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到浩浩住的地方,在大街上就看到他们母子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男人看着面相很敦厚,拉着浩浩的小手,小孩子长的很快,这才有多久没有见他,又长高了不少。也是,生活总要继续,看到他们母子又开始新的生活,由衷的为他们高兴,也放心了不少。
回到家里,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事,眼窝热热的,这里有心酸也有温暖,有前尘往事却不会有未来和希翼。
该留的留,该走的终须离开。
林弈城在书房,林秋末和他说想请他吃个饭,他微微怔了一下,起身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秋末避开他的眼神,那眼神里的东西能把人给融化掉,以前她很沉迷,现在却只想逃离。
包间里很安静,菜也上好了。
林弈城已经察觉到了林秋末近段时间的变化,她整个人好像老僧入定一般什么都不说,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可是林弈城已经感受到了她整个人变了好多,这其中就包括她看他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热切,有的只是散淡的平静。他的预感很不好,他感觉正在失去她,或者说他将要失去她。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一直以来她总是人小鬼大,注意很正,他常常拿她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她一起去面对,可是如今事情到自己头上了,他茫然了。
满桌的各式各样的菜肴,两个人都没有动筷子,林弈城在等着林秋末说些什么,心紧张的提了起来。
林秋末用筷子夹起菜每样都给林弈城前面的碟子里放了一些,没有说话,她只是在重复眼前这个男人以前为她做的一切,她心中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她自己。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她举起酒杯,心中的平湖泛起了涟漪。
林弈城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秋末诧异他的反应,“谢谢你,让我有肩膀可以依靠......”
他自己倒了一杯酒。
“谢谢你,给我这世间最后一缕温暖......”
他端起酒杯底朝天。
他平时不这样喝酒的,秋末心中略沉。
“谢谢你,我的梦境很甜......”
“你谢完了吗?”林弈城眼睛含水,声音低沉,“然后呢?”
秋末“......”
他起身来到她身边蹲下来,拉住她的手,这张脸清爽俊逸曾经她是那样痴迷,现在清减不少,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注意这张面容了。
“秋儿,是我对不住你......”林弈城抑制不住的愧意让她吃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我辜负了你的心意......”
“你不要这样说,以前我是很在意你,喜欢你,那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我以为那是爱,后来细细想来,那不过是在温情即将要溺毙之际抓住的一根稻草,如果要说对不起,那也是我说,让你错会了意思。”
“不,秋儿,我知道你,你是在宽慰我,你心中是有我的,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为难。”
终于泪流满面,以为自己心如坚冰,可也曾经柔如春水。
是的,我心中全都是你,除了你再容不下任何人,可是那颗心早就等的心灰意冷,布满尘垢了,那还爱的起来?那颗心伤痕累累,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了。
“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半蹲在那里看着她,狭长深邃的眼睛里不再是她痴迷的神采,如一个孩童想要得到心爱的玩具一样渴切。
重新来过?人生的剧本会重头来过吗?
不,你不要这样,这不是我心中的你,我情愿不要这样的你,你是那样清俊雅正,你是那样潇洒自如,你是我心中的一盏明灯,你是我明天的太阳,你是我憧憬的希望。
请你不要为了一个人低到尘埃,更不要为了我而失去你自己,我只需要仰望着你即可。
是了,我只是需要一个灯塔,来照亮我回家的方向。
可是家呢?一个没有家的人,如何寻找回家的路?
林弈城呢?难道他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盏灯塔、一株火炬?
原来这么多年那不是爱......
那不过是一个温善纯良的少年对于一个孤女的爱护......
瞬间的顿悟让她手脚冰凉。
爱对于她来说太奢侈。
“人生只有一次,何来重新开始?”她轻抚着他清俊的脸颊,“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后你要做回你自己了。”
林弈城苦涩的站起身,终究挽不回了吗?
“秋儿,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不能失去你的,好吗?”
“可是,你已经失去我了,我已经结婚了呀?”林秋末浅钱的笑着,胸中如万箭穿心。
“我......”
“木已成舟,放过自己吧。”她打断林弈城。
“你......”
“我很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她歉意的对他说:“对不起。”
林弈城要疯了,林秋末又恢复了她的伶牙俐齿,他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是对手,如果说从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可是他终究知道了。这个他看着长大的浑身利刺的女孩儿扎得他张不开嘴。
他冲上来抱住林秋末,大力的吻了上去,她拼命的挣扎左右摆动着头,林弈城紧紧扳着她的脑袋,似要把她揉搓进自己的胸腔里。。
“啪......”她腾出一只手,一个耳光甩了上去,“晚了,这颗心虽然还在跳动,可是已经没有生机、没有温度了。”
他眼睛透出红丝,他她们之间终究错失太多。
林秋末走了,等林弈城赶到家的时候,只看到客厅的案几上放了一张银行卡,一把丽景花园的钥匙,还有她自己用的手机竟然也留下了。
是不是从此电话另一端再也不会有人接听?再也不会有那个似嗔似怒、巧笑嫣然的目露渴切的女孩儿了?
她走的如此决绝。
林弈城重重的跌坐在沙发上,这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房间一切如旧,仿佛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慢慢走到她的房间,几乎没有变动,他知道她只是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吧,他苦笑不已,坐在她常坐的椅子上,蓦地一张便签俨然躺在桌子上,洁白的纸张,娟秀的字体。
对不起,请原谅。
简单的六个字,概括了所有吗?
他眼眶潮湿。
他生命中的女孩儿就这样消失了吗?
他驾车疯狂的行驶在去火车站的路上,上次她也是坐的火车吧,这个女孩儿从来就不知道对自己好一些,眼中的潮湿终于滴落下来,他没有擦拭任泪水倾泻而下。
他修长的身影在候车室里来回奔跑张望,他本就是一个外形条件很出众的人,在候车的人群之中很是惹眼,他不断的打量来来往往的人,倒是引起众人对这个好看男人的注目。
他失望的靠在墙壁上喘着气,双腿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寻找无果后的无力感竟然有些抖,他任由身子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上,头埋在双膝上,双肩抖动的厉害。
火车站很简陋,候车室也很有年代感,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陈旧的味道,林弈城缓了好久抬起头发现他被人围观了,他起身眼睛空洞的拨开人群。
奔驰的绿皮火车上,一个消弱清瘦的女孩儿临窗而坐,脸上是一副清风明月般的淡然和没有波澜的流波,车窗外飞花流动,快速闪向一边。
终于又见到了囡囡,虽然并没有过去许久,可林秋末却觉得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王梓盟虽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并没有多问,婆婆一家人也因为林秋末的再次到来而欢欣,乡野村寨自然的一种质朴和热情让她暂时把心头的郁结放在了一边。
小志依旧不说话,只是站的远远的不时的往这里看一眼,林秋末冲他摆了摆手,他嗖的跑远不见人影。
林秋末上次来的时候了解到邻村需要小学代课老师的情况,和王梓萌说了想要去邻村小学代课的想法,王梓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想好了?”王梓萌说。
“嗯,我想好了。”林秋末说。
“好,我听说现在还缺老师,我们去看看再说吧。”
“谢谢你,梓萌。”谢谢你亲爱的朋友,从不问我为什么,林秋末心底较之从前又有所不同,从前只能说是一句客气话,而此时此刻的心境欲语还休却能得到朋友的理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第二天两人就去邻村了,打听着找到了学校,说是学校,简陋的很,几间砖石结构的还是茅草顶的房子,王梓盟的村子是刚刚通上公路情况要好一些,而这里的情况要差很多,有的孩子直接打赤脚。因为今天是周末学校没有人,王梓盟便带着她到村长家去,村长恰巧要出去,正好被她们拦住。
村长好奇地望着她们,一脸的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我听说咱们村小学需要代课老师,现在还要吗?”林秋末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哦,哦,需要,需要的,咱们村太穷了,留不住代课老师,唉,我都快愁死了,你说娃娃们没有书读可怎么好啊。”村长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了。
“您二位要代课,咱们这里的待遇有些低啊,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老村子人很实在,他也怕孩子们刚上两天课老师又跑了,是以把实际情况据实相告。
“是我要代课,情况我大概了解一些,都不是问题,只要还需要代课老师就行。”林秋末也急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哦,太好了,您贵姓?”老村长热情的伸出双手。
“您太客气了,我姓林,林秋末,以后还要麻烦您了。”林秋末握住老村长伸过来的长满老茧的大手,手被刺啦的疼。
“好好,欢迎小林老师。”老村长爽朗的笑声震耳朵。
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做事情总有你的道理。”王梓萌率先打破了缄默。
“谢谢,我只是厌倦了钢筋水泥的城市,想来这山清水美的地方修身养性。”林秋末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她也确实喜欢这里,这儿的人淳朴善良,这里的风物景致让她心怡向往。只是不管面对谁,她始终不习惯把自己的苦痛剥开哭诉。
“不是我非要打探,只是希望你不要太压抑,不要太为难自己。”王梓萌看着林秋末愈加消瘦清减的脸颊。
“好,我知道了......”林秋末轻轻的抱住王梓萌,脑袋放在她肩头。
林弈城早已习惯了有她在的日子,不管她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她的灵动调皮,她的哀伤敏感,都让他动容。
他愿意把她宠上天,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却独独没有给到她想要的。
他不是个不懂爱的人,也不是个不会爱的人,他深深的爱着她,却为了所谓的世人口舌和舆论陈情,选择无视她的感情。
她为了他,虽然幼稚却义无反顾的拿自己的一世清白去护佑他,而他呢?
村寨里有一片区域属于野生植物林带,近几年刚刚划归自然保护林,护林员刚开始都是从本地村寨招募的,后来部分护林员嫌弃薪水低,工作枯燥,走了不少,还有护林工作逐渐步入规范,除了护林之外,还需要有专业人员鉴别,辨识一些有待于发现的新物种和逐渐消失物种的保护工作,护林站又裁撤了部分人员,更加没有几个人了。
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形出现在这片时而茂密时而疏阔的密林里,不时的拿出单反拍摄一些不常见的植物,宽大的迷彩护林工作服遮住了他颀长有型的身条,帽子下面深如潭水的双眸深陷,他放下单反,背靠着一棵大树,打开腰间的水壶喝了两口水,思绪回到了之前。
他去找李可心,李可心并不愿意见他,他做了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一直跟着她,从家到单位,李可心从没有见过这个平时有些高冷自持、不可接近的男人这样过,她叹了一口气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