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钟,天早已经黑了下来,高高在上的一弯新月咧着嘴在夜空中笑着,隆冬时节的梅洛街,这个时候格外的冷清,偶尔看见一个人也是护着耳朵捂着嘴匆匆而过,街道两旁的饭馆餐厅虽然有灯光亮着,但是并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屋子里温暖的空气早已把门窗玻璃雾化,只能看到偶尔透出的缝隙中有屡屡热气飘出来。
这个时候,道哥麻将馆厚厚的门帘被掀开,两个中年女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前面的女人穿的挺单薄,似乎这样恶劣的天气并不能把她怎么样,她一边走一边磕着瓜子,嘴巴里还骂骂咧咧的,后面的女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是见她低着头弓着腰,双手交叉放在袖口里面,慢腾腾的跟着前面的女人走着。
这二人正是刚打完麻将的王玉凤和李慧芳,看这个样子,估计是输钱了,倘若是赢钱的话,以王玉凤的性格,出了门就该嚷嚷起来了,可现在的她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哎呀,慧芳你走快点行吗?我都快冻死了”王玉凤回头看到李慧芳磨磨唧唧的走着,顿时气恼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冷呢?”李慧芳头也没有抬的回答道,但是脚步明显快了一些,
“我他嘛能不冷吗,嗑瓜子都不利索了”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嗑瓜子,王玉凤真的是......哎~
“那你能愿哪个,跟你说了差不多了,你非得继续玩,结果怎么样,连棉袄都输了,哎~我也是够了”原来王玉凤之所以穿的这么单薄,是因为打麻将把棉袄给输了,只不过别人要她那棉袄干嘛,估计是想整她一下,
“你怎么这么啰嗦,输就输了,我又不是输不起,不过这仇老娘记下了,早晚报回来”
“还报仇,报什么仇啊,你也不嫌丢人,人家也没说要你的棉袄,是你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得脱下来的,”
“慧芳,你坐牢坐傻了吧,难道看不出来他们一个个是故意整我的吗?”看来王玉凤还没有输糊涂,听到李慧芳这么说,立刻就反驳过来,殊不知人家真的是为她好,只不过她自己心里没数罢了,
“行行行,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行了吧”说着李慧芳也没有搭理王玉凤,依旧是低着头,然后往前走去,
“你站住,干什么去?”王玉凤一把拉住了李慧芳,
“你干什么,放开!”李慧芳甩开了王玉芳的手,
“大凤,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下次打牌,别再叫我了,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李慧芳想继续往前走,却又被王玉凤给拉住了,
“哎呀,姑奶奶嘞,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李慧芳在没有坐牢的时候,就跟王玉凤一起在道哥麻将馆打牌,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王玉凤这个人牌品不好,赢钱就走,输钱了依旧会不依不饶,搞的大家都不愿跟她一起玩,今天要不是刚出狱,很久没有摸麻将了,她也不愿意跟王玉凤一起过来的。这不,刚才输的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挂账挂了好几把都不结,最后大家都说先不玩了,她非得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说是很值钱,输了的话就抵账,最后果然还是输了,别人不愿要她的东西,她还强了起来,生怕别人说她输不起,可不就是这样嘛,而且还口口声声说会赎回来的,估计家里如果有个男人的话,非得好好修理一下她。
“怎么,生气了?我发现你现在心眼怎么这么小呢,”李慧芳看着王玉凤皮笑肉不笑的鬼脸,被她这么一问,一时倒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谁,谁小,就算小也比你的大”说着挺了挺胸脯往前一凑,
“我说你......”话还没有说完,王玉凤就停下来了,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路口走了过来,
“哎哎哎,慧芳,快看,那是谁”王玉凤指着过来的那人,把李慧芳的脸掰了过去。
只见来人,带着一顶“鬼子帽子”(就是那种带护耳的帽子,因当时的倭国侵略者曾带过那种样式的帽子,在燕青很多人都把这种样式的帽子称为“鬼子帽子”),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的互相搓着,时不时的还捂在嘴上吹口热气,此时正向着道哥麻将馆的方向走过来,因为是始终低着头,所以他并没有看见王玉凤二人,等走到跟前的时候,王玉凤大叫一声:
“老刘?”
吓的来人,一抬头差点撞到旁边的电线杆子上面,
“哈~还真是你啊”王玉凤走到老刘跟前,上下的打量着他,就像是对方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我说老刘啊,这么晚了,天儿又这么冷,你这着急忙慌的去干嘛啊”
“嗨,我当谁呢,大凤啊,吓死我了,这不孙子好不容易哄睡着了,我去摸两把,咦~这位是......”老刘看到王玉凤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双手叉在袖口里,也在打量着自己,
“慧芳啊,你出来了,啥时候出来的?”难怪老刘刚才觉得这人眼熟,原来是老牌友-李慧芳。
“额~”李慧芳随便答应了一声,算是回礼了,跺着脚暖和下身子便避开了老刘的目光,
“哎,老刘,好久不见你打牌了,今儿个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见李慧芳不愿搭理老刘,王玉凤便又接过了话茬,
“嗨,这段时间经济上比较紧张,这不儿子今天才打的钱,给孙子交了补习费,还剩点,我过来碰碰运气”
“哦~这样啊,哎对了,我今天在骄梅画室看见你跟张老太她们一起,干嘛呢?”王玉凤此时心里想的是,哼,交补习费,恐怕你还不知道那小浪蹄子的底细吧,
“那不是张老太喊着说那边学画画便宜嘛,就跟着过去看了看,她们几个都交了钱,我也交了,你别说,确实便宜,一个月才1000块钱,比城里省多了,要不然,我这也没有闲钱来这里啊”说着,老刘头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这刚搬来的人,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信任她”
“谁说不是呢,我也害怕被骗,这年头,骗子可不说自己是骗子,不过张老太她们信的过她,上午我也见那丫头了,看着还行,不像是骗子”说着老刘头从口袋里面摸索起来,不一会拿出一根已经被压扁了的半支香烟,刺啦一声,划了根火柴,把烟点着,抽了起来。
王玉凤看着老刘头在那吞云吐雾,鬼魅的笑了一下,别人没有看到,李慧芳可是看到了,但一时并没有看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说那女的坐过牢啊”王玉凤皮笑肉不笑的说完,看着老刘头,便又磕起了瓜子,这时李慧芳才明白王玉凤刚才那一笑是什么意思,赶忙戳了下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了,
老刘头本来笑嘻嘻的在抽着烟,听到这话,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然后问王玉凤:
“坐过牢?你听谁说的?”
王玉凤并没有在意李慧芳的示意,继续说道:
“怎么?张老太没有跟你说?好像还是个杀人犯呢”这话说完,老刘头的脸色立马变的难看起来,愣了一会,然后猛的甩掉手上那支已经燃尽的香烟,头也没回的原路返回去了,估计是去找张老太算账了,
“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看着老刘头气呼呼的回去了,王玉凤此时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心想:哼!小浪蹄子,这回看谁还帮你!正当她自我沉醉的时候,身后的李慧芳一把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我都提醒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说下去”
“哎,你干嘛,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被李慧芳这么一弄,王玉凤感觉很莫名其妙,
“怎么没关系,这事是我告诉你的,亏我还拿你当姐们,你就这么对我”李慧芳心里想的是,王梅坐牢的事情是自己说出去的,事实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别人的事她可能管不了,但是这事最后都得跟自己联系上,那么自己坐牢的这种丑事也难免会被搞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不光是王梅的名声坏了,自己恐怕也抬不起头了。
“我怎么对你了啊,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吃药了,从打牌的时候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到底想干嘛”本来输钱的王玉凤心情就不好,现在被李慧芳这么一折腾,心情更是立马变得烦躁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你为什么一直这么针对王梅,人家才搬过来,跟你有什么仇啊”
“我的狗不见了,就是她搞的,此仇不报,我就不是王玉凤,现在正好有机会,再说了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俩是姐们,你不向着我说话,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姐们,亏你还说是姐们,你曝光王梅身份的时候,想过我的处境吗?啊”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王玉凤显然是没有感觉到李慧芳心里的事,
“行行行,算我瞎了眼,认识了你这么一个贱人,从今天起,绝交!”说着,李慧芳一把推开王玉凤,大踏步的走开了,只留下王玉凤一人在风中瑟瑟发抖......
看着李慧芳慢慢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此时的王玉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把手中没吃完的瓜子全部朝着李慧芳扔了出去,然后大声的对着远去的身影骂道:“你他嘛才是贱人,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一块啊,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