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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抱歉

城市里的夜晚也可以当白天过,把白天黑夜颠倒过的人也数不胜数。

夏汐踉踉跄跄走到了离酒店一百米的桥上,伫立上面吹着风,瞬间清醒了许多,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突然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鼓起的勇气,后悔来这儿折腾的几天,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她望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道,两边的人行道已经没有多少行人溜达,这个时候还在外面吹风的可能只有自己这一类人了,要么心里藏了事难受,要么就真的是为了欣赏夜景才不睡觉,可城市里的夜景看得久了,不也是那样,其实没有什么新鲜的。

就像眼前所见到的,黑色看似笼罩了一切,可人类的电灯又把地面可供活动的地方照亮,人们欣赏夜色,无非是想欣赏人类创造的伟大工程,如果没有这伟大工程,我们站在黑夜里,就像陷入了万丈深渊,周围的一切都黑得可怕,恐惧会瞬间占据全身,使身体瑟瑟发抖,因为未知的一切比恐惧更恐怖。

这样想想,人类的创世之举的确伟大,这使世界在人们眼中呈现的是美好的一面,就算生活的样子并不像看风景这般每一幕都是充满希望和满足的,因为风景也并非全都可以欣赏。

站在桥上看风景的夏汐,此时也被另一个看风景的人看着。

李泽和姚淘去附近的火锅店吃了晚饭,姚淘被朋友灌醉,他送了回去。他买了个小礼物正要送与夏汐二人,可敲了半天的门硬是没人开。他睡不着,就在酒店外面走走,散散步,没想到碰见了另一座桥上的夏汐。

她就一个人?这么晚干什么去了?他仔细打量一番确认对面的女孩就是夏汐,他着急地从一边绕过去。夏汐趴在桥的围栏扶手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桥下走了神,也没发觉身边来了人。

“夏汐,你怎么在这儿,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急切地想要走过去直接背起来,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他怕这举动吓着她,她可能还会因这突然的身体接触反感,他控制了冲动。

夏汐愣了一下,以为是刘棠跟上来了,转过头来,看到的竟然是李泽。她赶紧擦干脸上的眼泪,整理了头发和衣服。

在夏汐看来有些狼狈的模样,其实更激起了李泽想要保护的冲动。他看出来夏汐今天应该碰到了糟糕的事情,此时心情一定是委屈难受的。

“不用,我只是刚刚吹了风,头有点晕,在这儿歇一会儿。”

“夏汐,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倾诉对象,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李泽往前走了两步,近距离看着夏汐,才看清楚她微微有些泛红的脸色。

“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其实这是一件已经有了结果的事,再追究分析已经没有用了。”

她喝酒了?不是去喝咖啡的吗?怎么又喝酒了。脑子里瞬间冒出的一堆问题,他想要弄明白,但碍于夏汐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怕是要有意疏远他这个‘陌生人’吧。

“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

“是他拒绝你了吗?”

夏汐瞪大眼睛,此时有种预感,她猜李泽可能知道自己与白可可之间的事情,她有些慌乱,突然感觉这一点点的心事都能被人一语道破,也真的太没用了。

“我说的是白可可。”他再次强调了一下名字,这算是真的揭开了夏汐仅存的一点心事。

两人都互相注视着,都像是在猜对方的心思。夏汐不再说话,沉默或许能代表一切可能对的和可能错的答案。

虽然还没到深夜,但这突然刮起的风正在为深夜的一番狂风大作蓄力。李泽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夏汐身上,她穿的短袖体恤在白天合适,晚上就不免要加个薄外套才不着凉,毕竟在距离此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大海,多少还是有点凉的。

“谢谢!”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大概能猜出来。但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句抱歉。”

夏汐抬头看着这突然转变的气氛。

李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用了最温柔的声音来解释自己的隐瞒。“我不叫李泽,我其实是李泽汐,你还记得我吗?”

又一阵凉风拂过,掀起她半披的头发。这突然的真相晴天霹雳般把夏汐还剩的一些酒劲给劈没了,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又忍不住转头要撇开与他的对视,他是李泽汐?他竟然是李泽汐?她不禁自嘲起来。一个小时前,她还在为白可可没认出她而耿耿于怀,这会儿自己却成为另一个可笑之人。

她强忍住泪水,把头转过去看着桥下,正把白可可的事排解开一点,又来一个要与她开玩笑的人。

“记得,李泽汐嘛,小学认识的男生当中,也就几个让我记忆深刻的。其实你没必要为这事跟我道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几天我竟然也对你的身份毫无怀疑过,看来不是时间让我们的模样变了,是我们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身边的人。”

“抱歉。”

“别再跟我说抱歉,我不需要抱歉,你们一个一句对不起,一个一句抱歉,我承受不起,这些都与你们无关,是我自己的事,我的问题。”

她把身上的衣服拿下来,塞回李泽汐手中,“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再见。”

她伤心地回了酒店,此时刘棠正在房子里,着急地打着电话,见她回来,赶紧过去迎接。

“刘棠,我们明天回去吧,可以订机票了,要是有明天早上的票就订吧。越早越好。”她面无表情地也不看刘棠,而是换了鞋后朝卧室去了。

刘棠细细打量了一番,清醒了?没事了?只要没出事就好,他打开手机。“好!”

“我洗个澡,你订好了告诉我。”

“好!”

她像丢了魂似的拿了睡衣就进了浴室。

咚咚咚,门被人用力敲了三下,刘棠跑过去开门,看到的正是跟在夏汐后面回来的李泽汐。

“夏汐回来了吗?”

“嗯,刚回。”

“好好照顾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淮庆?”

“明天早上吧。”刘棠就要再补充什么,就被李泽汐抢了先,“那你们早点休息,我明天不能去送你们了,我还有事,你们到了那边告诉我一声。”

刘棠点点头,摇摇手,“没事,你忙你的事去吧,我们也打扰了你们这些天,非常感谢你们提供的酒店,不然我们可能要露宿街头了。”

李泽汐露出勉强客气微笑,现在的他要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没有什么功夫在这儿闲谈了,却又想跟里面的人再说点什么,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回到了502号房。

电脑日志上,他又写下:

对不起,本以为当初选择隐瞒是抱着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才决定不挑起你的记忆,不再给你添烦恼。我怕会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你简单的生活,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打扰到你了。你就要回去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2011年8月18日

洗完澡出来的夏汐,在小卧室里转悠了几圈。“他有喜欢的人了,他竟然有喜欢的人了,那我这是不是就叫自作多情。”

她闷闷不乐地趴倒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上憋了一分多钟,才翻过身来,大口喘着气,仰卧着喘不顺畅,又坐立起来,自言自语着“不能给憋死了,我还有老哥,还有二老,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还年轻,嗯,不就是失个恋吗?”

“话说我都没有恋,哪来的失恋一说,这从头到尾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事,啊啊啊啊……”她不解气地放声佯装大哭起来,又躺下,连手带脚地踢打着被子,摆出一副要哭得惊天动地的架势。

咚咚咚,“夏汐,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你要是难受就出来跟我说说,说出来可能心里会好受点。”刘棠本来要入睡的,可能是房间过于安静,旁边卧室夏汐传来的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声让他赶紧起身过来敲门。

夏汐停止哭腔,起身开门,尴尬笑笑,“我没事,你继续去睡吧,我安静点。”

刘棠半信半疑,但随后就扑捉到那没有一丝眼泪的眼角,相信她可能只是在咆哮发泄,但又不免真的就没事,张嘴真想要再确认一遍,被夏汐抢了先。

“哎呀,真没事,我是谁,我没事,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做想不开的事,你放心吧,去睡吧去睡吧。不用担心,明天我们按时去吃早饭。”

“没事就好,那你也早点睡,明天见。”刘棠放下心来,返回房间,倒头就入睡了。

夏汐拿了笔记本,回到床上,习惯性地写下当天日记:

今天适宜下雨,但确是个大晴天。碰到了两件比较糟心的事,好吧,直接告诉你吧,没错,就是告白失败了,怎么滴,你要笑话我一阵吗,笑吧,反正我今天已经当了两次小丑,不差你一个了。第二件就是遇到了给我写十年之约的李泽汐,他简直是个骗子,还说自己叫李泽,是怕我认出他来尴尬吗?还是怕我把他五年前跟我表白的事说出去,其实我知道那是童言,既然童言无忌,那我也不会当真的,干嘛骗我嘛,让我当个小丑,看我笑话?切,小看我。

明天白可可就要登台拿冠军了,还是想去看,怎么办?可……——2011年8月18日

她把笔记本放回书包,夜已深,可她并没有丁点儿睡意,无聊甩甩手,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发现窗户的玻璃外面已经附上了一些水珠,还有被水珠划过的痕迹,远处鳞次栉比的建筑,灯火通明,再远些,笼罩在这雨中的郊外,灯火阑珊,朦朦胧胧。

还真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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