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楠,小云国,黑鱼密司,难道真的有关系……那郝雨节会不会……”
袁顶尘心中不断思索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可袁顶尘的表现在蛾眉看来,以为他担心郝雨节以后总会对他拳脚相加,嘻嘻一笑,“公子放心好了,小姐之前和你动手是想赶你走,现下你们都有了婚约了,小姐自然不会再打你了,何况,我看小姐可不是你对手呢。”
袁顶尘反复回忆郝雨节在自己面前的种种表现,都觉得确实是恶作剧,实在看不出她对自己有真的歹意,可是毕竟人心难测,当下不敢再问,生怕自己的猜测成真,蛾眉如果将自己详加追问的事情说出去,那就打草惊蛇了。
不知不觉逛到了西城,袁顶尘看人流量似乎都大了起来,知道这西城必是京都最繁华所在,上次岳父曾经说让自己在什么安乐坊随便花钱,也不知安乐坊是个什么所在,是个有名的酒楼吗?
蛾眉却是踌躇着不想往前走,西城里是什么样子她当然清楚,繁华是真的繁华,可是里面最多的便是烟花之地,自己真不想让袁顶尘进去。
袁顶尘看蛾眉面有难色,问道:“怎么了,累了吗,那咱们去歇脚吃饭好不好,就去安乐坊。”
蛾眉面色更苦,可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公子要带自己去安乐坊吃饭,那里饭菜虽好,可那……那什么更好,公子进去万一像其他的很多男子一样,那以后小姐怎么办呢?蛾眉怎么办呢?
可是看着一脸期待的袁顶尘已经迈开步子准备往前走了,小丫鬟没有法子,只能跟着上前,唉,以后公子就要在这京城当差,还是西城的巡防营,难道自己能一辈子不让公子知道安乐坊是干嘛的吗,不可能的啊。
安乐坊,红袖箫墨阁,此阁不同于其他寻欢作乐场地,虽然也是做卖笑生意的,但是打出的是吟风弄月,高雅飘逸的牌号,来此地的人均是有名的才子文人,大家在这里互相吟诗,互相颂文,聊聊国事,听听小曲,就算在这里花钱买春都成了一种高雅的情调,此阁中的妓女也均是精心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样样涉猎,和客人在一起就像牌子上写的,那是一曲箫声,半砚笔墨,红袖添香,才以衬情。
红袖,箫墨,一红一黑,京城习惯称呼此地为红黑阁。
此时,红黑阁,一群人围在一起,他们都在观看一场战局,准确的说,是一场围棋的博弈。
“子展,怎么样?”
“这一局,王兄怕是,唉。”
“这人行棋实在刁钻,称得上诡秘莫测,一会儿万一王兄再次不敌,你们谁想上前一试。”
众人无人应答,只是发出一声声叹息。
片刻后,众人齐齐发出一声哀叹。
那对弈二人均拱手致礼。
被众人称作王兄的站起身来叹道:“我输了。”说完一言不发,挤出人群而去。
和他对弈的是一名的老者,不过年级不太大,可能五十有余,此时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还有谁要来战?”
众人均是无人应答。
那人又连问两声,
“还有谁要来战。”
“还有谁要来战。”
红黑阁中一片寂静,那人哈哈大笑,“我游历大江南北,难觅对手,听闻京都奇人云集,这才来此,没想到京都不过如此,哈哈……”
原来这人数天前来到京都,到处找人打听下棋的能人,有人告诉他去安乐坊的红黑阁,那里汇聚的均是才子,他干脆住在了这里,连续几日,把京都才子杀得是落花流水,到如今未尝一败,因此他在京都已经小有名气。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可又无人上前去自取其辱,刚刚王桥已经是京都有名的棋手,连他都连输两盘,那别人还有指望吗?
“我来陪先生对弈一局。”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云瑶姑娘!”
“是云瑶姑娘!”
“早听闻云瑶姑娘棋艺了得,难道她自认比王桥更厉害不成。”
……
在众人小声议论声中,走出一位神情冷艳,容貌俏丽的女子,她身材修长,衣着华丽却不堕庸俗,走路并不娇弱之状,反而从容自信,一步一缕,她正是这红黑阁的沈云瑶,安乐坊中极具盛名的无曲伶人。
人有三六九等,货有优次之分,更何况在这京都,就连伶人也是层次分明,京都的这些妓子伶人可分为四档,从下往上分别是一曲,中曲,南曲,无曲。一曲的最为低贱,生活在这风月场所的最底层,接待的客人也是最底层的,她们生活惨淡不堪,来者不拒,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层级越往上的妓子,身份地位越高,费用自然也越高,而无曲伶人,则都是京都最为出名的花魁级别的女子,地位好比大家闺秀更加超然,她们个个才貌双全,或有一项绝技,来往的是达官贵人,就连卖不卖身也可由自己决定,是生活在安乐坊之中最顶层的人士,提起她们,没有人会在意其身份,无数人想一亲芳泽而不得,每个青楼抑或接客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这样的无曲优伶。
沈云瑶是这红黑阁的头牌,更是安乐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过她平时极为高傲,待人接物均是兴致所驱,平时不太露面,只是听说她棋艺甚精,容貌极俏,此时她突然出现,红黑阁中的众人均十分惊讶。
那老者大笑一声:“好,你这女娃有胆识,比这些个男人强多了,我住在你们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却从没见过你,你们老鸨竟给我些歪瓜裂枣应付,今晚你来陪我如何?哈哈……”
“你好不放肆……”
“云瑶姑娘且是你能侮辱的。”
“你棋下得好又怎么样,说话却如此粗鄙。”
“出言不逊,云瑶姑娘,不必跟他下了,他不配……”
众人均是义愤填膺,沈云瑶面色不变,只是淡淡瞧了这老者一眼,走到他的面前,也不施礼,径直坐下。
她素手一伸,宛如皓月相映,说道:“请”。
……
“公子,咱们到沽月楼去吃吧,安乐坊不是一家酒楼,咱们,咱们现在已经在安乐坊了,沽月楼那里的饭菜应该不错,小姐经常去的。”小丫鬟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带公子去一家正经吃饭的场所,绝不让他进那乱七八糟的地方,以前小姐和京都那些人怄气,故意去了一次青楼,都被传成笑柄了,去那种地方准没好事。
“都行,都行,你说去哪就去哪。”
听到袁顶尘顺从自己,蛾眉芳心可可,很是高兴。
突然,身子被人撞了一下,袁顶尘一回头,发现大街上很多人都向前跑去,他们神情慌张,好像要去抢钱一样,袁顶尘下意识地将蛾眉拉到身边,蛾眉心里一暖,满脸通红。
“快点,一会儿没有位置了……”
“云瑶姑娘此次亲自出战……”
“平时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次可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云瑶姑娘长什么样子。”
“不错,不错……”
袁顶尘心里疑惑不已,心猜可能有什么热闹可看,不过现下答应了蛾眉先去吃饭,有热闹吃完饭再看不迟。
当下由蛾眉领着,到了一家排面阔气的酒楼,他刚走进去只觉得楼上好像喧声震天,心想,蛾眉所言不错,这酒楼看来生意极好。
还没来得及找位置,他就感受到了酒楼中很多异样的眼光向他投来。
“那不是郝家的小丫鬟吗?”
“没错,是那郝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这人是谁,难不成……”
“难不成这便是那郝家的新姑爷。”
“原来郝家新姑爷就是他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愿意娶那女子,也是一条汉子啊!”
“不管怎么说,我是佩服的。”
袁顶尘听着四周传来的声音,心想,这郝家,还真是出名啊!
看着蛾眉低着头,小声说道:“公子,我……对不起……”
袁顶尘忙笑着安慰道:“什么对不起,我还没上任,在京都就已经赫赫有名,那有什么不好的,走,我们到楼上去吃饭。”
他对这些人的话并不在意,只是能想象到平时在这京都,蛾眉这些郝家的人是不是都受尽了白眼,不禁替她难过起来。
刚到楼上,袁顶尘便看到,二楼是有很多座位,都是空的,只是窗边都站满了人,他们互相推搡,好像在瞧什么有意思的事物。
“云瑶姑娘不愧为一代佳人……”
“是啊,今日能一饱眼福,此生无憾。”
“你走开,让我看看。”
“挤什么挤……”
“他妈的,谁抓我屁股……”
原来对面的阁楼便是红黑阁了,两楼之间隔着一道水路,此时对面二楼的窗前正坐着沈云瑶以及那名老者在对弈。红黑阁和沽月楼倒不是对脸而开,正相反,他们是对背而开,各自的门脸均在两边的大街上,于是两栋楼阁靠背的窗户便隔河相望了,那名老者几日来一直坐在这二楼靠窗户的地方迎敌,这里风景秀丽,又有微风辚辚,实在舒服,唯一的缺点就是与对岸隔河相望,有时候稍微有些嘈杂,可他浑不在意,沈云瑶下来与他对弈,听他出言粗鄙,不想与他多说话,他坐在哪便是哪,也不讲究。
袁顶尘看这些人都奇怪地涌在窗子前面,好像是在对一位姑娘品头论足,心里也很好奇,想去看看怎么回事,他们在看什么人,可见窗子前面水泄不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蛾眉已经叫来跑堂,准备点菜,袁顶尘便安心坐下等着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