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里有些幽暗,林秋末
来到一个经理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敲什么敲,学会做文明人了。”里面的人没好气的说。
秋末站在门口,轻轻的推开门,不大的办公室基本整洁,角落里一个单人床,床上正卧着一个人不耐烦的在打电话。
她站在门口,静静的等他打完电话,“怀生。”
床上的人跳了起来。
“秋末,你怎么来了?”怀生的表情很是意外。
“怎么不欢迎啊,过来看看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啊。”秋末在他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欢迎,欢迎,你看我这儿乱七八糟的。”怀生不好意思的把单人床上的东西堆叠起来。
“你喜欢我?”看着楚怀生,秋末单刀直入。
“我....是的,我喜欢你。”怀生没有想到她这么直接有些猝不及防,随即目光跟着迎了上去。
“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什么都喜欢,”怀生嗫嚅着,“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照顾你。”
“我不是你家长辈,不需要人照顾!”林秋末气恼的说(我他妈的很弱吗?很需要让人照顾吗?)。
“对不起,秋末,我不会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楚怀生语无伦次,“你笑的时候我想分享你的快乐,你难过的我想给你擦干泪水。”
“谢谢,你我之间只能是友情,不会有其他。”林秋末没有波澜的声音中透出寒霜意,不管自己是幸还是不幸,还没有对感情到如此地步。
“什么狗屁谢谢,我就是喜欢你,难道你就一点不给自己,不给我机会吗?”楚怀生走近她,目光下垂逼视,“我就是心疼你,看见你不好了,我的心就在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走近你,这有错吗?每次走近你,你都是远远的避开,你在怕什么,怕自己喜欢上我,你就这么怕喜欢上别人,爱上别人吗?你自己远离,还不允许别人靠近吗?林秋末,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狠。”
“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不是我,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于我。”心中在滴血说话的声音有些不稳。
“你看着我,秋末,你看着我,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尝试着去爱,去喜欢,好不好?”楚怀生逼近的目光让她眩晕,那光晕渐渐变得有些熟悉,清隽的脸,狭长的眼,紧抿的唇角,她抱住自己的脑袋,去喜欢,去爱,拿什么去爱?
“哦,我想我要走了,”她努力让自己清醒。
“秋末,怎么了,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怀生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你很好。”她努力的想和他笑,只是心尖如坠重石,那笑容便很怪异了。不大的办公室此刻压抑沉闷加上残存的烟的味道让她呼吸困难,拨开他,向外便走。
出了那个办公室,瞬间清醒了好多,李可心还在那儿调笑小白,张梓萌迎过来拉住她坐下。
“你还好吧?”梓萌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
“好啊,好的很呢。”笑眯眯的,秋末把一只手伸向小白,小白意领神会的递给她一杯酒。接过一饮而尽,埋首在酒吧桌子上,脸上早已是珠泪暗下,一片水泽。
灯光幽暗,音色迷离,愁怨悲喜却都在这一方天地里。
怀生也跟了出来,在吧台后面脸色沉沉的一直在关注着林秋末,她却早已无暇顾及,不断的问小白要酒喝。
李可心不明所以,看看秋末看看怀生。
想想可笑,本来是要找人家了结事情的,不曾想被人铩羽而归不说,还险些化出原形。
不经常喝酒的林秋末很快就舌头打架,脚下踉跄了。
“这孩子,不会喝酒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这下好了,”李可心抱怨说。
“别说了,我看她今天情绪不对。”张梓萌小声说。
“看出来了。”李可心皱着眉。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怀生走过来默默的说。
李可心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
林秋末的样子学校显然回不去了,怀生把李可心和张梓萌放在学校门口,就把她往家送。
冬天的树木萧瑟的横亘在城市之间,呼呼的北风掠过树梢,发出尖利的如哨子般声响,只有矮冬青的绿似乎还能透出一丝生机。
林秋末安静的坐在车厢里,苍白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面色绯红,怀生不时透过观后镜看她。
打开别墅外面的门,里面的房门虚掩着,林弈城在家吗?秋末心中一阵欣喜,怀生搀扶着有些踉跄的她。
推开虚掩的房门,先飘过来一阵氤氲四溢的茶香,屋里温暖舒适,里面隐约有人谈话的声音。
林弈城在家招待朋友?从来没有过的事啊,他从不往家里带人的。她心隐隐有些不安。
紧走几步,一个精致的女人正在和林弈城喝茶,茶色旖旎,暗香浮生,林弈城好看的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到秋末的出现有些许惊异。
“秋儿,你怎么了?”他站起身走了过来。
那女人也起了身,脱下外套的女人,高耸半露的女人,有些面熟的女人。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秋末看向林弈城。
“这位你见过的,我大学同学,”林弈城扶着秋末看向怀生,“你怎么不拦着她啊,让她喝这么多。”
怀生默默无语。
“你不要怪他,今天是和我同学喝的,高兴喝的有点多了,真是对不住哈,给各位添麻烦了。”
“弈城,你好好照顾妹妹吧,我就先回去了。”
“怀生,麻烦你送我同学一下吧,明慧,抱歉啊今天,改天一定好好请你吃饭。”
“好啊,我可记住了,你欠我一顿饭哦。”女人娇笑道。
怀生回头张望了一下,消瘦的身形跌落在一个有力的臂膀里,于明慧不禁瞅了一眼怀生。
林弈城搀扶秋末坐在沙发里,她脱掉厚重的外套,挪到刚刚女人落座的位置,端起那半盏残茶。
透明如琥珀状的茶汤,在透明的茶盏里悠悠晃动,对面那人的眉眼渐渐模糊。
秋风画满屏,
昏黄话低聆。
眼角潮湿,杯盏擎起,薄凉的唇轻启。
蓦地她举杯的手腕被抓住,指间的杯盏被取走。
秋末缓缓的睁开双眼,一双焦灼关切的眼睛近在尺余,眼角的潮湿被纸巾轻轻的拭去,一杯温热的白水在唇间,注视着那紧皱的眉头,她张开了嘴,一口,两口......
伸出手去抚平紧锁的眉头,一股温润的气息喷薄在她的细白的手腕,心中轻轻一颤,放下手臂,转身踉跄着走向自己的房间,林弈城站起身,暗暗叹了一口气,离去的孱弱的背影映入他一眼的落寞。
头痛的要命,林秋末半闭着眼睛在暗黑的房间里摸索着爬上床,用手捶打着脑袋,里面好像有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萦绕,她有些害怕,忽的翻身坐起,瞪大眼睛,下地打开窗户,开窗的同时窗台上一个空的玻璃鱼缸掉到地上,里面的鱼早就被她喂死了,只剩半缸水和水底好看的小石子。玻璃缸掉到地上的声音很大,玻璃渣子溅到她光着的脚上,她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冷风打进来,窗帘被骤急的寒风吹的猎猎作响,酒精的躁郁和剧烈的头痛好像没有那么强烈了,她就这样站到窗前,丝毫没有注意到急促的拍门声。
林弈城大力的撞开门,眼前窗户大开,冷风烈烈,寒气逼人,寒风中的人儿衣衫单薄,长发被风打的凌乱不堪,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无神散漫,近身去,没有穿鞋的脚斑斑血迹。
林弈城的心猛的一紧。
他急忙关上窗户,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罩上,虽然房间有暖气,但是经过刚才的折腾,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热气了,他俯身横抱起她到客厅让她半躺在沙发上,给她处理脚上的伤,从药箱里拿出纱布,碘伏,处理完后包扎好。
林弈城坐在她身边,她拿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脸颊下,温暖有力的手此刻枕在脸侧,他蹲下来,另一只手温柔的插入她发间摩挲着,外面冷风嗖嗖越发显得室内静谧沉抑,两个今世为兄妹的人,第一次对面无语。
第二天早上林秋末是在床上醒过来的,不用说一定是林弈城把她抱到床上的。
刮了一夜的风似乎停止了,窗外懒洋洋的太阳沉溺在在一片云雾里不肯出来。
门轻轻的敲了两下推开了。
林弈城端着早餐进来了,她急忙爬起来,头还微有些沉,不由闭了下眼。
“头还痛吧?不用起来,就这样吃吧。”他微微一笑,眼圈有些暗沉。
“不行,我还没有洗脸刷牙呢。”
“你以前可是经常这样赖在床上吃东西的。”他一脸笑意,从小一直以来的熟悉的满是宠溺的笑。
她鼻子一酸有种不堪回首的酸楚溢出心底。
他可以这样说,但她却不能再回到从前,装作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羞赧的下了床去洗漱。
一边洗脸,一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就剩两个大黑眼珠子了,用手拢了拢凌乱的长发,用发带随便的扎在脑后。
林弈城已经把早餐放到餐桌上,从盥洗室出来的林秋末坐在他对面,苍白的小脸上长而低垂的睫毛,在安静的吃着早餐,一杯牛奶,一个水煮蛋,两片面包放在她面前。
这个女孩儿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缠着他,他给她讲故事,买零食,给她出主意报复欺负过她的小朋友。
虽然经常委屈的眼包含泪,却不轻易落下,她是个倔强的孩子。
“以后想喝酒了,在家喝,我陪你喝,”林弈城小心翼翼的看着林秋末,“女孩子在外面喝醉了不好。”
“哦,知道了,”林秋末乖巧的答道,“对不起。”
长睫毛抬起,一汪氤氲着水气的眸子歉意的看向他,瞬间林弈城的心就软化了。
“乖孩子,我们家姑娘最乖了。”林弈城伸出手轻拍林秋末放在餐桌上的手背,这是以前他她们经常的鼓励的动作,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从前,林弈城胃口大开的拿起一个剥好的水煮蛋放到嘴里,噎得他拿起牛奶就喝,一下呛到,有几滴牛奶滴到衬衣上。
秋末急忙去拿湿毛巾,犹豫着是不是自己给他擦,林弈城已经从她手中接过毛巾擦了起来。
“越来越没有出息了,”他笑着解嘲,“看来是真老了。”
“不许说自己老。”秋末从他手里夺过毛巾,细细的给他擦着,浅蓝文竹暗纹的衬衣布纹里还是有擦不净的牛奶渍,“把这件换了吧。”
“好,”林弈城站着不动,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
她去他房间拉开他的衣柜,一排衬衣整齐的挂着,各种颜色的衬衣,她皱着眉头,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高领毛衣。
林弈城盯着她手里的毛衣,他几乎一年四季穿衬衣。
秋末亦盯着他,他的目光垂下,乖乖的换上黑色的高领毛衣,搭配外面的灰色西服,挺拔的身形,卓然而立,消薄的唇角微微上扬。
沉稳而内敛,悄然而不惊。
秋末呆了一呆。
都说人是好色之物,果然不假,男人之于女人,女人之于男人,对于异性的动人美色的爱好和向往,对于你我等凡人大抵没有能够抵御得了的。
她突然疑惑,他这等人物如何到现在仍是老男人,没有成家,这就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吗?一时心中酸溜溜的,最后不知会站在哪个佳人身侧。
“秋儿,在想什么?”林弈城低垂着头,盯着她的眼睛。
“没....没想什么啊。”她慌忙拉回自己的神思。
“你吃好了没有?我们该出门了。”林弈城拿起自己的薄尼大衣。
“我今天没有什么课,你先走吧,我等会儿再走。”
“那....我还有个会要开,你没有事就在家待着吧,我会议结束了打你电话,中午我们出去吃饭。”他匆匆看了一下表。
“嗯,好。”秋末做乖巧状。
“乖,”他伸手抚抚她的头,一副好家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