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亮。少鸿别了伯陵，踏着清晨的露水，脚步轻快回去寻风清；伯陵拂袖隐去那满园玉兰启程回薄山，只留下怅然背影；只有徐风清，一夜香甜好梦，这会儿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却见少鸿坐在床边，微笑地望着自己。
风清勾着少鸿脖子就势起了床说道：
“什么时候进来的？看你眼睛红红的，还有酒气。不对！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出去花天酒地寻乐子了？这长安城中花样儿如此多，我昨日见有个角楼，楼上好多漂亮女子向外张望。我一个姑娘家见了都喜欢，何况你们男的？是不是去找别的姑娘喝了一夜的酒？”
少鸿不待她说完，扑住风清，猛烈地亲吻下去。
风清推开他道：
“还没说清楚呢！自己出去吃了什么新鲜的好东西了？别蒙我！”
少鸿笑道：
“谁让家里的不给吃，那我只好出去吃。”
风清皱眉，完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少鸿又亲过来，风清似有些害羞，问道：
“你又要？前晚我就想问你，你那时是怎么了？”
少鸿想了想，起身道：
“现在不行。快起床，此地离终南山不远，我们今日去终南山好不好？”
“好！”
风清如小鱼般一跃而起，少鸿从旁问道：
“你要穿哪一身衣服？新买的还是原来的？”
风清忙不迭回说：
“自然是原来的。新买那一身啊，只适合装装样子，吃饭走路行云全不方便。又要提着裙摆，又要拎着袖子，好几次都险些将自己绊倒。”
“那我将你这套新的先收了，等回去的时候穿一次给你爹娘他们见见也就罢了。”
说罢，将风清原来的衣服翻出递给她，低头开始帮她收拾东西。
风清拿着衣服呆在原地，皱眉道：
“此时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一下。”
少鸿笑道：
“亲都亲过了，还有什么怕看的？”
风清红了脸道：
“不许再说！总之你不能看。”
少鸿回道：
“那我偏不出去呢，你要怎么样？”
风清缓缓走过去，踮脚轻轻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撒娇道：
“这总行了吧？真不知有什么好的，总是亲不够似的。”
少鸿大笑道：
“真不知你怎么长这么大的！这下我可更不能出去了。”
二人出了城，行不多远就到了终南山脚下。山间云雾蒸腾，果然颇有仙风。
少鸿说道：
“人界修道的，大多在此处隐居修行。终南山大小宫观不计其数，半山腰有一座叫做五明观的，却是最成气候。观中住着一个老道，叫做庞莫，是个老地仙。我母亲同他相识多年，每次我来终南山，必到他那里坐坐。我今日先带你四处逛逛，累了就去那五明观里喝茶小憩。这时节，终南山里的柿子最甜。”
“那明日盈盈小姐大婚，可赶得回去？”
“来得及。”
“既然此处道家弟子众多，我想还是不要让人知晓我的身份为好。既啰嗦麻烦，又给师父师兄丢脸。”
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最胜。二人从高处俯瞰了碧嶂翠微飞瀑云起的南梦溪，又登上当初老君出关时尹太守修建的楼观台驻足远眺。游了大半日，少鸿见风清有些倦意，便拉了她来到那五明观歇脚。
到了门外，风清笑道：
“这地仙倒是会选地方。此处薄雾袅袅，竹影幽幽，山间鸟鸣不断，便不是神仙，住在这里也变成神仙了。”
刚要叩门，忽听得观内钟声幽鸣，又在山谷中隐隐回荡，更觉所处并非人间。
小道士开了门，笑着迎了少鸿二人入观。
进了正殿，只见一身着青袍，头戴芙蓉冠的白发老者正焚香祝祷。想来定是那老神仙庞莫无疑。
庞莫边转身，边笑吟吟说道：
“殿下今日来的好突然。恰好今年宫中新制的柿饼刚得了，知道殿下……”
那庞莫一转身，目光落到风清身上，突然噤声。嘴半张着，下巴抖动，后撤了半步，腿似没了骨头般瘫软下去。
若不是一旁小道士扶着，这一跤必摔倒无疑。
风清心中狐疑。出姑射山后，见她时面有异色的，这老道不是第一个。此前在昆仑山，西王母曾言，她与母亲样貌生得十分相像。此番情形，眼见着这道士定是认识她母亲的。但他表现如此惊骇，可想而知，此人一定与她母亲有非同寻常的渊源。
风清面色镇定，向前迈了一步，厉色道：
“原来你还记得我。”
那庞莫定睛朝风清仔细瞧了下去，良久，喘了口气道：
“姑娘认错人了，我并未见过姑娘。”
风清也不多辩，且看那老地仙自己圆谎。
庞莫定了定神，招呼二人落座。问了少鸿母亲好，又聊了会闲话。
不多时，小道士捧了盘子上来，庞莫道：
“正是柿子熟了的好时候，门前树上新摘的一口蜜，此时刚好吃个鲜。柿饼是新制的，虽未甜透，尚可入口。徒儿刚刚去山中舀新泉水去，再等会儿就有茶了。观中的水是早晨打的，不敢给你们喝。”
少鸿笑道：
“你今日倒更客气了。”
庞莫嘻嘻笑了一声，说道：
“这不是有新客在此么。还没问，这位姑娘是？”
少鸿道：
“她是少仪的朋友。往招水去，正好与我同路。”
“那自然是极尊贵的客人了。老道只怕山中粗陋，招呼不周呢。”
风清打定了主意不露声色。那庞莫虽看起来气定神闲，可眼神已偷偷瞟了她数次，每每又都露出胆怯之意。这老家伙，一定有门道！
待茶端了上来，庞莫笑道：
“这茶也是今春新制的。二位先闻味道，再入口品尝。”
饮了一口，少鸿问风清怎么样，风清点点头。
庞莫笑道：
“别的不敢说，这茶我可极敢打包票。春天里采了百余斤茉莉，只窨出这不到半斤的茶叶来。今年还用了玉兰打底，更是幽香沁脾。除了殿下至此，其余时候绝不敢拿出来。老朽也给娘娘准备了，殿下走时务必带着。”
又聊了会儿，庞莫问道：
“我这观中虽简陋，但景色却是难得的好。看天色，今夜就在此简单歇下，也叫老头子多多孝敬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