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母亲还想为虞斌求情,我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怎么可能饶了虞斌。
“斌儿也是被人利用,他只是要海军帮忙弄点海鲜卖,结果让人弄的成了这样,他也不想的,那些人太坏了,将银子当成海鲜送进了王府,斌儿也是不知情的,他已经将银子都退了回去,一两也没有用啊!”
虞曹氏为虞斌辩解的话让我倒是有了一个疑问,“母亲是如何知道这里面的情况的?虞斌进京了?”
王爷没有圣旨是不得随意离开封地的,如果虞斌私自跑来邯郸的话,我虽然不会怀疑这小子要造反,可我却会怀疑他不听我命令,甚至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清白无辜。
虞曹氏倒是没有想那么多,随口就说了出来,“斌儿不敢离开,是他府里的管家进了京,如今御史台的许昭已经到了临淄,带兵围了齐王府,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许昭是御史台的御史台总管,有监察天下的权力,自然是可以随意离京的,但是调动军队可不是小事,虽然我许了他可以随机行事的权力,也许他有调动兵马的权力,可他带兵围了齐王府,就等于是围了我的京城一般,后果严重的很,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是不会如此冒失的。
可他还是做了,甚至将齐王府的管家放进了京,让他来找楚王后求情,这说明许昭确实是问心无愧,甚至是主动将事情的决定权交给了我。
我考虑了一下,如果事情真的是另有隐情的话,这件事还真的需要慎重处理。
“传旨御史台的人将齐王带回京城询问,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捕归案,另许昭处事莽撞,责令他戴罪立功,就这些,去办吧!”
我挥挥手,一个内侍马上将我的话传了出去,不多时自然有人将写好的圣旨送了过来,我过目之后用了玉玺,这旨意即刻传了出去送往齐地。
母亲在一旁听闻我要将虞斌带回京城问话,她又急了,不住口的为虞斌求情,甚至话语里有责怪我不顾姐弟情谊的意思,让我的心情更加郁闷!
“这天下不是我一个人的,这满朝的文武也不是木头人,如果人心散了,谁肯保我们虞家?刘邦的下场你也是知道的,难道你也想让我,让我们家所有人都像刘邦一样吗?我能优待刘邦的家人,谁来优待你们?”
我的话让母亲住了嘴,但是她眼里的怨恨和不满依然明显,很显然,她并没有在乎虞斌和五百万两白银的军饷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在乎这件事会对刚刚安定下来的国家有什么严重的影响,她只想要自己的儿子平安,随便他儿子做了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也是必须应该原谅的。
同样都是她的儿女,为什么在她的心里,儿子永远要比女儿重要?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没有一个安慰夸奖的话,反而和我越来越疏远?
“算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如果二弟没做过,他自然会没事,如果他做了……你也不用找我求情,国法无情!”
车轮滚滚碾过道路上的石板,发出一阵阵连绵不断的咕噜声。
轻微的晃动中,车厢里的几个人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担忧。
齐王虞斌看着车窗外的青翠山景,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车轮的滚动而抖动着。
二十六岁的虞斌早已经没有了当年青涩无知的莽撞模样,身体魁梧健壮,嘴唇上方特意留下的两撇油黑的胡子让他看上去有三十岁的成熟,只是在他的眼角还能看出他的年轻。
一身紫色的蟒袍合体高贵,将他的身体勾勒出一块块肌肉的轮廓。
多年来从不离身的宝剑如今已经离开了身边,被装进了剑匣里,背在车外一个禁军士兵的背上,而那个士兵前面不远,就是身穿一品官服的御史台总管许昭。
许昭已经将近四旬,多年来高官的生涯让他的身上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骑马没有坐轿,却依然腰板挺直,目光敏锐,如果不是身上的禽鸟图案证明了他文官身份的话,恐怕会让人以为他是一个武将而不是文官。
虞斌将目光从许昭的身上掠过,看向了前方连绵不绝的士兵,这些兵卒都是齐地的,只不过没有人会听齐王的,他们都直属兵部,地方官没有调拨的权力,看到那些士兵手里闪亮的刀枪,高昂的气势,虞斌的心里闪过一丝羡慕,曾几何时,自己也曾跨刀跃马,高声呼战,也曾驰骋疆场斩杀敌酋如探囊取物,最好的时候自己是姐姐身边为数不多的近卫军统领之一,出入身边总是跟随着无数带甲兵将,而今自己已经成了齐王,身边却只有百余老兵,吓唬吓唬宵小还行,真要上战场却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这一次鲜鱼案也是无妄之灾,齐王府不愁吃穿,但是人总是不知足的,有了一两银子就会想十两银子,虞斌听人谋划,想要弄些海货贩卖到内地谋取差价,仗着自己是齐王,曾经也算是齐地说一不二的大人物,虞斌就给海边的海军高层打了招呼,想要弄些海鲜,他从没有做过生意,自然是不知道这鲜鱼是无法贩运到内地去的,如果是冬季还好说,夏季只能晾晒点鱼干贩卖,而且他堂堂齐王也不可能亲自去验收货物,自然也就不知道底下人打着他的旗号收了贿赂。
海军高层早已经烂透了,他们在发觉黄河水利案的案犯都被杀头之后,顿时乱了阵脚,早就想抱上一个粗腿好保住自己的富贵和性命,如今有了天赐良机,能和齐王拉上关系,他们自然是不肯放过的,五百万两海军军费的差额,对于齐王和皇上的关系来说,那还不等于是左手的钱转移到了右手里?大事自然会化小,自己也许官职不保,但是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打着这种算盘,海军的高层顿时将银子一筐筐的盖上几条鲜鱼就送进了齐王府。
齐王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底下人将心比心,拿自己的小心思来猜度齐王,自然就会以为这些银子是齐王要的,将银子收下之后,等禀报齐王的时候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而这时,御史台的御史总管许昭也接到了举报调查到了这里,案件牵扯到了齐王,顿时引起天下哗然朝堂震动。
鲜鱼案在短时间内就传遍天下,如果说没有有心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而事情已经无法掩盖,就只能一步步按照律法来,不仅仅是齐王虞斌觉得前途黯淡,许昭也觉得事情棘手。
许昭接手御史台以来,接到的举报虽然不少,却大多都是当作维护官场纪律的戒尺而存在,主要的目的是吓唬,而不是一律法办,毕竟做官的几乎没有完全清白的,如果认真追究的话,谁也不可能做好,只是这一次他却觉得很是憋火,案件不是他调查出来的,当人家将案件情况送到他这里的时候,外面早已经传遍了案件的内情,矛头直指齐王,甚至都牵连到了皇帝身上。如果说皇帝暗中贪墨海军的军费装入自家腰包,许昭是绝对不信的,这天下什么都是皇帝的,用得着自毁长城吗?
哪怕退一万步来讲,海军形成战斗力之后再私用不是比现在杀鸡取卵更好?
可是不管他信不信,这件事都和齐王扯上了关系,和齐王扯上关系之后就等于和皇帝也扯上了关系,毕竟齐王和皇上是亲姐弟,动齐王就等于动皇帝一样,须知道皇上的面子上不好看!
这一次说是将齐王请进京,实际上和押解进京没什么区别,只是面子上好看点。
齐王很是合作,也由不得他不合作,齐王手里只有几百人马,和正规军之间的战斗力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如果想反抗的话,那可真是自己找死,何况齐王自认自己做的没错,只是被牵连进来的,就算是有什么罪过也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受到了手下人的蒙蔽,和他的本心是没关系的,所以,进京就进京,何况他早已经将自己的管家派进京去求援了,这让他的心里有点忐忑,却不至于恐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我如何的封锁消息,在齐王到京的时候,京中依然是消息满地走,齐王涉及贪污海军军饷一案已经闹的满城风雨,几乎是人人都知道了。
“皇上,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有人想让这件事公布天下,逼皇上公正处理啊!”
虞春花站在我的身边轻声细语的说着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大事小情,特别是齐王进京一事是目前最为轰动的事情,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推动是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的,我听了之后也不由得觉得心里发沉。
我并不想杀掉虞斌,他这个人胆大包天,却是没有什么野心的,闹出点小毛病我是相信的,可是将手伸进海军找死却不可能,这几天母亲虞曹氏不断的来找我求情,似乎她不来我会就杀掉齐王虞斌一般,让我心情更是郁闷。
在别人的眼里,我难道就是一个嗜杀如命的暴君?
我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桌面上的宣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正”字,这段时间里,造纸厂总算是造出了比较廉价的纸张,让我可以告别天天用绢布写字的时代,每天早上起来我的活动就多了一样,练字。
我的字很难看,毕竟多年来早已经将写字丢下,这个时代也很少能有什么事情让我写字,竹简只能刻字,那刻刀虽然轻巧,用的时间长了也是会让人腰酸背痛,而且竹简重的很,拿在手里也很不方便。绢布虽然轻巧了许多,却要比竹简贵的多,皇帝也不能天天用这东西写字,皇上也用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