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童梓宁被直接推进了ICU抢救。
童画靠在抢救室外面走廊的墙壁,低着头,汗湿的头发粘在额头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松松垮垮的体恤衬得她身影越发消瘦,出来得急,运动鞋的后跟都没有穿好,被踩得变了型。
她尝试着把鞋子穿好,但是手指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怎么也使不上劲,努力了几次也没穿好,她放弃了,直接当拖鞋来穿。
恐惧与担忧不断的侵蚀胸腔,使得五腹六脏都在痉挛,牙根在颤,即使她有意识地控制,也控制不住。
医生护士在急步进出,童画盯着他们的身影,深怕某个人突然停在她面前,嘴巴张合之间说出她不能接受的话。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童画祈祷这一刻静止,不要有任何结果,希望不存在绝望也不会来。
天微亮时,童梓宁单位的领导过来了。
周宏彦副院士是童梓宁的顶头上司,也是童梓宁的老师。
他先去了ICU的医生办公室,十分钟后才出来。
童画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等来好一些的消息。
头发有些花白的周宏彦,推了推眼镜,藏在镜片后是一向的心疼,看着面前才十几岁的孩子,比他女儿还要小几岁,面色有些不忍。
但是现实无法隐瞒,他叹了口气:“你妈妈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已经没有继续化疗的必要,小画,我们都要做好思想准备。”
童画扶着椅子跌坐下来,面色青白得吓人,身体失去了力量,四周都有灯光,可是为什么那么暗?
暗得呼吸都不能顺畅!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就算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她仍然无法接受悬在头上的那把剑,咣当落下。
“小画,昨天你还发信息给我,说你妈妈情况还算稳定,怎么凌晨就出现了这么危险的状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童画垂着脑袋握了握拳头,满腔悔恨:“昨天外婆和舅舅来家里指责我和我妈各种不是,我们跟他们吵了一架……”
是她大意,没有一开始就把致命因素排除在外。
“我不应该让他们进门的,是我害了妈妈!”
声音哽咽着,秀挺的鼻翼微颤着,长翘的羽睫抖落一串泪珠,无声地滴落在深色的裤子上,染开了一片泪印。
周宏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都病得那么重没帮忙照顾就算了,还上门来吵架,这跟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可怜这十几岁的孩子独自照顾母亲,还要面对这些糟心的亲戚,小小年纪就当起一个家,真是难为她。
“小画,这不关你的事,不要哭,是他们不会做人,我和你妈妈的同事都会帮助你,你不要怕。”
“谢谢,谢谢你们!”
妈妈住院期间,经常有同事来看望她,每次他们来妈妈都很开心,而童家人来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
那些人简直就是催命符。
童画无比后悔开门放他们进来,她的心还是不够狠,不够狠的结果就是害了自己的妈妈!
她痛悔自己不够决断!
童梓宁在医院所有需要签字的单子都是由周宏彦来签,童画未成年,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而童家其他人深怕签了字要自己负责,有多远跑多远。
这次周宏彦签完字后,陪了童画一会,到上班时间他就走了。
经过抢救的童梓宁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情况很不稳定,还要在ICU住着。
过了探视时间,童画回到家中,收拾了一下屋子,煮了碗面却怎么也吃不下。
心里不踏实,也看不下书,她干脆跑去对门,打开有些时日没有进入的电脑房,三台电脑同时开启。
这里,是她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