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船区,手中的丝绢为着一个人不停地摇曳着。他终于回来了,刻骨的思念在此刻毫无余力地爆发了。七年!这份思念压了整整七年!
那这七年的时间要怎么来解这相思的苦楚呢?写信?对!她给他写信,唠叨的句子一如往常地在信纸上排着队:注意身体,千万别熬夜;少喝咖啡,入夜了要盖好被子。他看着那些眼熟地可以背下来的字眼,会心一笑,那对酒窝,手在信纸上摩擦着:我能照顾好自己……因为这些信,思念得以减轻,但是这些短短的几封信带去的浓情蜜意早已远远超过了那些字数。无人能知道她有多想他,想他笑起来的几乎不见的酒窝;想他赖着不肯走的依恋;想他亲手为她做的兔子状的糕点,想他的一切一切……
半个月之前:“小姐,何少爷又来信了呢,看来何少爷准是恨不得天天跟小姐腻在一起呢!”她的脸顿时红得像个成熟的柿子。“你这丫头,竟拿你小姐我取笑!我看你是不是太闲了,门前的芙蓉花枝修剪了没有?快给我去弄好!”丫鬟顿时后悔不已,好不容易就忙完了,准备着休息的,转眼见着那信差来了便自作聪明地想到小姐面前讨喜,哪知一个不小心就又被差去做苦差事了。丫鬟的眼睛恨恨地看着鼻子下面的那张嘴:“叫你多嘴,看吧,现在知道了吧!真是活该!”
她看着丫鬟走了,才将抱在怀里的信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着,突然,她猛地一震,似不相信地自己的眼睛将那些字来来回回硬是看了三遍!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再过一个月他就回来了!她激动地拽着那封信,回味着信里面的内容:欣儿,有些事我想当面和你说,你要等我。她的心激动得蹦跳着,难不成是他要准备娶她,继续之前拥有的幸福?她的心脏依旧扑通扑通地跳着,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她对他深沉而热烈的爱。她的野心向来不大,她要的不是华服脍食,她要的是一份完整而幸福的爱!七年之间应该他应该经历了很多事情,她不敢奢求什么,只求他能像以前那样爱她,天长地久。但是已经陷入爱情泥沼里的她完全不知道迎接她的将会是让她痛苦至极的坦白!此刻,身穿着笔挺的西装的他微笑着,向她挥手,皓齿在阳光下闪耀着,更显他的面容俊朗。神情却不似看到恋人该有的喜悦,却是看到了老朋友。姜欣疑自己眼花,在仔细看,却又看不见那表情了。
“建哥,你终于回来了!”何建的脚刚踏上梯子的最后一级,姜欣的人早已撞进了他的怀抱。身体接受到姜欣的冲击力,何建闷哼一声,他刚想说话,身上却传来微微湿意,他怔了一下,伸手,一如往常地抬手摸着她的发,安慰她。这样完美的画面在这嘈杂的人群中尤为显眼,众人都向这一对金童玉女投来赞许的视线,但是,任谁也不会知道如此般配的两人早已貌合神离。
良久,怀里的人探出头来,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甚是可爱。“呃,对不起!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姜欣垂眸,带着女孩子家的羞涩。“呵呵,没事呢,我就把这当做‘洗尘’了!这些年来你都没变呢,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鼻子。”说完顺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动作如此娴熟,孰不知,这样的亲密却是最后一次。
“你在国外过的好吧,给我讲讲那些有趣难忘的事吧。”何建知道姜欣本想和何建一起出国,但姜家就她一个女儿,姜父对她极是宠爱,实在不放心她出国。无奈之下,姜欣只好留下来。何建离开的前天晚上,两人紧紧拥在河边的柳树下,约定今生相伴,不离不弃。而今,呵。何建的心猛地更沉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温雅,曾经如此相爱,他不想伤害她,可是以不想伤害为借口的欺骗和折磨更令人可耻。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如姜欣温润,确是个活泼,富有灵气的女子。可是现下刚刚见面,实在不应该就把这个真相告诉她,那样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呵呵,哪有什么有趣的事,和咱们家乡也没多大的比头,只不过是多谢新鲜的事物罢了。咱们平常看的英国钟,在外国有更大的,叫‘钟楼’呢。到整点的时候呢,这个大钟就会发出‘当当’的响声,整个城市都能听得见。”
姜欣一副很惊奇的表情,“原来还有这么新奇的东西,看来我呆在这里看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啊。”
“哪有,你呆在着环绕着仙气般的小城,人也是飘飘若仙啊。”不经意间,似乎为了弥补她,何建竟直接赞扬她。姜欣愣了下,何建反应过来,脸色有些暗。姜欣瞧见何建的不自然,心下也有些担忧。气氛有些尴尬,姜欣主动化解“你就别取笑我了。”说着叫来小二,拿了瓶女儿红。“你回来了,咱们来喝酒助兴吧。”说完便倒了两杯酒,姜欣抬眉,“来,干杯。”两人一边谈着过往,一边谈着最近发生的事。酒越喝越多,姜欣身边的丫鬟上前扶了下说“小姐,别喝太多,老爷会担心的。”姜欣脸色泛红“没事,我和爹说了,没事的。”那丫鬟听此,也不敢说什么了,唯唯退下。
坐在对面的何建脸有些红,他的酒量向来很好。“就是喝醉了我会送回府上,不用担心。”“呵呵,何建,你真好!”姜欣已有八分醉意了,“来,我们再喝几杯,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这么高兴的事,此时不醉何时醉,呃。”姜欣打了个酒嗝。何建听了她的话微微刺痛,她等了他七年,他怎会不知其中的难得与辛苦。他去的国外的前四年两人一如既往的爱着,可是,命运却在第五的时候捉弄了他们。一个与姜欣有着不同的女孩闯进了他的视线。
他以为姜欣是他最有感觉的女人,可是这个女孩确是他最想拥有的。他们两一见钟情,互为爱慕彼此。不同的文化却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的阻碍,很快便坠入了爱河。
他知道这样是对姜欣的背叛,可是感情的事的确不能勉强,他不想让她伤心,也许她也和他一样,喜欢上了别的人了呢!而且时间可以淡化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样当他说出分手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痛苦。于是,他隐瞒了这件事,还是和以前一样地和她写信。可他料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如此地深爱着他。这让何建有些心痛。他看着眼神迷离的姜欣,“欣儿,你知道吗,有时我很恨自己当初没有带你私奔去国外,或者是和你结婚之后再出国。”当时两个人都才十六岁,私奔太过冒险,毕竟在国外,何建担心自己忙着学业和工作照顾不了姜欣。至于结婚,何家应该是会答应的毕竟两家还算世交。但,毕竟才十六岁,何建担心姜欣日后若是遇到更好的男人会后悔嫁给了自己。所以这两个想法始终没办法变成现实。
转眼三年,他回来了,他欠她一个交代。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想若是她喜欢上了别人,那他就缩短告诉她真相的时间,若是她,依旧爱着,那他会多等些时日在说。如果她接受不了,以死相逼……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了解姜欣,她决不会如此极端,她会慢慢接受。等姜欣可以接受之后,他便会带上父母离开这个小城,到他开辟的地方去,和他爱的女孩结婚,过他们想要的生活。但是,她何时接受的了这一真相的时间却不能确定。1天,1个星期,1个月,1年抑或是十年,抑或是一辈子?
何建望着姜欣,眸子里透着苦楚。已醉的姜欣直直地看着何建,说着醉话“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找了你这么个女婿,我爹爹要是知道肯定高兴极了。”一边说,一边手摇摇晃晃地抚上了何建的脸。何建的心漏了半拍,她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夏天也能凉成这样。“欣儿,我好难过,你这样,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忍心告诉你。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深爱?我不配的到你的真情啊。”
七年,早已让姜欣对何建的爱深入骨髓,融入血液。
夜色渐晚,何建看着已经扑倒在桌上的姜欣,叹了口气。他扶了下额头,神情有些无奈。
姜府门口,灯火通明。何建扶着她,一步步向前。门口的管家一看见直迎上来,“哎呀,终于回来了,我的大小姐。老爷可担心死了。”一面说着一面将他们带进会客厅。一脸焦急的姜父早已坐在那等候。“怎么着才回来,建儿啊,你回来了啊。伯父有些事也该和你谈谈了。”姜父暗使眼色,不一会,醒酒茶端上来了。姜父定定地看着何建,坚定地一挥衣袖。“建儿,你们的事我早些时候就知道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娶欣儿?把她交给你我放心,再说,咱们也是世交。令父那不用担心,他们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的。”
“伯父,对不起,我……我配不上欣儿。我没办法娶她。希望伯父谅解。我知道欣儿等了我好几年。可是我……”姜父怒火冲天,拍案而起。“你说什么,我们欣儿等你这么多年就换来你这句话。你这狗东西,这些年我给她找了好几户好人家,她都说看不上眼。我是他爹爹,我怎会不知她是在等你。她是我的心头肉,看着她这么喜欢你我才答应她,不再给她安排相亲。你倒好,现在回来了,却又说这话。你是不是在外面看上别的女人了。我欣儿有比她们差吗?”
“不是,伯父,你应该也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是欣儿爱我,而我不能回应,可想而知她该有多么痛苦了,她没做错什么事情,没有必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吧。到时她伤心我会充满负罪感的,那样的话,伯父你还不如现在杀了我吧!”
一席话,姜父有些动摇,可是姜家小姐等着何建这事早已在小镇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而今要是知道何建抛弃了姜家小姐,姜家的脸可是搁不住啊!想想一个书香门第的姑娘被人抛弃,那可是那只能说明这家女子品行不端正了。姜父想了下,要堵住别人的口只能让欣儿先结婚,最好对方的家世比何建好些,这样传出去就不会说姜家的姑娘被人抛弃了,只会传出说姜家女儿好福气!“我也不行看到欣儿这么痛苦,好吧。那在我帮欣儿找到婆家之前,你不能结婚!就是在国外也不行!”何建一阵感激,“多谢伯父!不过这些事我想亲自和她说,你看行吗?”
“不,我可不想看到欣儿伤心失望的样子,你先不要告诉她,我自有办法!”
“嗯嗯。”何建有些不好意思,在这样一个伟岸的父亲面前,他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何建走后,姜父神情有些苦恼。该去哪里找适合欣儿而欣儿很可能会喜欢的丈夫呢?想想,还是照着何建找找看吧。“哎,这妞,可没少让我烦啊,真会剥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