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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悬崖上的微笑(下)

寂寞的房间,很久没有人来探望了。相信花儿跟我一样,望眼欲穿。

我给了自己一个非常勉强的理由,既然它们这么可怜,不如为我占卜一下未来吧。我像个小孩一样,傻傻地撕着花瓣,去辨认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知道,它们的占卜一点都不准确,因为它们说你不爱我。

寂静,让回忆汹涌袭来。过去美好的点点滴滴,竟然酸痛得令我的眼泪不禁摇摇欲坠,但医生说我不能哭,因为我还在努力,努力让我尽快看到你的脸。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我握紧双拳,狠狠地相信。

颤抖的时刻,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我不敢置信,进来的人会是协平,但心里的激动竟然压抑不住期待。

是协平吗?我脱口问到。

是我。他竟然呼出温柔的回应,顿时把我吓了一跳,但汹涌滂湃的兴奋却让我咧开了彩虹般的大笑。

我感觉到协平坐在床上,心脏竟然疾速跳动起来。

他的大手降落在我的脑袋上,温柔地为我拨开散乱的刘海。

我惊讶地愣在当场,为什么协平变得那么温柔?不,应该是变回以前的他,像以前那么温柔。

你不是很多事要做吗?怎么又来看我了?一想起他烦琐的工作,我便不禁担忧地发问。

他收起了大手,沉默了一下,呼出一阵沙哑而伤感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你重要。

我微微一愣,激动的双手下意识去摸索协平的身体。协平立刻捉住我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里。紧紧的,把曾经掏空的信心也一次性填补了。

协平,你不会离开我对吧?我们会永远像以前一样开心,是不是啊?我用力压抑着泪水,带着满怀的希望,哽咽地问到。

当然。协平的回应很利落。此时此刻,我感到无尽的幸福感,满溢心脏。我不该再胡思乱想了,他是爱我的,永远都是。

协平冒着被Fans包围与被护士怪责的危险,偷偷带我走出医院。

路上一片漆黑,但我听到一种种不同的声音,嘈杂,混乱,却十分高兴。

走进拥挤的人海,协平的大手轻轻环绕着我。在协平温柔的保护下,我踏入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地方。

我们坐在一种柔软的座位上,等待了一阵子,美妙的音乐便缓缓传到耳朵。

这是演奏音乐会吗?闻到熟悉而柔和的乐器声,我不禁激动地发问。

嗯,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在圣贤时,你最喜欢扮大提琴家,但你个子很矮,身体又弱,所以总是扶不住大提琴,等相琳修女帮你扶住的时候,你的手又不够长。虽然当时的你很搞笑,但也很可爱。协平的大手缓缓游移到我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扣上五指,再道,我真的很希望……跟你在一起……

傻瓜,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傻瓜,协平你真的是一个大傻瓜。

回去之后,我们果然被护士骂了一顿,但性格粗鲁的护士静姐其实内心很温柔。责骂了十几分钟后,静姐忍不住抱着我的手,兴奋地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位善良的人竟然愿意给我捐赠眼角膜,预计半个月左右我就能做手术了!

一想到半个月后我便能看见协平的脸,幸福感便满溢得快要爆炸了!

我紧紧握着协平的手,让他不要离开我,一分一秒也不要!

四月七日,晴。

和暖舒适的天气,我幻想着彩虹正挂在头上的美妙。

静姐为我准备了一切,我躺在新的床上,很快就要被推往手术室了。期待,满怀的期待,但心里依旧有一点被掏空的不安。协平呢?昨天明明还在哄我睡觉,怎么今天竟然不在我身边?

是公司太忙了吧,我努力为他解释,心里的小恶魔却不肯放过我。

我感到自己被推动,我开始前往手术室了。莫名的恐惧让我不禁呼唤协平的名字。

我疯狂的呼唤,一直也没有回应。

一阵麻痹的痛楚突然注入体内,我的意识随即疲惫下来,但我仍然想知道,协平,你在哪里……

听说手术很成功,静姐正小心翼翼地为我解开纱布。

天很亮,亮得非常刺眼,但我依旧不听教诲,强行睁开眼睛。

我下意识张望四周,却没有发现协平的脸,只是察觉到另一种怪异的现象。这个病房里,竟然贴满了照片,全都是我的照片,还有一个男生。是协平吗?汹涌滂湃的思念让激动地下了床,扑向墙壁。

不是协平?这是谁?谁跟我亲密的靠在一起?

这是谁?我惊骇地望向静姐,问道。

这个不就是你的男朋友吗?真是的,傻丫头,怎么连自己男朋友也不认得啊?他最喜欢偷偷跟你合照的了。不过他今天没有过来,所以我怕你会很失望,就把照片临时印出来。

我的心越来越慌了,我拼命地向静姐组织协平的相貌,甚至把他的身份公开,静姐才迟疑地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协平,但她竟然向我透露,协平只是陪伴了我三天,便一去无踪。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静姐所说。那个温柔的男生,那个爱我爱得刻骨铭心的男生,明明每天都在陪伴着我!

我不忿地打开手机,打开手袋,我拼命地寻找着协平爱我的证据。

突然,我想起了协平第三天临走前留下的东西,好像放在抽屉里。我立刻打开了抽屉,发现了一封纯白的信件。

我疯狂地拆开信件,里面却只有短短的三句话:对不起,我要走了。其实这句话应该在几个月前已经要讲了,只怪我太懦弱,一直给你假希望。对不起……

我猛地撕破信件,撕得粉碎。这是错觉,这是恶作剧,这是梦,总之这不是真的!

我把所有人都吓走了,此刻的我疯狂得连我自己也感到可怕。

半晌,我仿佛缓缓冷静了下来,因为我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我下意识走向墙壁,开始认真地观赏这些照片。照片里的男生长得很帅,也很时尚,简直像一个明星,但他怎么会出现在我身边?他的目光很温柔,他的笑容很甜蜜。

纯真,我们幸福得很纯真。

我不禁伸手去摸着他的脸颊。他的气息很虚弱,虚弱得好像下一分钟就要倒下了,但他依旧努力地保护着我。

他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说话,每一次温柔的拖手,仿佛慢慢地浮现在脑海,但我依旧很疑惑,他到底是谁?

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那种温柔如丝的气息,缓缓地让我想起一个人。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我很少跟他接触,只知道他因为得了先天性心脏病而被遗弃。

他一直很静,他喜欢观看我和协平的表演,他与相琳修女是我们最忠实的观众,我们曾经因此而去跟他聊天,但他很内向,内向得有点自卑。

我不敢确定,照片中的男生是不是他。于是我四处搜罗他的联系方法,但他像一个早已准备失踪的人,所有联系方法都是假的。

最后,我迫不得已回到孤儿院。

只是相隔短短一个月,再次见相琳修女,她好像老了几岁。

她发现我的时候,有点惊讶,也有点不安。

我首先追问关于那个男生的东西,其实我已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只能把我们的合照展现出来。

相琳修女仿佛犹豫了一下,半晌,才给我说他的事。待相琳修女一说,我才记得,他是被我的“父母”收养的季熙文。听说他们过得很好,因为移民到外国,所以跟我断绝了联系。他听说我遇到意外了,又慌忙地赶回来,为我做了很多事,然后又默默地离开了。

面对这种巧妙的回答,其实我是不太相信,但修女绝对可以说谎,这是相琳修女经常坚定的一种信念,所以,我选择相信。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眼泪摇摇欲坠。

很久以后,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我跟相琳修女说,我很想见他,跟以前渴望跟协平见面的渴望一样强烈,不,或许更强烈。

相琳修女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泛滥着一种跟我同样哀伤的波光,湿湿的,徘徊在眼眶里。

她说,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应该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再次变得一片空白,我无法思考,只感到心脏痛得直刺眼眶,让泪水如河般倒流。

良久的良久,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相琳修女一直待在我身边,直到我稍微恢复一丝意识。

她没有安慰我,好像因为看到如此难过的我,她也感到十分痛心。

相琳修女从珍藏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照片,一张季熙文的近照,清澈的笑容却让我的心加倍酸痛。

我虚弱地蹲在地上,欲把你的照片搂入怀里,小孩们却突然从我怀里抢走了你的照片。一种心脏被掏空的剧痛,突然上演在我的心脏。

这是我最后的纪念品,你们不要抢走他!我忍不住跟孩子发了脾气。

孩子说你是他们的天使,谁也不能抢走,就连相琳修女也劝我不要跟孩子们争夺,劝我把你当作一个过路人。

我怎么能把你当作一个过路人呢?你曾经日日夜夜地陪伴在我身边,却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守护着我,但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爱我,却狠心地把我丢在原地?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我不知不觉地发现,你真的很善良,善良得宛如天使一样,但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个跟你同样善良的人,他是一个烂好人,他是一个长期病患者,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却把自己的眼角膜捐赠出去了,他真是一个烂好人,真是一个烂好人……

今天我领悟了一个最大的人生道理。我知道你还在守护着我,从以前到未来,哪怕你不在我身边,也要送我一对眼睛,让我可以跟你一起了望远方,了望未来。

很晚很晚,我才迟疑地发现,我又爱上了一个万人迷。

今天的天空很美,我仿佛在阳光中看见了彩虹。宛如你的脸,如此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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