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北凉城中最古老的传说就是青阳山脉了。传说中,那连绵起伏的山脉是由上古东君黄帝之子青阳君的一条血脉化成的,山中灵气浓郁,是北凉各门各派的子弟历炼必去的佳境。
山间莺啼蝶舞,轻雾萦绕,隐约间见一座青瓦白墙的两进院子的屋舍里头传来朗朗书声,这便是响彻大夏国的著名书院鸿钧馆了。
能够入鸿钧馆内读书的,都是这北凉城中有名的望族子弟,而且需要是族中资质上等的子弟才有入学资格,馆主秦鸿当代道学大家,上课出了名的治学严谨,对任何事情的要求都是一丝不苟。
“为什么又迟了?!”秦鸿望着门口瑟瑟缩缩站在门角的赵奇,声音怒不可遏。
“家中……家中……”赵奇心中怒火中烧,但在老师面前,他不敢造次。
“哇,老师,你别放他进来,他身上好臭啊!”站起来说话的是他的堂兄赵伯垣。
“是啊,是啊,好臭好臭啊!!”接着赵仲墨和赵季堂兄弟两跟在自己大哥身后起哄,发出刺耳的笑声。
赵奇心中冷笑,隔那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臭味儿吗?
当然,因为赵奇身上的臭味儿就拜这三兄弟所赐。
时间回到上课前半个时辰。
赵奇为了躲避这三兄弟而提前来到了学校里,将书包放到自己座位上,提心吊胆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拿出《五千言》来细细读了起来。
这本书出自道圣之祖老子,尝听人说读通这书便可证大道,会有青牛来接引入仙境。赵奇是多么渴望有一天能证大道,让他扬眉吐气一番。所以这本书已经倒背如流了,但是到现在,他还是一条废柴,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条青紫色的筋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他贪玩,偷听父亲与医圣的对话,知道这条筋承载着他的命运,他如果不修炼还好,一旦开始修炼,这一条筋便会不断的变长。若有一天这条筋长到他心脏的位置,那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所以原本有着绝世天姿的他,成了家族中最废的那条柴,连一向只懂吃喝的老三赵叔境都比他更加受家族的重视。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一条黑布做的袋子从他头上罩了下来,然后他被扛到了学校的墙角。
拉开布袋的瞬间就看到了这三兄弟那三张嚣张的脸。
“赵奇,你这个废物,你凭什么跟我们坐在同一个教室里读书啊?”赵季堂讥笑道,“我要是你,我就去买把面条一脖子吊死在房梁上了。”
赵奇虽然怒,可是他动弹不得,周身要穴全部被封住了,连张嘴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来。
“废物?季堂,你别侮辱废物这个词了,废物至少还能回收,他能吗?不能!”赵仲墨说。
“我看啊,他可能还缺点儿历练,不然怎么会这么废,简直丢干净了我赵家的脸面啊!”赵伯垣怪笑着看了一眼赵奇,“让做大哥的我,给你点历练,让你成长得更加快一点。”
说着便使出了他新近学的《猎奇云手》的第一式“翻云覆雨”。
一道内劲如同骤雨一般直冲到赵奇面门上,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气血便翻涌起来,一口血箭喷在了地上。
“好好好,看来这历练有效果。”赵季堂笑着拍手,然后迅速翻手捏决,《柳公拳法》第一式“重若千钧”便已经从他手中使了出来。
这一辈的子弟中,赵季堂是最被看好的,天赋极高,如今这一辈的弟子中,只有他已经是炼气期第三阶了。
其他的到第二阶就已经是优秀的弟子。
所以像《柳公拳法》这种罕见一品中等技法书,也只有他有资格修习。而赵伯垣他们只能有像《猎奇云手》这种一品下等烂大街的技法书修习。
于是,他这一掌尤其重,面对赵奇这样的连气海丹田都没开辟的人,他居然拿出了七分力道,这一掌下去,只怕赵奇全身骨骼会尽数折断。
赵奇感觉到拳风如同柳叶刀片一样刮在自己身上,一道重若泰山的力道重重的压了下来,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口中的血呈喷射状不停往外狂涌。
他眼前一花,晕死在了地上。
赵伯垣上前去探了一下他的大动脉,回头说道:“命真硬!”
其他两人暗松一口气,然后才说道:“贱人都命硬,他这样的废狗命当然更硬了。”
赵季堂咬着牙愤恨的说道:“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留这种废物在赵家,丢尽我们家族的颜面。”
“这样也不行啊,他若不醒,一会儿秦鸿那老家伙又要问他哪里去了,烦都烦死了,搞得跟他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看赵奇似的。”赵仲墨不耐烦的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给他一点仙霖,他自然会醒来的。”赵季堂眼珠一转,嬉笑道,“你们应该都有吧,童子尿。”
赵伯垣哈哈大笑:“就你还有,我们可都没了。”
说着三个大男人围着那围墙角对着赵奇开始撒起尿来,赵奇被淋了一脸,缓缓醒来,看到这三人的动作,一时间狂怒起来,但他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目眦尽裂的任由他们不断的撒尿在自己身上和脸上。
“赵奇,你赶紧谢恩吧,本少爷的仙霖可不是谁有都资格承恩的。”赵季堂仰天大笑起来,撒得更加起劲儿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三人同时回头,便见一少女,梳着双丸髻,发髻上两串银铃点缀。耳边几缕细碎的墨发飘着衬着她瓷玉一般白皙透着微红的脸蛋,显得俏丽可人。
她身着白色缀青花的长裙,外面罩着浅绿色的罩衣,如同一棵水葱一般鲜灵灵的站在三人身后,此时金碎的阳光就洒在她身上,她如同误入凡间的精灵一般清纯如水。
三人赶紧收了自己作案的家伙,赵季堂回头嬉笑道:“这不是戚白玉表妹吗?你怎么到学堂里来了?你可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啊。”
戚白玉峨眉一蹙,轻声哼道:“住手,你们这些败类!”
赵奇心中有些难过,这戚白玉与他从小有娃娃亲的,他并不希望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赵季堂冷哼一声道:“怎么?表妹这是心疼这废物了吗?也对,你们好像要议亲了吧,马上你就是这废物点心的女人了。啧啧啧,真是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滚,你说谁是废物!奇哥哥才不是!”戚白玉银牙咬碎挥着粉拳怒道,“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欺负奇哥哥,小心我告诉我爷爷揍你们!”
赵奇心中一暖,在他洪水猛兽般的生活中,戚白玉是唯一一点亮光。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戚白玉愤怒的跟这些人争辩。
“你爷爷?我们好怕啊。”赵季堂讥笑起来,他赵季堂可是他们这一辈里面最有前途的弟子,也是赵家唯一的希望,第三代里面唯一的炼气期三阶,如果有人敢对他怎么样,那就是与整个北凉赵家为敌,任何人都得惦量惦量这份量的。
戚白玉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几个给我等着,我让先生过来看怎么回事儿!”
说着她怒气冲天的转身就走了。
赵家三兄弟什么时候怕过秦鸿,根本没把戚白玉说的话放在心上。
只在戚白玉转身那一瞬间,赵季堂两眼痴痴盯着她的背影,如粘上了一般不忍离开。
“行了,别看了,人家可是戚家的大小姐,怎么看得上我们这样的纨绔子弟。你也别肖想了。”赵伯垣眼睛追着戚白玉的背影,手拍着赵季堂的肩说道。
赵季堂狠狠的道:“看不起我们?!总有一天,我要他在我身下求我让她成为我的人!”
说完回头要去踢赵奇一脚,却被赵仲墨拉住了:“行了,别脏了你的鞋。”
于是赵季堂讥笑道:“废物,这样的女人,爷真不稀罕,但为了你,爷就免为其难的接受了。今天,爷要你亲眼看着她为我狂乱的样子。”
赵奇心中一凛,但随即便想到,戚家也不是好惹的,赵季堂再蠢也不至于为赵家去竖一个这么大的强敌。
于是便也平静下来。
赵季堂说完,回身看了一眼院中间的日晷说:“走吧,快上课了,若迟了又得听那老家伙叨叨。”
说完一拂袖,一道劲气从他袖中飞出,将赵奇的穴位都解了。
赵奇看他们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移动自己的身体,这时候才感觉到周身像是刀刮斧凿般的痛,瞬间一身冷汗湿透了衣衫。
他一步一挨的朝教室走去,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林之中一样,身上痛到眼前发花,他咬着牙,喘着粗气,终于走到教室门口,但已经迟了。
他被秦鸿罚抄《五千言》,且必须用蝇头小楷。
“不是老师严苛待你,而是希望你能观其文,正其心,修其道,明其理。心不正之人,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证道……”
赵奇第一次没把秦鸿讲的道学听进耳中,因为要去找秦鸿告状的戚白玉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而此时早已经下课了,所有学子都已经下学离开了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