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人徘徊,影彷徨。
门吱嘎一声开了,杨艾本想出去散散心,却发现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来见你最后一面。”
杨艾错愕,随即又噗哧一声笑了。“你这话有很多意思呀,比如说我好像快要死了,又或者是你快要死了,更或者是你不打算再见我了。”
“最后一种。”
“嗯?”杨艾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想问清楚,他却说道:“吾妻还在外面等我,后会有期。”他神速般消失了。
后会有期,却是遥遥无期,谁能想到这就是他们的诀别?谁又能想到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竟会那样惨烈地离去?当然,很少人知道,历史中那么多伟大的人物,即使历史学得再好也不能全部知道每个历史人物的命运。
卫恒,你真的不打算再见我了么?是呀,你有你的妻,而我有我的夫,再见面又能如何?徒增伤感而已!果然,还是做不了朋友,因为心中都有疙瘩,都无法释怀。
一阵凉风吹来,钻进了杨艾的衣领,不禁打了个哆嗦,欲关门,忽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味,只见一身红衣的潘岳摇摇晃晃地走来。
“怎么喝这么多酒?”杨艾忙上前扶住他,他真的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杨艾几乎就是把他抬进屋的。杨艾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个人呢,还好有两床被子,杨艾便卷了两个和蚕蛹似的被窝,把潘安给直接塞进去了,让他睡在里边,对谁来说都比较安全。话说杨艾睡觉时不大安分,若是他睡外面估计会被一脚踹下去。
呼吸声很平稳,看来潘安睡得很舒服嘛,可怜了杨艾,还得先把脑袋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东都给弄下来,扯断了不少的头发,疼呀,简直就在自虐。终于忙完了,杨艾钻进了被窝,呼呼大睡起来,虽然她有认床的习惯,不过貌似这一晚睡得还算踏实,许是真累了,毕竟一天都没个消停。
里侧的人眼睛忽然张开,哪里还有醉意。发觉外侧的人蜷缩地和小虾米一般,他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把自己的那床被子也盖在身上,然后紧紧地抱着她,安然而眠。
“早啊!”杨艾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潘安以手撑着下颚像是在欣赏她的睡容一般,打完招呼后又闭眼继续睡,忽然又睁开了,睁得大大的。“呃……你……哦……”她这才意识到昨天她已经和他成亲了,他睡在她身边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她还一时习惯不了。
“起来吧,带你去见见娘。”他露出一个叫做幸福的微笑,作势要拉杨艾起床。
要见娘?哦天哪,杨艾直直地倒下去,脑袋不小心磕到了木板上,可怜的脑子。“哎呀,我把脑袋给撞到了,可不可以不去呀?”
“不行,”他仍旧是雷打不动的笑容,“就算是撞傻了也得去。来,我来给你揉揉。”
“呜呜……好疼……轻点……”
“呵呵,撞傻了更加可爱。”
潘安居然会讲这种话?天,杨艾发觉这个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急忙跳下床,笑嘻嘻道:“不疼了不疼了,咱们去见我婆婆吧。”忙撒丫子就要跑人。
“艾儿。”潘安叫住了她。
“怎么了?不是要去见婆婆么?”杨艾倚着门,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着实有些紧张。
轻轻刮刮她的鼻尖,潘安宠溺道:“还没有梳妆呢。”
杨艾一囧,对了,自己还是蓬头垢面的呢,这样跑去见老人家似乎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吧?“我现在就来梳。”杨艾急匆匆地跑去梳妆台,拿起梳子忙要梳头,却不料被他抢先拿走了。
“我来帮你。”他按住杨艾的双肩,让她坐下,自己认认真真地为她梳头。手掌捧着一簇黑发,像是捧着宝物般小心翼翼,动作也很轻,轻到感觉不到有人在为她梳头。
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自己梳头的,就连妈妈也很少为她梳,他们都太忙了,完全就不怎么管她,虽然在别人看来她的家庭很富裕,可其实她想要的温暖都很少,不过她也不抱怨,因此今日有人为她梳头这令她很感动。
手指灵活地在发丝中穿梭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都梳成了。杨艾发觉他手艺也不错嘛,若是在现代可以做一个发型设计师,再凭借他这副面孔,肯定是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估计要名扬海内外了,想想就得意呀!
“艾儿,把那个木匣子打开。”
梳妆台上搁着一个檀木做的木匣子,透着香气,杨艾伸手拿过来,一打开,愣住了。
潘安一笑,拿出里面的东西,轻轻插在发髻中,俯下身来附在她耳旁说道:“艾儿,日后就一直戴着这支琉璃玉钗,可好?”
“为何要戴?”她又不是绿珠,更不是琉儿,为何要戴这根琉璃玉钗?
“因为为夫喜欢看你戴。”他用的是“为夫”二字,而不是“我”,是在拿封建家庭身份来压她么?
“可是为妻我不喜欢看自己戴。”杨艾冷冷地回绝他,是要他明白,她是杨艾,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更不愿作别人思念之情的一个载体,就算是潘安也不行。
潘安像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不气也不恼,只是莞尔一笑。“艾儿哪里能看得到呢?戴首饰是给别人看的呀,可是每天看你最多的人是我呀,你能不能满足我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呢?好不好嘛?”
天呀,如果可以的话杨艾真想好好检查一下这个人的脸,看看有没有戴易容面具之类的,毕竟实在是太诡异了,杨艾怎么也想不到潘安居然会撒娇一般地和她说话,就和一个五岁小孩一样的,还是五岁小女孩呢,听得杨艾真是险些流出鼻血来了。
不行不行,以后跟这等人相处必须练就处美色中不乱的本事,这是当务之急,杨艾暗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