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溪在床上翻了一下身,让自己转向窗户……
在这浩渺星空下,那曾经的每一个热吻,每一个甜蜜的拥抱,总是真心的吧?若不是,她怎能感受不到?可若是,他和那个女人,又算怎么一回事?
罗溪又翻了个身,让自己面向白墙,蜷缩起来,开始流泪……
她无法抹去林军带给她的身心感受,又必须接受所看到的现实,罗溪伏在枕头上,无声地抽泣着……
方知此时开门进来,她把书包在桌上放好,坐在罗溪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看着她,方知默默地想:她尚未尝食禁果,就这般难过,若像自己这样已有肌肤之亲,切肤之痛,不知将有多么难过……
可自己现在,不也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吗?方知并不担心罗溪,清楚她坚韧的心性。便没再安慰她,拿了换洗的内衣裤,去了卫生间洗澡。
自罗溪从林军宿舍门口跑开,他追到楼梯口,重又折回……这两天,林军一直待在城建局,没再出去。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和罗溪认识这十年,他们之间的每一件事……林军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狂热的追随者,追逐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梦。
他是肉欲凡胎,只想过上这世间大多数饮食男女所过的凡俗日子……而罗溪,却不像这个世间的人。他无法看清她的心,却一直想要抓紧她,进入到她心里,进到这个梦里……
现在,梦碎了,他累了,也该醒了。
林军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下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这两天,他除过喝水,抽烟,只在单位灶上吃过一顿饭,现在他需要吃点东西,来填充一下已经空了的胃。
林军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取出钱包装进裤兜里。
他看着抽屉里放着的户口卡和结婚申请……今天是星期一,原本是他和罗溪相约领结婚证的日子。
他想起从拿户口本,开结婚证明,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在后面催促着。就连这新房,也是自己一手采办布置,几番央求,罗溪才来看的。他为自己感到难过……
正当林军流泪时,有人“砰砰砰”拍他的门。他用手擦干眼泪,走过去打开了门,是他母亲。
母亲走进来,看着他布置的新房,怒气冲冲地问:“你从成都回来一周多了,只在家待了半天,我和你爸,还是从别人那,听说你要结婚!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见林军不出声,母亲又接着问:“这个罗溪到底是个啥样的女人,能教唆你,不经家里同意就结婚?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啥事都不告诉家里,啥事都不和我们商量?!”
林军平静地看着母亲,淡淡地说:“你不用操心,她……不会和我结婚了。”
母亲看着他,呵斥道:“我看你是着了魔了!什么叫‘她不会和你结婚了?’难道是,你求着和她结婚?你不要再住在这了……跟我回去!”说完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林军甩开母亲的手,说道:“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方便住在家里。”
母亲怒气冲冲地问:“你都把工作辞了,还有啥事做?难不是……还要去找那个女人?”
林军不去理她,走到门口,说:“我要出去吃饭了……”母亲拿他没办法,只能跟着他走了出去。
林军快步甩开母亲,进了街边一家面馆。他要了一瓶啤酒,两个小凉菜,两碗杂酱面。凉菜上来后,他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母亲在一旁站了一会,只能瞪着眼走开。
在接下来啤酒穿肠的几日,林军的生活,就像是失去了主人公的枯燥纪录片,索然地播放着周围的人声,喧闹声,嘈杂声……唯独没有他想听到的声音。
林军躺在宿舍的床上,思索着自己可以走的路:
回城建局上班?不……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继续去成都洪涛的公司?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他还不想离开这里。
在渭城承揽工程?这倒是自己原本打算婚后要做的,可现在,他还有心气去做吗?
林军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想:自己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他不能再这样晃荡下去了!现在没有了爱人,他不能再没有工作!
林军走到桌边,点起一根烟,认真考虑起干工程的事。
从洪涛那里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全心准备着结婚的事。偶尔,也想过抽空去渭城的一些在建工程现场看一看,了解一下渭城的用工行情。
可粉刷新房,挑选家具用品,开具资料准备结婚,除此之外的每一分钟,他都想和罗溪待在一起。
可现在,罗溪对于他,应该没有挽回的可能了,他必须让自己找些事做。
林军从椅子站了起来。他记得前些年在城建局上班时,市里在建的大小工程,他们档案室都有备案。他可以先到这些工地上跑一跑,了解一下情况,也能乘机结识一些人。
想到这,林军马上出了宿舍下到二楼,去了他原来的办公室,找到接替他工作的那个女同事,让她帮忙复印了今年开工的工程项目表。
拿着这份资料,林军回宿舍把项目按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分成四处。当天下午,他就骑车去了城南的两个工地。
等他从第二个工地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骑车经过地税局附近,在路边的小吃摊停了下来,他坐在那里,要了一碗扯面。
他也吃边想,罗溪会不会正好出来呢?但他也知道,这几乎没有可能。除了周末,罗溪很少出单位的院子。
又过了一天,当林军从东面郊区一个更远的工地回来,路边的小吃摊已经收摊了。林军看了一下表,快十点了。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罗溪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他只想远远地再看她一眼,哪怕,是她的背影,或是她窗口的灯光。
林军推车进到地税局的院里,在前院停好自行车,忐忑地走进后院。罗溪的宿舍已熄了灯,她大概已经睡下了。
林军悄悄走到她宿舍门前,在那站了一会……他不知这一刻,罗溪是否已经入梦?更不知,自己能否出现在她梦里?如若出现,又会是怎样一副丑陋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