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秋末,你心中是怎么想的?逃避也不是办法,你就这样不认她吗?或许她有苦衷呢。”
“我也不知道,我想了她二十年,恨了她二十年,当我认为一切就这样的时候,她却出现了,我还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也是,换做我或许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吧。”李可心被电话铃声打断,看她一脸甜蜜的笑,一定是男朋友的电话。
秋末这才注意到李可心化了淡淡的妆,多了几分妩媚,曾经的大大咧咧的女生有了爱情的滋润也变成了温柔的小女生。
“男朋友?”看她收了电话秋末问。
“现在还不是,一个朋友感觉人不错,挺聊的来的。”李可心掩饰不住的笑意。
“人不错就抓住,别错失了,现在要赴约吗?”
“不用,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从恋爱的小女人的角色里抽离出来她又是那个爱说爱笑大大咧咧的女生。
和朋友在一起总是开心的,一顿饭吃的时间不短,从饭馆里出来两个人顺着街道往前走,前面是个小街心公园,她们慢慢踱过去坐在长椅上,相互挨着轻轻的靠在椅背上,身边李可心温热的身体让她觉得很舒服,腿脚旁边的绿草青葱可爱,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秋末微闭着双眼斜靠在李可心身上,可心轻轻的拍了拍她,一时眼眶热热的。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离她们不远处,秋末睁眼一看,两个人站在离她们大概一米远处,一个年轻人毕恭毕敬的陪着一个瘦且精干的老太太,老太太头发银白卷曲,薄而紧抿的嘴唇显得有些刻薄,站住那里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秋末竟然没有来由的有些紧张。
老太太的目光看向她,紧盯着人看的那种,秋末感觉自己像是宠物市场上被人相看的猫狗,她想证明自己也是个狠人,用目光压制老太太,可一对视上她的目光,秋末立马怂了,那是一双看惯名利场、阅尽江湖路的眼睛,秋末避开她的注视看向别处。
“你是林秋末?”老太太盯着她很直接的问,直接的如一把刀子抛过来。
秋末忍住不快望着她,“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秋末,又往前走近些,上下打量着她,让秋末愈加的不舒服,“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她的语气让人不容拒绝。
秋末稳定一下心神笑了笑,“至少我得知道是在和谁谈。”
老太太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旁边的李可心。
李可心立马说我回避,秋末摇了摇头说不需要,她是我的好朋友。李可心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秋末说不用,这里就行,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你很固执。”老太太有些不快可也没有办法。
“没办法,生活把人给逼成这样。”秋末淡淡的说。
“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吧?”
“找我什么事你直说,我还有事。”秋末不耐烦的说。
“你不该对一个老人这么没有礼貌。”老太太还没有被人这么说过。
“您也不该倚老卖老啊。”秋末隐约猜出她大概是和那个女人一伙儿的。
老太太气的险些保持不了风度,嘴唇抖了抖,想到她那躺在床上等待救命的孙儿,不得不低下头来。
“其实我是你的奶奶......”
“我连父母都没有,那来的奶奶?”秋末笑着看向她。
“当年是不得已,才将你送人。”
“又是不得已,有什么不得已,把自己的孩子给抛弃?”秋末依旧淡淡的轻笑着。
“当年在机关单位上班只能要一个孩子,而你爸爸是三代单传,你是女孩儿,咱们家的香火不能断,所以就把你给送人了。”
“您儿子的官运不能断,您老的江山得有人继承,所以就把一个刚出生的孙女给抛弃了,哈,这是什么谬论?”李可心怒不可遏,“这可是损阴德的事啊,您老人家信不信因果报应?”
“这位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老太太还没有被一个年轻后辈这样给顶撞过。
“家事?家事是和亲爱的家人一起商量事情,您把秋末当你的家人了吗?想抛弃就抛弃,想认回就认回?”李可心义愤填膺。
老太太有些兜不住了,脸色一阵白一阵绿,“你有一个弟弟,此刻他躺在医院里正等着你在救命。”
“咳,咳......”身子犹如被人重重一击,脖子像被人掐住似的有些上不来气。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厢情愿,还以为她们良心发现,还以为雨过天晴,原来不过是对她们还有一点儿用处,所以才会有这么一番周折。
秋末呆呆的跌坐在长椅上,即将落幕的残阳染红了西天,血红的液体带着体温从心里一滴滴掉落,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不知道那里来的巨大的轰鸣声在耳畔震的她似乎是失去了听觉,因为她看见李可心的一张脸在她面前说着什么,可是除了耳际的轰鸣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眼前的一切让她眩晕,起身挣脱可心挽着她的手臂,跌跌撞撞的脚下像踩着棉花。
道路泥泞,空气中满是潮湿夹杂着雨腥气,林秋末的双脚艰难的在泥淖里拔出,四周的雨幕如同密织的网,让人辨不清方向,这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满腹的疑惑充斥在脑际,周身湿透的她瑟瑟发抖。
疲惫的她靠在一棵树上,再也动不了了。悉悉索索的下雨的声音掩盖住了一切声响。
突然听到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在她身后,她紧张的扭头一看,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她头发稍都竖起来了,吃惊的问,“你是谁?”黑衣人没有说话,用带着黑手套的手摘下了雨帽,一个骷髅头露了出来,发出没有表情的森然的笑。
“啊......”她用手遮住眼睛大声的狂叫,拼命的拔脚就逃,可她的双脚陷在了泥浆里拔不出来,挥舞双手胡乱的拍打着。
“秋末......”林弈城守在床边双眼满是血丝,几天了她一直昏睡,即使醒了也是双目呆滞,要不就是犹如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样大叫。
“林弈城这是哪里?我要回家。”秋末看着林弈城。
“这就是家里啊,这是你的房间啊。”
“不,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弟弟,他们都很爱我,总是给我做好吃的,给我买好玩儿的......他们都爱我,很爱我,他们离不开我......”锥心的对爱的渴望化为泣血之语,那些话堆在心底,响彻在脑际,终于在这样一个混沌的状态喷薄而出。
林弈城紧紧的把林秋末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眼泪无声的掉落在她的脊背。她一生都在寻找爱,父母之爱,兄弟之爱,对一个普通人水到渠成的事,于她却是求而不得,即使是两性之爱于她也是这样艰难。
怀抱着哽咽的她,轻轻的拍着她,“好,我们回家,我们秋末要回家......”
心中焦躁的厉害,林秋末慢慢腾腾的从床上爬起来,凌乱的长发,皱巴巴的睡衣,林弈城呢?去上班了吧。身子犹如喝醉了一样软绵绵的不听使唤,打开大门,好像天气还不错,有太阳,还有微微的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大街上的人比平时也多了些,就是他她们怎么好像都在看着自己,自己长得好看但是也没有这么盯着人看的吧,秋末冲那些人笑了笑,他她们却像见了鬼一样远远的避开了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好累啊,地面好像在晃动,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停下脚步,脑袋好沉有点抬不起来了,这是谁怎么站在她面前挡住路,面孔好熟悉,是谁?谁?哦,梁雅丽,“你好”她嘻嘻笑着伸出手。“现在求饶了?”“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顿时眼冒金星,一个趔趄跌坐在地,身子好像灌了铅沉重的不听使唤爬不起来,身上脸上的捶击,疼痛的加剧让她的头脑逐渐清醒。
梁雅丽骑在她身上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林秋末很惊讶,秋末不知道她竟然仇恨到这种地步,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顾形象,虽然她的样子很疯狂,林秋末却一点也不恨她,梁雅丽的暴打让她很快的清醒,可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雅丽打自己,她想挣扎起来,可是一丝力气都没有,周围一圈人指指点点看的不亦乐乎,平时林秋末是很鄙视扎堆看热闹的,想不到自己成了被围观的对象,此时竟是啼笑皆非了。
“让开,让开......”两个穿制服警擦模样的人挤进来,拉起了梁雅丽。身上骤然一轻,眼前一黑世界仿佛又沉睡了。
鼻青脸肿的林秋末躺在了医院,梁雅丽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
除了身上疼痛脑子倒是异常清醒,不知怎的,秋末突然有点可怜梁雅丽,原因说不清,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年轻的知识女性,就这样在大街撒泼打人,大概是以往自己对她确实有些过分吧。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
床头柜上想起手机的震动,忍着痛扭脸一看,来电显示舅舅,这是林弈城的手机,他大概出去没有拿手机。
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一直以来给他添麻烦,小的时候累他保护,现在依旧需要他庇护,他累吗?自己不是他的谁,会不会有一天他会承受不住?
正在胡思乱想,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轻轻推开。她闭上眼睛,从记事起,多少次暗中屏住呼吸,聆听这脚步声,这脚步声让人心安,让人温暖,让人依靠。
她听到,林弈城轻轻放下水壶,拿起手机翻看一下出去了。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室外的风不时的透过窗户吹进来掀起窗帘飘飘摆摆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
一位医生进来,秋末问他,自己是不是可以出院了,他说等检查过以后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她本来想着女人打架挠破点儿皮肉也不会伤到那里,哪知拍过片子才知道肋骨两根断裂,顿时目瞪口呆,以前看不行她那张狂的样子,总想捉弄她,曾经的年少无知口不择言造成现在的局面,其实细想不管她和方清旭实际情形如何,在众人眼里梁雅丽好像就是受害者,而她也这么认为自己是被她一向看不起的所谓的表妹给插足了。
世事如此,报应不爽吗?
林弈城很懊恼,觉得自己很失败,就好像自己百密一疏,每每总是出其不意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身体的,心灵的。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总是晚到一步,舅舅的电话有十几个未接,他不想回,没有了母亲,亲戚之间唯一的纽带也已断裂,
他们一家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值得他怀念,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没有休止的索取,他和父亲的默不作声助长了他们一家的嚣张气焰,自从母亲不在他就没有再和舅舅一家主动联系过,直到现在秋末被打。
打人就要承受后果,有什么可说的,难道就白打了,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回望了一下病房,蓦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怒不可遏,疾步上前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你来干什么?”他低声喝道。
“你又在这儿干什么?”方清旭看他一眼。
林弈城一把抓住他来到一个偏避的楼道口,“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她。”
“你是她的谁?哥哥?还是一个懦弱的爱慕者?”方清旭一声冷笑。
“嘭”林弈城一拳头打在方清旭脸上,方清旭摸了一下脸,手上有一缕血痕。
“怎么?恼羞成怒吗?你配吗?你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给了她希望,却迟迟不给她结果,等到她遍体鳞伤,你再假惺惺的充当一个保护者,获取她一个无依无靠的缺爱的女孩儿的敬仰和爱慕,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神圣很伟大?你活在自己构筑的虚空的精神盛世里牢牢掌控着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因为你知道她离不开你。”方清旭语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