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迷朦着眼睛向少鸿道：
“爹爹，我困了。”
少鸿抱起其华，望着伯陵。伯陵点点头，看了眼承善，父子二人一同转身而去。
“承善！”
少鸿终于忍不住开口呼唤他的名字。
伯陵没回头，只单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说道：
“爹在前面等你。”
承善心中忐忑，平顺了几番呼吸才慢慢转回身，望向少鸿。
这二人曾经多么熟悉，此刻却又好似第一次相见。少鸿笑了，张开怀抱，向他伸出另一只手。承善向前走了走，于一丈之外停住了脚，点头轻轻道了一声：
“父亲。”
说罢便转身飞快走远。承善一路跑着赶上伯陵，纵身一跃，落在伯陵肩上，笑闹着说道：
“爹的功夫可退步了？明日我们早早便来外婆这找娘一起吃早饭如何？我许久没吃过槿娘烙的饼了，好馋啊。”
少鸿站在背后，耳畔回响着那两个字，早泪流满面。
这一夜本应有很多话要说，但只因风清病中，便只好一夜无话。
第二日风清直睡到阳光斜照进来才睁眼。风清一时有些懵住，分辨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声音有些忧疑地唤了一声：
“娘？”
嫦娥开门进来，坐在床边笑道：
“怎么叫的这样犹豫？都这时候了，你还怕我走了不成？”
风清钻进嫦娥怀中，一脸灿烂：
“清儿这儿疼，这儿也疼，全身都疼。恐怕一年也不会好利索，娘怎么舍得走呢是不是？”
嫦娥讥笑她道：
“你这一招只好哄哄外面那两个，对付我是没有用的。”
风清皱眉道：
“都来了？”
“可不是都来了！还争先恐后呢。也不知是几时来的，也许昨夜根本就没走也未可知。”
风清倒在床上，将被子蒙住脸，哀嚎一声。
嫦娥掀了被，不屑道：
“不过两个傻子罢了，这就觉得为难了？槿娘他们养的你哪里都很好，只是将你教的心眼太实，这才会轻易被人俘虏了真心去。你这样子，真是傻极了。等有时间，我要重新教导你如何对待爱情。爱要在你掌握之中，爱是为你带来快乐的。你这样烦恼，便是走错了方向。”
风清听得入神，瞪大了眼睛要继续听下去。嫦娥撇嘴道：
“今日不行，临阵磨刀已是来不及了。你若觉得烦，只将他们都赶走便罢了，又有什么纠结的？”
风清摇摇头，起身洗了脸，只觉得双腿沉重，周身比昨日更没力气了些。嫦娥见了，一边亲手帮她梳头一边说道：
“中了你父亲那支箭没魂飞魄散的，只你一个。也只有我才能够起死回生。但那一箭非比寻常，少则也要好生调息半载才有可能恢复元气。你这样虚弱也是情理之中，且不必担心。”
风清笑道：
“不好也没所谓，现在这样，太幸福了。”
嫦娥顺手扔了梳子，于镜中望着她说道：
“丫头，你告诉我，外面那俩，你心里更爱哪一个多些？”
风清噘了嘴不言语，只摇了摇头。
嫦娥轻轻笑了一下，拍了她的肩道：
“一切皆为虚幻，唯有自己快乐才是真的。”
说罢转身出门而去。
风清跟了出来，院中的桌子竟满满围坐了一圈人。槿娘笑着向风清问道：
“清儿要吃什么？我原本给你包了馄饨，承善却说馋烙饼，我刚和好了面，其华又说要吃蒸蛋。我这一时间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风清刚有些吱唔，见嫦娥冷眼瞪着她，只好硬板着脸，厉声道：
“吃馄饨！明日再吃烙饼和蒸蛋！”
其华从来是说一不二，此时见蒸蛋没了，刚要咧嘴哭，少鸿马上在她耳边轻声道：
“待会儿爹带你去湖边捉鸭子，然后我们亲手捡鸭子蛋给其华吃好不好？”
其华听见捉鸭子，马上亮了眼睛点头称好便也没再哭闹。
承善在一旁说道：
“一会儿哥哥带其华去薄山玩吧！哥哥让狐狸和兔子一起给其华跳舞怎么样？”
其华看了看少鸿道：
“爹爹，行吗？”
少鸿点头道：
“自然行。”
又抬头向承善说道：
“你许久未回招水，也要抓紧回去见见你师父才是。修为最不可荒废了，一日不练倒退百日的道理，你自然懂。”
“是。”
嫦娥道：
“承善何时去招水？外祖母与你同去。”
“外祖母是有事要找师父吗？”
“是。”
风清来了兴致，急问道：
“娘去找师兄做什么？我也要去。”
“忘了早晨对你说的话了？半年之内你哪也不能去，只许在这里养着，也不可动用内力修为，且一丝一毫真气都消耗不得，否则身子便完了。养好了身体，我自有重要的事与你一同去做。”
“什么事？娘快告诉我。”
“想知道？偏不告诉你。半年的耐心都没有，还如何修真？玉钦也如你这般毛躁么？老君何等仙风，怎么收了你们两个这样不堪的徒弟！”
“师兄只是嘴上坏些，修为比我好上万倍不止呢。”
嫦娥不理她，又唤道：
“少鸿！”
“是。”
“你与我同去招水，我有事要问你。”
说罢转头向伯陵道：
“你便留在这里吧，一为了看着她，二也是保护她。我知道世间恨她入骨的人不止一个，清儿此时最虚弱，绝不可大意再有半分闪失。”
伯陵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中了头，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只是憋着笑点头称是不迭。
少鸿心中虽不悦却也不敢作声。其华听出了门道，撅着嘴问道：
“那谁带其华去湖边捉鸭子，还有看兔子跳舞呢？”
风清被禁了足，只好无奈道：
“娘带你去捉鸭子！我们把这湖中的鸭子都捉了，晚上大家集体吃烤鸭！”
其华跑到伯陵身边，拉了他的袖子道：
“那这个父亲带我去看兔子跳舞！”
众人皆愣住了。伯陵的手微微颤抖，忙将其华抱在怀中激动道：
“父亲带你去！不光有兔子跳舞，让老虎豹子大象都一起给其华跳舞！”
其华看着少鸿问道：
“爹爹，行吗？哥哥昨日说这个是生我的父亲，我可以同这个父亲去看大象跳舞吗？”
少鸿微笑点头道：
“行。”
众人皆会心笑了，只有槿娘在一旁别过脸去捂着嘴偷偷拭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