有轻微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大,从一个人变成了很多人,她又好像听到了拍门的声音,由轻微的,越来越响…
“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
“开门呐!”
“青青,开门呐!”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