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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琴音翩然而起,夙雨贤完全被这琴音所吸引,整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视线不知何时起,已然变得很飘忽,仿佛心中正在思念着什么人,什么事。

阋宸妍也不多话,只是静静地抚琴。

一曲奏毕,阋宸妍收回指尖,凝视着少年。少年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好半天都没有言语。

阳光从窗口泼洒进来,将少年的轮廓勾勒出淡淡的金边,宛若神诋。阋宸妍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一直看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少年转过身时,蓦地对上了阋宸妍关注的视线,他眼中竟溢满无边了忧伤:“你知道么,这曲子是我娘最喜欢的。”阋宸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夙雨贤垂下眼睫,躲过阋宸妍的视线,伸出手抚上那古琴,声音很轻很轻:“这琴,是我娘留下的。她和你一样,有着很好的琴艺,也喜欢抚琴。小的时候,我常听她抚琴。可是七年前……”说到这里,他突然止住了话语,思绪似乎被什么痛苦的经历所打断。

深深地吸了口气,夙雨贤才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承认自己身体有恙么?”少年垂下眼睫,全身被一种很深很深的孤寂所萦绕,“我出生的时候,不足月,所以一生下来我的身体就不好。这些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我从来不承认而已,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像自己会像娘那样……”

阋宸妍看着少年,目光复杂,可是依旧未开口说话。

“由于我出生的太早,娘亲的身体也在产下我之后造成了极大的损害。从我记事起,娘亲就常年与汤药为伍。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身上得那股淡淡的药香……”夙雨贤抬起头,与阋宸妍四目相交,“以前我很贪恋娘身上的那股药香,不论是何时,只要闻过那味道,我就会很安心,很放松。可是自从七年前她病逝后,那股药香便成为我最最最可怕的梦魇。”

“曾经,娘也像我现在这样,每天都喝着汤药,期待着自己的病情能有痊愈的那天。可她没有等到,她终究没有等到……”夙雨贤微微地笑了,笑容中的悲伤几乎透明,就连阳光见了也会跟着心伤。

“我,我害怕……我害怕最终我也会像娘亲那样,到头来,只是空忙一场。有了希望,最后却又遭破灭,那真的太痛苦——”少年慢慢的闭上眼,嘴角的微笑依稀可见,那悲伤却已穿透了他的整个身躯,弥漫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阋宸妍也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是种怎样的心情。她本该计划如何提早逃走,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对少年作出了一个许诺。

“雨贤,相信我,有我在,你的病就一定会痊愈。希望,也不会遭到破灭,相信我——”阋宸妍伸出手,将悲伤的少年轻轻搂进怀里,低声许下承诺,“你知道吗,有我在,你一定会等到痊愈那一天的,一定会的。”

少年安静地伏在阋宸妍的肩,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忧伤躁动的心,在这一刻似乎也渐渐平息。

风轻轻地吹,将他们彼此的发丝紧紧纠缠在一起。阳光下,一切都那般安静,那般美好,直叫人痴迷。

屋中,模样平凡的女子轻声安抚着悲伤孤寂的少年;屋外,冷酷如冰的男子,驻足此地,久久不离。

夙倾阳静静地站在屋外,凤眼微眯。他从不曾想过,爱妻为他唯一留下的一子,竟有着这般悲伤的心境。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将雨贤照顾得很好,只要是他觉得好的,他都会拿来给雨贤。

但是,他给予的那些,似乎都并不是雨贤最为需要的。

雨贤,到底需要什么呢?

他不知道,或许,他要的只是一个娘亲。一个疼爱他,给予他温暖,给予他关怀的娘亲……

秋日里,万物丰收,果香万里。自那日过后,阋宸妍和夙雨贤的关系有了很大的转变。虽然夙雨贤依旧一副霸王模样,可是他对阋宸妍的态度好了许多。即便是某些时候生气,也更像是个孩子在阋宸妍那里寻找关怀似的撒娇。

“嘿!我想到了,我下在这里!”

秋日的午后,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阋宸妍和夙雨贤搬了木桌来到院子里对弈。自从夙雨贤知道阋宸妍会下棋后,夙雨贤便邀她对弈了不下十余次,可是次次都是惨败在阋宸妍的手下。对于这一点,夙雨贤甚是不服,所以只要找到机会,他便要和阋宸妍杀上一局。

这不,美好的秋日午后,他又拉着阋宸妍来到院子中对弈起来。

“你当真要下在这里?”阋宸妍微微一笑,眸中闪动着淡淡的波光,“你瞧清楚了?”

“那是自然,我就下这里!”夙雨贤放下一子,甚是得意,直想着自己这次能把阋宸妍杀个片甲不留。可是顷刻间,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当他看到阋宸妍仅挪动那一颗棋子就改变了大局的走势之时,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噘嘴耍赖道:“不行!不算,重来重来,这局不算!”

阋宸妍勾起清浅的笑意,淡淡问道:“为何不算?”

“没……没有为什么!”夙雨贤垂下头来,有些窘迫,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在耍赖吧?

“我可有悔棋?”阋宸妍问道。

“那倒没有。”夙雨贤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答道。

“我可有什么不当的举动?”阋宸妍又问。

“也、也没有……”夙雨贤四下张望,就是不敢看阋宸妍的眼睛。

阋宸妍凝着少年,眼底笑意渐浓:“那为何不算?”

“你!”阋宸妍的一席话闹的夙雨贤极度不快,一张脸蛋急得通红。本还想继续说下,可当他一看到阋宸妍眼底的笑容,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索性将棋一毁,彻底无赖,“本大爷说不算就不算,怎样?!”

看着少年一副恶霸模样,阋宸妍不但不恼,反而掩嘴而笑。这一番下来,弄得夙雨贤更加不好意思,吵吵嚷嚷地掩饰自己的羞窘。

“不玩了!你笑我!”夙雨贤把棋盒打开,将混在一起的棋子一颗颗分开,分别装入棋盒。

阋宸妍也不答话,只是唇边笑容依旧,眼底还布满促狭。

夙雨贤见她这样,心下无奈,可又不知如何是好。最终只得打开话题,冲淡自己心中的尴尬:“喂,女人,下午我想吃兔肉。”

阋宸妍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兔肉?上次的兔肉蘑菇丝?”

“嗯。我想吃那个菜。”见到自己转移话题成功,夙雨贤甚是开心。

“那好,我去给厨房说一声。”阋宸妍将棋子收好,告别夙雨贤向厨房走去。

“兔肉?是少当家的要吃吗?哎哟,真是不凑巧,这兔肉正好吃完了。”

来到厨房后的阋宸妍却听到厨师说兔肉已经吃完了,当下有些郁闷:“可是雨……少当家的说想吃兔肉,师傅您还是给想想办法吧。”

“哎呀,这一时半会的,我上哪给你找兔肉去?咱这山上啥动物都多,就是野兔子可罕见的很啊。”厨师搓着手,为难道,“唯一的法子,只能趁着天早,去山下的城镇里去买了。不过咱这山寨规矩多,一般人要出趟门还真是不容易,你还是去找巧柔想想办法吧。这些事,都归她管。”

“那谢谢师傅了。”阋宸妍道过谢之后,转身就去了巧柔的房间。但是巧柔的房间里并没有人,向周围的一些弟兄打听过之后,阋宸妍这才知道巧柔竟然不在山寨内!

“出什么事了?”

正当阋宸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阋宸妍转头看去,只见夙倾阳正朝她走来。

“大当家。”站在阋宸妍身边和她说话的一个兄弟见着来人,赶紧上前打招呼,然后将阋宸妍正在找巧柔的事情说了一番。

“你找巧柔可是有事?”夙倾阳摆手让一旁的兄弟下去,然后对阋宸妍问道。

说实话,阋宸妍并不想和夙倾阳有太多的瓜葛。所以平时里能不见面她是一点都不想见到夙倾阳的,可是今天这事,她似乎除了对夙倾阳去说,也别无他法。

阋宸妍迎上前,恭敬施了一礼,说道:“雨贤方才说要吃兔肉蘑菇丝,但是厨房里的兔肉已经没了,我本想找巧柔姐姐去采购,偏偏她又不在。”

“你是说雨贤想吃?”夙倾阳微微挑眉。

“是。方才和雨贤下完棋,他突然说想吃兔肉蘑菇丝。自从我为他治病开始,他很少会主动要求吃些什么。现在他突然提要求,想是他的身子调理得有了些成效,让他渐渐恢复了食欲,所以我不想令他失望。可是……”阋宸妍顿了顿,俏眉微蹙,“可是没有食材,我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夙倾阳淡淡地答道。说完,立刻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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