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6802200000006

第6章 6.深埋泉下泥削骨

她赤着脚在空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站在被擦的干净明亮的落地窗前,看着门前的小花园。盛夏季节,竞相绽放,栀子花,攀藤月季,大丽花,杜鹃,迎春,马蹄莲,蔷薇,红色和白色的山茶花,建好的搭架被月季和蔷薇完全覆盖,形成一堵花墙。

这都是母亲亲手种的,她素爱山茶花,更偏向白山茶。

她看着开的灿烂的花,突然感到饥饿。在房间轻声的喊着,妈妈,妈妈。

母亲从二楼画室中走出,步下台阶,走到她身前蹲下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说,阿辞,妈妈在工作,你要安静。说罢去冰箱取出一袋面包,递给她说,阿辞,你先吃面包垫饥,你父亲马上就回来,他会做午饭给你。

母亲捧住她的脸颊,又说,抱歉阿辞,妈妈没有照顾好你,但妈妈的工作即将结束,到时你要什么妈妈都答应你,好吗?

她乖乖的点头,知道母亲是在作画,忙起来时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不吃不喝,对她疏于照顾,心中有愧,所以对她十分宽容,只要不过分,都由着她,只在旁观,若有发现错误,即明确指出。

她在门前坐下来,啃着手中的面包,没尝出什么味道,充斥在嘴里的反而是香味甚重的栀子花味道,仍是吃完没有浪费。眼前的大海一片平静,收起了能量,散发出温和气息,只荡起微微的波,轻轻起伏。

她在门口等到睡意泛滥,失去平稳摔倒在地,就地圆圆打了个滚,困意瞬间消失。翻身正要爬起来,听见一声隐忍的笑声,她回头去看,才发现是父亲,自己竟不知道父亲是何时回来的。

爸爸。她闷闷的喊。

父亲将她抱起,摸到她身上被晒的滚烫,说,为何坐在这里,不怕中暑吗,你母亲呢。

她环住父亲的脖子,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说,妈妈在工作。

那我们不能打扰她,爸爸做饭给你吃。

这样的美好童年,应是长存,与时光紧紧融在一起,迎风不倒才是,但后来的残酷现实推翻了所有。

母亲的工作结束,告别昏暗忙碌的三日,收到来自北京的一场画展邀请,母亲接下了请帖。

她感到奇怪,这并不是母亲收到的第一次邀请,但以往母亲都一一回绝,从未在公共场合露过面,也未公开过自己的身份,在圈内被形容为最神秘的画家。此次母亲的决定让她意外,但心中有点小雀跃,知道自己的母亲很快就会被世人欣赏赞美,因此感到兴奋。

母亲带他们一同前往,此行来回预定在一个星期之内。她整理自己的背包,换洗的衣物,鞋子,洗漱用品,漫画册,和三本儿童小说,以及少量零食。

父母不允许她吃零食,她自己也不爱吃,平日的零嘴也仅限于面包和牛奶,和一些含糖量少的饼干,除此之外的其他都不吃,对食物的欲望并不强烈,一日三餐只要能够饱腹就可,也不挑食,只要是碗里的,都会吃的干干净净。

在她记事起,母亲从未喂过她,父亲也是,一直都是自己抓着筷子吃饭,夹不起来也不哭闹,改用勺子,再不行就用小手抓,全靠自己,吃完自己去洗手,垫着脚尖打好肥皂,再冲洗干净。不知道这些是否是父母教导,也不记得。

母亲已经将所有收拾妥当,父亲去车库开车出来,在庭院里等待她们。

她穿着一件蛋黄色的连衣裙,白色系带球鞋,白色的遮阳圆帽,斜挎着米色的卡通猫咪小包,显得活泼朝气。母亲穿着绣有白山茶的黑色长裙子,头发依旧用一只木簪松散的挽着,穿一双绑带凉鞋。

她虽小,但已具备鉴定美丽与否的能力。她觉得母亲美丽,这断定并不是建立在血缘关系上,而是仅论皮相得出的肯定,母亲生的白,性子又倾向清冷,很有气质。父亲长的更出色,外出时时常引人注意。反观自己,长相十分普通,她一度怀疑是自己基因变异,这样漂亮出色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本该也美才对,只有她异于常理。她为此感到迷惑,却不以为意,不在乎丑还是美。

她坐在后排座位,听着汽车引擎声,心中兴奋不已。车子左拐驶出院落,她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带记事本,想来时昨夜写完后随手搁置在了哪里,忘记装在包里。她有记事的习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用文字的方式保留下来,可时常拿出来翻阅。

她让父亲停下车,返回家中取本子,却在床头找不到,枕头下,柜子上,甚至是床底都找了一遍,还是未见。心中疑惑,打开斜挎着的小包,发现本子安静地躺在里面。

暗恼自己的粗心,却在此时听得一声巨响,激的她浑身一震,条件反射看向窗外,只看见家门前破碎残缺的车体。那是父亲的车,此时已经完全报废,车头惨不忍睹。

她愣在原地,张大嘴巴,完全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视线突然一片黑暗,等她反应过来时,已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她爬起来飞快地冲出去,入眼的是父亲沾满血液的脸,他被卡死在驾驶位上,上半身被挤出车门,额头上在不停地流血,甚至鼻腔和耳朵里都有血缓缓流出,还是温热的。母亲在副驾驶位,身体歪向一侧,脸上同样被血染的看不出本来面貌。

她脑海中嗡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喉咙仿佛被人扼住,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脑海中的轰鸣声过去后,整个人像被抽了骨,软绵绵的瘫倒在地,眼泪失控,冲破眼眶砸落下来,挣扎地撑起上半身,紧紧握住垂在车门外的父亲的手,温热的手,用力拉开已经变了形的残破车门,爬进车里,趴在他们中间。

父亲的胸膛软软的,知道他的内脏已经碎掉,此时充在胸膛里的不过是一腔血水。却仍不甘心的贴耳去听,那里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声音,母亲也是一样。

她明白,他们早已停止了呼吸,成为两具尸体。她想喊一声爸爸妈妈,张大嘴巴用尽力气却只能发出啊啊声,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有眼泪,很多很多的眼泪,洪水般汹涌。她蜷缩中间,左手握住父亲的手,右手握着母亲的,他们温热的身躯渐渐凉透,再没有一丝暖意。

她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冷的让人绝望,明亮的世界瞬间就黑了,又被染上了殷红,分明的看见血流成河,浑身都浸泡在这血腥里,熏的她几欲作呕,五脏六腑都被这血腥搅碎,疼的昏天暗地,像要炸开。

这崩溃情绪充斥在胸膛里,找不到出口宣泄。她被这疼痛逼疯,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狠狠地揪住头发,用指甲抓挠自己的身体,身上很快出现一条条血红的抓痕,渗出密密的小血珠。

感到呼吸不畅,似有什么堵住了气管,氧气无法通过抵达,她用拳头死死的抵住胸口,张大嘴巴想要深呼吸,试图缓解这缺氧现象,但空气摒在嘴边固执的不肯进去。因为缺氧,身体有所反应,胸膛抽搐四肢痉挛,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跌坐进父亲的怀里,触感冰冷如雪。

在这炎热的七月天,她冷到浑身都在打颤,却仍不肯放开,牢牢地抱住父亲的身体,在极度苦痛中失去意识。

后来她时常梦到这一天,梦中自己回到那一天,频繁体验当日的无力和痛苦,它并没有因为时光而变得清淡,反而日益加重,重复面对失去一切的现实,所有的美好与欢喜,在一日之间被毁的干干净净,从此她的人生万劫不复,空无一物,一切的一切从她人生中撤离,再也不会出现。

她找到一份工作,在奶茶店当服务生,工作并不忙碌,闲暇时无聊到发呆,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穿行,想着更高处是否有高等文明,看这来来回回的人,如同我们看蚁群一般,渺小不屑谈。这世间存在许多无形的东西,虽是肉眼无法看到,但她相信它们始终都在周围潜伏,看准时间迎面而上,损坏人的身体与心理,人却还毫不知觉,未感疼痛。这攻击力是静默的,悄无声息的,等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此刻已无限接近死亡。

一杯芒果奶茶。

一声清甜的声音打断她的遐想,她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是沈曼。对方也感到惊讶,微张着嘴巴盯着她,或许一时不知说什么。

她不动声色,也没有什么反应,转身调配奶茶,知道身后的人一直在看着她,不以为意,将调配好的奶茶递给她。

青辞,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在这里做暑假工吗。沈曼笑的灿烂。

她看着面前这个笑容甜美的美丽女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沈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青辞,你长的并不美,但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息。

她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没有看她,只是说,十二块。

沈曼哑口,自知无趣,也再未讲话,付了钱后转身离开,出门时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意义不明。

她深知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交谈时不能够给人们带来欢乐,即便有人是因为一时觉得新鲜好奇而接近她,在通过浅层接触大致了解后,也会发现她的沉冷不近人情,从而选择放弃与她接触。

是这样的,大多数人会因她的沉冷外表而远离她,像是一个不合群的怪物,让人望而却步,但也有人靠近,试图互相安慰或是伤害,但却她的无趣败坏兴致,悄无声息的离开。一直都是如此,所以在这过去的许多年里,她一直孤身一人,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除了偶尔出现的孤独外,一切也都合意。

她不相信会出现能够真正亲近她的人,面对自己的冷漠也不会退缩的人,不会有,既如此,不如封闭自己,上一把锁,将体内各项机能锁起来,不在别人身上倾注希望,自然也不会受伤失望,存于胸腔中的爆裂情绪,不会分出去半点,不施加于人,让他人无法真正了解她,无法感同身受的焦躁,这是她的自保方式,极端却直接。

晚上下班时在路边路灯下看到一只流浪狗,不知品种,白色的毛发脏乱打结,不怕人,见到她驻足,缓缓走到她面前蹲坐下来,抬起头与她对视良久。她转身欲离开,发现它一直跟随。她停下来,从包里摸出一袋面包,撕碎了给它吃。

它似乎十分饥饿,狼吞虎咽的大口吃掉,然后盯着她看。她包里已经没有食物了,但看它略带惧色的眼睛,心下不忍,还是去了旁边的小卖部买食物,又买了几根火腿,它或许已经很久没有吃肉。

买完东西出来时,发现它身旁蹲着人,一位男,。她看了看手中的食物,还是走了过去,蹲在一旁,将面包和火腿喂给它。身旁的人用指尖轻轻摸它的头,一直安静无声直到她将手中所有食物喂完,看着它在面前翻起了肚皮,吐着舌头似乎很开心。她挠了挠它的肚皮,触感温润。

沈一池。

她听到一声低沉男音,转头望向声源,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只看到他的侧脸,但仍能看出七八分,心下惊于他轮廓的凌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苏青辞。她看见他勾起的嘴角,心中疑惑,还未多想,就见他看向了自己。

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却一时愣住,不知该怎样形容,只是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轮廓这样深邃,带着异国味道。

她转过脸不再看他,摸了摸小狗的肚子,起身准备离开。

他也起身,双手插进衣兜里,说,夜已深,你住在哪里。

她没有说话,表示默认,听到身后的人跟上她的步伐。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比如劫财劫色什么的。他开玩笑的问她。

她看向他,说,我没有钱让你抢,也没有能让男性觊觎的美貌,你能图我什么,拐卖人口或者贩卖器官吗。

他轻笑出声,你可真特别,换成别的女孩此刻或许已经感到恐慌。

又是特别,她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已分不清是夸奖还是嘲讽,但从她的为人以及心性来看,嘲讽的可能会更大一些。她心下也觉得荒诞,从不在意这些东西。

她看了眼身旁的人,说,我母亲是画家,幼年时,母亲受邀去法国一处小镇出席画展,但我母亲从不在公众前露面,所以那一行只是带了画作去,同时去探望一位老友。

她平静的说,抬眼时看见远在天边的星星,一颗一颗汇聚成一片巨大星河,犹如一片发光的绸缎,将人笼罩其中。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只在旁安静倾听。

母亲带着她一同去,那时她才六岁,刚刚一年级结束。她在飞往国外的大型客机上兴奋不已,小心脏犹如小鹿乱撞,激动的情绪无以言表。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也没养出她的困意,反而越发清醒。

初到异国他乡,有用不完的精力,整夜不睡也没有困意,完全不知时差为何物。母亲将画作寄去,带着她去探望朋友。

出租车停在一座别墅前,有人在门口迎接,一位中年男子和一名少年,都是中国人。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将母亲手中的包接过,笑着迎接她们,带她们进去。少年倚在门口看着她,眼神十分清冷,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大人们坐在沙发上愉快地聊天,或许察觉到她的无聊,中年男子笑着对她说,小阿辞,不要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哥哥带着你一起。随后他看向门口的少年,说,Ryan,照顾好阿辞,晚饭前要回来。

少年不做回应,依旧用清冷的眸子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转身出了门。她在原地呆了呆,随后跟上他。

她看到不远处的庞大树林,少年在向那里走去,她心中有些雀跃,加快了脚步,与少年并肩。少年并没有看她,兀自前进,她也不觉尴尬,见当他寡言少语,也不打算与他搭话。

他们走进树林,瞬间被高大树木包裹,仔细去分辨,大都是各种杉树,高大挺拔,一些低矮灌木生长在树木罅隙之中,还有许多圆润的石头,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青苔。这林子分布和地形,与自己去过的那片家乡树林极为相似,让她有一瞬的恍惚,生出仿佛自己身处家乡的错觉。

少年依旧不讲话,只抬头望着高处,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片片破碎的天。腹诽他小小年纪就这样深沉,也不奢望他能说出什么话,无意瞥见身旁树根下的一片三叶草,蹲下来细致观察。听说三叶草中生有四叶的,比较罕见,但代表好运,她生出兴趣,决定找到一朵,可以用来做标本。

小小的三瓣小草,密密的挤在一起,想找到一朵并不容易,但她决心坚定,不在意会耗时很长时间。

少年爬上了一棵橡树,靠在树枝上静静地看着她,一条腿垂在半空中,轻轻晃动。

她上身前倾,用手指拨开挤在一起的三叶草丛,眼睛仔细的扫过每一片。直到太阳开始西落,还是没能找到。她看了逐渐暗淡下来的天,有些失落,但还是站起来准备回去。

少年一直倚靠在树上,见此也没有说话,灵巧的从树上跃下,随后弯着腰盯着树下的草丛。她觉得诧异,想跟他讲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张开的嘴巴重又闭上,只默默看着他的身影。

没过一会儿,看见他伸手触向草丛,直起身后手中多了一朵四叶草。她愕然,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容易的吗。一瓣小小四叶草,鉴定人的能力优弱。她撇撇嘴,心下感慨自己愚钝,也惊讶他的聪慧与洞察能力,知道她是在找四叶草。

他将手中的四叶草递给她。

她盯着他递给她的眼前的四叶草微微发愣,这时才仔细看清他的脸庞,仿佛刀刻的一般,五官不全是中国人的柔和,带着点外国人的凌厉,很深邃,穿着白色的T恤和白色球鞋,黑色牛仔裤,头发很短,接近寸头,脖子上露出一截红绳,应该是佩戴着什么。她就算再笨,也看得出他是混血儿。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接过他手中的四叶草。

谢谢,我叫苏青辞,你呢。她终于还是与他讲话,心中有些触动,再不讲话显得没有礼貌。

Ryan.他淡淡的说,就这一句,不打算多说,转身返回。

她无语,生生断掉这对话,再开口就是自找无趣,闭上嘴巴,默默跟在他身后原路返回。

他们已经准备好食物,都是家乡小菜,热气腾腾,莫名感到温暖,好像还是在家一般。这种时候,若是摆着用精致盘子盛的昂贵牛排,还有红酒和西点,都会觉得不符合情景,即便这是远离家乡的异国。有时候,在固定的场合中做应景的事,并不一定就是完美,它或许只是基于表面,内里却还是渣滓,不论如何的精心昂贵的修饰,也掩不住腐败气息。

但这个定论是被否定的,因为从字面意思来看,它已经违背了常理,与世故背道而驰,不被世人所认可,人们总是偏向这主流,那些冷僻的正确的反而被摒弃,甚至被完全否认,成为大错的东西。可以理解的是,每个人的生活不同,思想不同,想法不同,甚至三观也不同,看待事物得出的结论也不同,不能奢望齐心,所以无法加罪,只怪浅层世界,若是想要逃离,必得做好心理准备,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人们便开始排斥你。这偌大世界,其实大部分人都感到迷茫找不到归地。

晚饭吃的愉快,母亲与中年男子相谈甚欢,Ryan依旧沉默不语,专注吃着食物,连头都不抬,仿佛周身没有人,或者全当空气。

她没有见到这个家中有女性的存在,心中疑惑,或许是她想的那样,正因为如此,他的性格才如此冷淡吗,看他不过十一二岁,是什么样子的经历,才会让他变成这样,他虽比自己大,但终究还是孩子啊。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打量,少年抬起头,一瞬间四目相对,惊的她连忙低头,感到有些心虚,再用余光去看,他已经没有在看她,偷偷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探究什么。

晚休时,她被安排在二楼右边卧室,与母亲一墙之隔,来到异国的兴奋还未散去,直到深夜时才逐渐睡去。

她睡的不沉,朦胧中听到房门被推开,瞬间被惊醒,看到进来的人是Ryan,心中紧张慢慢消散。

他走到床边,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让她跟着他走。她没多考虑,下床穿好衣服,将鞋子提在手里,赤着脚跟他走。

轻手轻脚摸黑走下楼梯,等出了门才穿上鞋子。再次进入那片树林。她心中有疑惑,深夜为何来此,再来找四叶草吗,但他们没有照明工具,如何在这么繁杂的草丛中寻找,这等于大海捞针。但她没有问,只是默默地跟着他。

他在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紧接着他小跑起来,手中的树枝插进灌木丛里,就那样一一划过。

她不理解他在做什么,他的动作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就震惊在原地。

是萤火虫,很多很多的萤火虫,从灌木丛中飞起,很快将这宽敞的地方填满,她身处萤火虫构造的光海之中,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有的擦着她的脸飞过,这才恢复神智,但心中还是极致的震撼。她从未亲眼见过萤火虫,只在电视上了解过一点,她甚至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眼前的事实让她承认自己的愚钝。

在黑夜中发着微弱光亮的虫子,在她身边萦绕,伸手握住一只,从指缝中挤出一点光芒,它坚硬的外壳在手心中肆意冲撞,试图逃离这束缚。她摊开手掌放了它。

他站在她身旁,同样沉默着观望它们。

这样奇特美丽的景色,遗憾不能存留,像转瞬即逝的烟花,美丽只在过程,消失后不留痕迹和余地,只怕除了此刻,就再没机会遇到,心中惋惜,只能专注观赏,将它深深刻入脑海,也只能这样。

在黑夜中前进,他手中拿着树枝,让萤火虫时时相陪,千千万万的微弱光亮,也可以汇聚出似被晕染的光明。

她穿着白色的真丝裙子,穿过灌木丛时,被细小的枝条划出很多伤口,多处已经抽丝,但她浑然不在意,身处着奇异场景,完全忘了俗世,林中潮湿的空气在她脸上肆意侵略,张开的毛孔被潮湿注满,她伸手摸了摸脸,触手湿润冰凉,她确定,这里一定有海。

与母亲来时抄近路,与大海的方向相背,所以没有见到。对于从小在海边成长的她,对大海的热爱丝毫不减,永远保持新奇与探究,尤其此刻在这样特异的环境中,对大海的期盼比任何时候还要强烈,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听到大海的声音,从不远处悠然传来,那从海底穿透翻涌而上的声音,轰鸣震撼。她闭眼倾听,内心为之震颤,在这深夜中更显神秘庞大。

一只萤火虫砸在她额头上,随后又飞离。她感到它坚硬的身躯,这样美丽的虫子,却也是以肉为食。

这世间本就没有至善至美的物什,那并不是现世能够孕育出的东西,且纯净之物没有任何存留的道理,在繁杂的人世中,也只能被人们淡忘遗弃。从某种角度来说,至善至美的东西,是一种罪孽,它不具备能够生存下去的能力,不符合世间法则,违背常理,所以注定灭亡。

人亦是如此,要想在世间生活,必得迎合自然规律,不论你愿意与否,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从出生的那一刻,身心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迎接苦难来临。一生都处在这样的迎战戒备状态,不能有一丝松懈。

抓住我的手,这里湿气更甚,又有碎石,小心摔倒。Dyan伸出手,示意她牵他的手。她照做,感到他的手指修长,但却十分温暖。微弱的萤光下,他的脸沉着冷静,低着头仔细为她带路。

大海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前面。他们加快脚步,在林中,在萤火虫群中穿行。她依稀看见前面奇异的光点,莹蓝色的片片光斑,不知那是什么,但格外好看。

他带着她走出树林,视线瞬间广阔,但她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那蓝色的光斑遍布海岸,犹如成群的发着蓝光的萤火虫,组成一条光带,像围栏一样将大海包裹。

水母。他简短两个字道明一切。

水母?她自是知道,只是在家乡她从未见过,感到新奇,脱掉鞋子,赤脚踩在沙滩上。

不要被水母蛰到。他在一旁提醒。

她明白,没有下海,只是走到边缘处蹲下来,仔细观察它们。透明的身体犹如蝉翼,只有体内一处很小的地方发着微弱的蓝色的光点,它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光点集聚,形成眼前这样的绝美光亮。

他们在海边逗留许久,直到天色泛起了鱼肚白,两人才原路返回。

她的第一次异国之旅结束,在乘坐回国的飞机上,母亲突然问她,你可喜欢Dyan。

她侧头微微想了想,然后正色道,喜欢。

母亲微微一笑,说,我与他父亲相识许久,他是个好孩子,你可与他接触,成为朋友,但你要切记一点,不可向他问起他母亲,好奇心要压下,你若与他熟悉,或许他会主动告诉你。

我不知他的详细,母亲一笔带过,也不告诉我没有联系方式的情况下如何与他交流,许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一日,与少年深夜徘徊于树林中,那奇异美妙的景象,甚至会在梦里出现,梦中独自深入林中,在海边站立许久。周围空无一人,少年不知踪迹。

她看向身旁的他,沉默片刻,说,后来再未出现在我梦中的少年,以为此生都不会再遇到,此刻却在我身边。她停顿片刻,看着身边的人说,所以Dyan,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先是怔愣片刻,感到惊讶,不曾想到她还记得他,他勾起嘴角说,你可以叫我一池,我以为你已经把我遗忘,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幼年之事,我也清楚记得,同样以为此生不会再见面。

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何在这里。她打断他的话,阻止他转移话题。

他轻笑出声,觉得她愚钝可爱。自然是为你而来,家中出现变故,我知道你也同样,我没什么目的,也不图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来见你。

她轻哼一声,轻睨他一眼,说道,我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远离家奔向万里之外的异国,只为见一面幼年玩伴,你的说辞难以让人信服。她在路灯下停下脚步,正视着,等待他的回复。

他看着眼前的人,发现她的面容与幼年时没有太大的区别,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狭长。阿辞,我的父亲离去,他去了英国,跟他的新女朋友,那一年我十八岁。

他内心钝痛,竭力压制,许久,他才继续说,父亲守我到成年,完成了他的监护义务,我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于是他走的干脆,和他的新女友,除了那栋别墅,什么都没留给我。我为了生存,只能卖掉房子,拿着这笔钱开始创业,如今一切已稳定下来,我听闻你家中出了事,如今只剩你一人,所以来探望你。

她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任何欺瞒与谎言。转身继续行走,说,如此,是我错怪你了,谢谢你惦记着我,我独自生活的很好,你有自己的事业,不必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这并不值得。

他跟上她的脚步,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你不能逼迫我的想法,我自有安排,所以这段时间,还请你收留我。

她头也未回,清冷的说,抱歉,我那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哈,我睡洗手间就成。说罢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又说,实在不行楼道也可,只要离你近的地方就行。

她回头看见他一副赖皮模样,有些气愤,又懒得理他,加快了脚步,只是心揪痛起来,眼眶也突然湿润,盈了一眶,量多盛不下了,被挤出来,划过脸庞再砸落在地上,她不敢抬手去擦,怕身后的人发觉,只能等它自然干涸。

她回到出租屋,无法做到狠心将他拒之门外,而且也拦不住他,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就像是弦上的箭一般,迅速地闪了进去。

她没有讲话,在玄关处换鞋子,看见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半躺着,摊开四肢,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但很快就闭上了眼,看的出他很疲惫。

她没有再与他讲话,到现在都还未吃饭,除了中午啃了一块面包之外,再没有进食,现下也觉得饥饿,于是去厨房准备食材,烹煮食物。不过片刻,她端着两碗面条出来,用料简单,但也色香味俱全,番茄汤汁与上海青,颜色鲜艳。

她看向沙发上的人,已然进入睡眠,眉头微微锁着。寻思片刻,还是叫他醒来。看见他睁眼的那一刻,眼神不悦,两道带着睡意朦胧的冷冽寒光射向她,在看清是她后,眼神温和下来。

她心中惊跳一下,但还是对上他的眼睛说,吃过饭再睡。

你做的?他的状态变得迅速,方才还是一身的戾气,现在竟是一点也看不出了,精神的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浑然不见方才的疲惫。

这是一个奇怪的人,年少时那样清冷,成年后依旧如此,略带痞气,或许是经历改变了他的性格,听了他说的大概,也不难想出,这些年他同样过的不好。依旧记得少年倚在门框上的模样,仿佛与现在的男子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一个载体,真正的在内心最深处,默默地吸收能量,时机一到,倾巢出动,接管身体的控制权。

与她何其相似。

你是否也看到前方烟雾弥漫,如同闯进迷宫,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也不知自己在世间的位置,似乎常年处在边缘地带,随时会跌进深渊,对任何事都已没了兴趣,像一个迟暮老人,冷眼看待人与世。这是一种罪孽,缺乏人性,崩坏的意念与心理,也是一种病态,不可传于他人,只因不好的事物更加容易领会,有无师自通的本领,不需多加教导,自己便可以无声精通。

清晨醒来,倚在床头默默哭泣。夏天昼长夜短,窗外天已经透亮,朝阳倾泻金粉的光,不似午后的灼烈,也不似傍晚的谣言,是一种纯净的新生,洗净世间一切污浊,晕开的光亮将人包裹,但她还是觉得身心冰凉,这光无法抵达她心底。

她的心中有一处空洞,自认为没有什么可以将其填满。

洗漱时小心翼翼,不想吵醒内室里的人。出门前熬了粥,等他醒来可以趁热吃。一切准备妥当,出门前往奶茶店工作。

早上时间段的客人少之又少,无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托住下巴看着窗外发呆。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向她这个方向走来。她定睛去看,居然是倾年,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孩儿,是沈曼,蹦蹦跳跳的围在倾年身边,看似很亲密。

来了顾客,她撇开眼,起身调配奶茶。看来沈曼告诉了他她在这里工作,心有不悦,但已无可奈何。

她听见他们的声音,转身将奶茶递给顾客,收钱时他们走了进来。

倾年没有说话,一旁的沈曼带着甜甜的笑容说,青辞,我告诉倾年你在这里,他想来看你,所以我们一起来,你不介意吧。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发现她什么时候都在笑,说话温柔,想来人们都喜欢这样的女孩,不仅漂亮,性格也好,但这一切在苏青辞这里就会变得不同,她不会只看表面,在没有理解透彻之前,那些虚妄的东西起不到任何作用,也不会被此迷了眼,不能说沈曼不好,只是断定她的内心绝不是现在这样,她的眼神与神色与本质不搭。

无妨。她说。

沈曼眨眨眼睛,又道,等你终于下班能否一起吃饭,我们去倾年家,倾年做饭很好吃哦。说罢对着倾年甜甜一笑,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看到倾年不动声色的抽掉胳膊,微微退后了一些。沈曼的笑容有短暂的凝固,但很快恢复如常,看向她,等待回复。

抱歉,我中午有事,没有空余时间。她果断回拒。可以肯定,这是沈曼提出来的,倾年为了她肯定会答应,但沈曼是如何想的,除了倾年这个当事人或许还蒙在鼓里以外,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何。

沈曼看向倾年,询问他的意见。

倾年只是看着她,良久,说,两杯原味奶茶。

她一瞬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倾年却已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沈曼也感到诧异,却没再说什么,坐在倾年身边。

倾年正对着她,与沈曼轻声交谈,沈曼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她不以为意,不去看他,也不听他们在聊什么,依旧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依旧在那里,手中捧着的奶茶还剩大半。已经到了她下班的时候,另一位店员与她交接工作。她心中有些烦闷,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不知该做点什么,往常都是在店里吃外卖,或者不吃,今天他们在,既已说没有时间,所以她只能离开。

交接完工作,她换工作服的时候,看见门外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车身修长,外形流水线非常好看,车前的标志显示价值不菲,停在店门前。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是一池,他走进来,嘴边带着痞笑。

阿辞。

她点点头,换好衣服,跟在他身后要离去,却忽然想到倾年和沈曼还在,回头看到他们打量着她与一池,眼神中带着探究。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心中想着如何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刚准备张口,却被一池抓住了手腕。她看着那双有力的手,心中疑惑,然而一池不等她多想,便拽着她出了门。她觉得莫名,回头看了眼倾年,看见他微微皱着眉。

一池的步伐很快,她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脚下一个踉跄,往地上扑去,又被一池拽起来。他没有开车,也不知要去哪里。

她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无法挣脱,一池,我的手腕很疼,你是否能松开。她皱着眉说,感到腕骨要碎一样。

一池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力道渐小,脚步也慢了下来。她没有再讲话,觉得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看到他沉着脸,难道是生气了?但是她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哪里做错,难道是倾年?她微微侧过脸,看见他虽面无表情,但她仍能感觉到丝丝凉意,清楚的看到自己胳膊上汗毛根根竖起。

这人是空调吗?想要挣脱他的手,但回应是慢慢加重的力道,想了想,还是安分下来,跟他闹起来没什么胜算,就这样任他拽着。

他拽着她走进一家餐厅,预定好的包厢,点好的菜。一张长方形餐桌,本该相对而坐,他却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而后松开她的手,她心中戾气渐起,硬生生忍着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兀自埋头吃起来,不看他一眼,仿佛将他当空气。心中的气全部撒在食物上,愤愤的咀嚼,快速的咽下。

我带你走。他冷不丁说出这一句。

她心下一惊,转头看着他,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看着他。

跟我去法国,你继续读书,我照顾你。他沉着声音说,字字分明,仿佛不容她拒绝。

为什么。她微怔。

你如今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你,而我有这个能力,这也是你最好的选择。他看着她说,你或许还有别的路可走,但不管是哪一条,都没有我给你的这条路好。

她好不容易压下去地戾气此刻全部涌了出来,但她仍努力压低声音,沈一池,你未免太过自大,你是我的什么人,有何资格决定我的未来,我们虽年幼相识,但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介入和改变对方的生活。

他无视她的怒火,嘴角微微勾起,说,我若是没有资格,那别人就更没有。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苏青辞,我知道你已经看清这一切,但你就是不愿承认,不愿跟我走,不过没关系,等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会求着我带你走。

她看见他眼神中的戏虐,狠狠的盯着他,眼睛已经湿润,浑身微微颤抖,只觉胸口沉闷,一颗心隐隐作痛。她开始憎恨眼前的人,这个人见过最童真的自己,一晃多年过去,如今在他身边的,已经不是那个快乐的女童,这样的巨大落差让她无处遁形,仿佛浑身赤裸,被人放肆观看。

喉咙仿佛被人扼住,疼痛不已,她逼回一眶眼泪,心中悲凉一片。

他们原路返回,一池去开车。到店门时,发现倾年他们还未走,此时见到她,一双眼睛一直在她身上,她低下头,不去看少年的眼睛,看着地面,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一池拉着她将她塞进副驾驶位。她一直沉默无言,仿佛木偶一般。

那次国外之旅结束,在回国的飞机上,母亲曾问她是否喜欢一池,她给予肯定地回答。那时她是开心的,心中想着少年的脸庞,觉得他长的十分好看。如今的他早已退去稚气,成长为一个让她捉摸不透的男子,这个大她五岁的男子,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旧时模样。

我要回故乡一趟,你与我同去。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声音低沉冷冽。

她垂下眼眸,沉默无话,深知自己没有拒绝的能力,就算拒绝,他也会捆了她前去,根本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她听见自己沉默的声音,看见自己的处境,嗅闻到终结的气息,尝到生活的苦辣,没有办法避开这些,这是必须要踏上的路,这世间的人皆是如此,只分轻重延缓,可惜她的辨别能力极差,看不清也看不透这些,只冲动的撞上去,根本不想结果是否能承受,盲目愚钝。

她无处可去,也躲避不了这一切,对于沈一池,她无法做到攻击应对,因为他知道她的一切经历,她可以犀利的攻击任何人,但对他,只能敛起戾气任由摆布。

同类推荐
  • 朝仙生随笔

    朝仙生随笔

    生活中会遇到很多问题,每个时候都有自己不同的解决方式,我记录一下自己的一些想法,希望对你们有所启发。
  • 高铁首席专家

    高铁首席专家

    本书讲述的是,一个当年没见过火车的山里娃,历经三十余载奋斗,成长为中国高铁设计师的故事。八十年代,主人公武文杰从山村考入交通大学,学习铁路装备制造,毕业后供职于铁路工厂,凭着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借助中国铁路大发展契机,经历艰辛磨难,逐步成长为高铁行业技术领军人物,为中国高铁事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 一手好牌

    一手好牌

    杨光是一个不甘被虐的建筑师,进入房企做甲方试图翻身做主人,只因大师说他有一手好牌。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是房地产大发展的二十年。他和她都在房企,智商怼情商,好牌与烂牌,如何打好手中这一副牌,是怎样在房地产业内混好的一个问题。最是无良开发商,这里有房地产的知识、商战和内幕,也有平凡百姓的家长、里短和是非,人生无非三十河东三十西。
  • 这一辈子不骗你

    这一辈子不骗你

    一个山村男孩走进了自己做梦都没梦到过的繁华都市,开始了他做梦也梦不到的旅程。当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时候,他的感情却出现了逆转。为了守候自己的梦想与爱情,他付出了自己的努力。
  • 刑警苏眉

    刑警苏眉

    出身高贵多才多艺的美女刑警,却自称是铁血女汉子,对身边众多追求她的青年才俊不屑一顾;来自小山村的年轻警员,在大都市里追寻自己的梦想,却屡经挫折,仍不忘初心;人气如日中天的少女偶像,卷入商场和豪门的纷争,而她内心却除爱情再无他物……各色人等错踪复杂的情感纠纷围绕一个一个案件展开,两代人的恩怨情仇,最后能解决这一切的唯有一个人,那就是刑警苏眉!
热门推荐
  • 芯片计划之重启

    芯片计划之重启

    初代——芯片计划,以莫珣父母的死亡结束。同时也开启了,X集团更为疯狂的二代——芯片计划。名为——“重启”,莫珣作为一个拥有初代芯片的宿主,在追寻真相的同时。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力量,未来的路他会选择?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 猎灵传说

    猎灵传说

    人类!曾经地球的主宰,文明的创造者。当某天突然出现的新物种,把人类当做食物大肆捕杀就快灭绝时,英雄们纷纷站了出来抵抗。最终英雄们在不懈努力下获得了短暂的平静,但这仅仅才是开始.....人类的命运将会如何?又该何去何从?
  • 穿成八零团宠黑女配

    穿成八零团宠黑女配

    槐河村儿子众多的凌家收养了一个小女娃,大家都觉得他家想闺女想疯了。凌家儿子们却兴奋表示就算紧衣缩食他们也要养好妹妹!不过渐渐觉得不对劲儿了——春天带着妹妹,野菜不用费劲儿找;夏天带着妹妹,河里鱼主动篓里跳;秋天带着妹妹,野果子自动往下掉;冬天就算了,怕妹妹出门冷到~这些也都不算什么,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不过,山里那个流浪小子,你离我们家妹妹远点儿啊喂!流浪小子微笑:那么多“聘礼”都收了,媳妇儿早就是他的了~【温馨团宠+养成+穿书+种田】
  • 穿越男多女少之萌娃凶残

    穿越男多女少之萌娃凶残

    这个不知道自己是女娃的凶残萝卜在男多女少的异世欢快奔腾的故事这是个种萝卜,种着种着把心当肥料给施了还以为自己断袖之癖恨不能卡擦一刀只求相守的男主不知道人类有两种性别的呆萌凶残萝卜+呆萌鹰鹰=穿越了,还是男多女少的世界。。。从来以为人人都是一样的小萝卜和她的伙伴儿们惊呆了。。。京都冷家三爷,天生“石体”,冷心冷肠,生命中,除了冷,还是冷。突然有一天。。。生命中冒出了一只软软嫩嫩热热乎乎的小萝卜。然后。。。在这男多女少狼多肉少僧多粥少的世界里,萝莉保卫战,才刚刚开始。。。不仅仅要防男,还得防女。。。
  • 有狐自家中来

    有狐自家中来

    她这辈子有三个名字。父母为她取名陈霁,取意雨后天晴。妖怪们唤她青青,愿她不尽野火,不倒风雨。还有一只狐狸,从小将她捧在手心,青梅竹马,缱绻天涯,他会低着声轻轻地唱: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宝宝要睡觉,青狐从不吵……
  • 领导班子

    领导班子

    年富力强、希望有所作为的陆国杰上任清河市市委书记后,面对拉帮结派的班子成员、动辄掣肘的工作局面,显得有些忙乱。经过认真的思考,他着重从团结巩固领导班子入手,审时度势,谨慎却又坚决地剖开地方关系网,撤换了部分中层干部,重用能吏,迅速掌握局面,带领清河市走上健康发展的改革之路。
  • 唯剑永尊

    唯剑永尊

    北域百万里外魔族血洗九州,不起眼的平凡少年崛起于微末,在一次次生死中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路。有破界而来不明来路的剑,有凌驾徽州万千宗门之上的青云山,有独守九州边境谋天下福祉的巍巍昆仑,有江南万仙门一掷千金,更有女子以寸阴枪铸就西北荒漠的铁血神话。人间大乱将至,常曦只有一个愿望,愿这一剑之后,可以直到永恒。这是本经得起考究的深挖的剧情流仙侠小说。 喜欢无脑爽爽爽的请出门左转。 喜欢大开后宫快乐种马的请出门右转。 喜欢有深度能让你感动和回味的剧情的, 恭喜你,你挖到宝了。 120章之前稍显青涩,120章以后渐入佳境。 主要角色统统有著名画师绘制精美立绘,就在app角色栏等你来看。唯剑永尊飙车群号:828453380
  • 钻启余生唯一是你

    钻启余生唯一是你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是日久生情爱上你的!
  • 道释天

    道释天

    对于人生,对于这个世界,对于道,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只有经历,才是理解人世的最好方法,只有道才是这个世界的根本。所有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经历不同的事,串联起来就成了大家一起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也是这样,在道中经历,成长,慢慢理解天意
  • 种田居然是玄学

    种田居然是玄学

    穿越异界,遇到一个不靠谱的系统。无奈之下,王温雅觉得还是自己靠谱。种田,炼宝,找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