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白奕把双臂尽断的狼人拖走后,该隐才回到了阿忒祢娅的面前,问道:“你就是之前报案说自己半身消失了的人吗?”
阿忒祢娅羞怯地点了点头,“嗯……那个,您是治安官吧?我对您有印象,是叫该隐吧?”
“哦?想不到我在C区竟然名声远扬、家喻户晓?看来我还是很有声望的嘛!”
“不是……”阿忒祢娅道,“您那天抢棒棒糖的时候我看到了……正好报纸上又报道了您,所以我有点印象……”
怎么又是抢棒棒糖这件事?我的天,我已经不想解释了!
放弃抵抗的该隐尴尬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先是公事公办地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治安官证明,然后才道:“这里谈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你也平息一下刚才因为追杀而紧张的情绪。”
“没……没问题……要休息的话……介意来我家吗?我家离这里不远……”
该隐倒是没什么在意的,正准备答应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小摊小贩的声音,“喂!该隐,我的地摊被掀了,我能不能索赔啊?”
该隐掏着耳朵,随口道:“你们这些小摊小贩没买保险,索赔只能找刚才那个疯疯癫癫的狼人。当然,我估计它要吃个十几年的牢饭,等它出来你们再索赔也不迟啊。”
“十几年?有这时间我自己都创业了!”
该隐扭过头来,装作一副恶狠狠地样子,“哈?那跟我有啥关系?要不是我把它给制服了,等别的治安官到这里,这丫头都没命了!我工资每天都在被我们署长剥削,你还找我索赔啊!”
周围顿时响起了大众的笑声,虽然遇到危险他们不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聚众嘲笑某人却是尤为在行。
该隐摆了摆手,和与自己开玩笑的小贩道了别,与阿忒祢娅一起前往她的住处。
“该隐先生……”阿忒祢娅用好奇地眼光打量着该隐,因为刚才该隐和小贩之间的开玩笑,她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了不少,“您是怎么做到的啊?”
该隐双手抱头,甚是悠闲,看不出来几分治安官的威严模样,“做到什么?”
阿忒祢娅道:“您是怎么做到和普通人类们友好相处的啊?我试过很多次了……总觉得和他们有些隔阂……”
青春期的孩子啊……烦恼可真不少……
该隐虚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自己从被血族殿堂贬至妖魔特别行政区的过往,算是总结出来了自己的处事方式。
“这太简单了,只要你别把自己当成例外就好了。”
“诶?”阿忒祢娅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该隐也可以理解阿忒祢娅的这种心理: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和人类邻居们有隔阂,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所以才导致了她的社交障碍。
人魔混种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一件和GLBT(详情请百度)同等级别的特殊待遇群体,目前已经被合称为GLBTC,其中的C为crossbreed(杂交种)。
在魂界,混种是最受歧视的群体,在妖魔特别行政区稍好一些,但也绝不会收到公正待遇。
这也是为什么,阿忒祢娅会产生这种心理。
克服这种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该隐刚上任时也有很多人类乃至妖魔因为他血族第五始祖的身份而与他疏远,只可惜该隐脸皮够厚,强行介入了这些下层们的社交圈,这才和他们逐渐打成一片。
虽然现在恐惧还是存在,不过较于最开始时的狗不理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字面意思而已,不要把自己当成最特别的那一个,你自己就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和他们没有差别。你只需要对自己做这种心理暗示就足够了。”
阿忒祢娅怔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用心咀嚼着该隐的话语。
“是这样吗……您真的很了不起呢……”阿忒祢娅自嘲一笑,“比起您,我确实太幼稚了。”
该隐没接茬,而是转移了话题,“你现在的人类血脉,是父亲还是母亲传承给你的?”
阿忒祢娅闻言,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即使该隐刻意避免使用“混种”和“杂交种”这种名词去带给阿忒祢娅伤害,不过貌似他还是触及到了阿忒祢娅的伤口。
该隐也不急着催她回答,毕竟这种伤口得慢慢揭,一下用力过猛会导致对方的疏远和抵触。
好半天,阿忒祢娅才回答道:“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纯种的蛇妖。”
什么?
该隐在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纯种妖魔生出了人妖混种?要真是这样他回去就得把生物书和遗传学相关的书籍给撕了!
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种剧情,但归结到最后,还是两个字。
出轨……
阿忒祢娅估计也猜到了该隐想到哪里去了,连忙道:“我母亲很洁身自好的,她不会干出那种事情,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虽然你这么说……不过妖魔生出人妖混种这件事还是太难以置信了……放眼全世界乃至从古至今,你这种情况都是首例……”
这个已经不是性状表现的问题了,简直就像是两个正常人生出来了一个猫娘一样不可思议!
“不是,”阿忒祢娅居然摇头了,“还是有过先例的。”
该隐惊了,难不成猫娘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这种状况似乎只在蛇妖族中存在过,我这是自从蛇妖族拥有历史记载后的第五例。”
嘁,蛇女吗……魔物娘的剧情……还算可以吧……
阿忒祢娅可不知道该隐的脑子里有什么龌|龊的想法,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每一次有我们这种混种出生……蛇妖族就会迎来一次灭顶之灾,即使把我们杀了也无济于事。”
好……好老套的剧情……
该隐眉毛不断跳动着,问道:“那你父母现在……?”
“他们没有和我一起居住,我是被蛇妖族赶出来了,被迫在C区定居的。”
该隐看着阿忒祢娅,此刻低着头略有些失落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只被集体驱逐,吃不到青草的羊羔一样,惹人怜惜。
摸了摸阿忒祢娅的脑袋,该隐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对别人说教的资格。
被族群认为是诅咒的象征、被迫远走他乡;父母抛弃自己,连生活上也不如人意,无法交到朋友;现在,自己的半身也丢了……要说起不幸,这孩子比自己和白奕更加不幸。
“放心好了,”该隐露出了笑容,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的半身,我们会帮你找回来的,你也不需要提心吊胆。
“案子结束之后,我可以给你另外介绍两个朋友,你也不会被认为是诅咒的。”
阿忒祢娅抬起了脑袋,对上了该隐的目光。
千言万语,终是不及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