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军抱着箱子朝前院走,听见里面饭盒碰撞发出的哐当声。他大概能猜到,这是自己送给罗溪的东西。
林军走到前院的自行车棚,在那里没找见他的自行车。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站在那发了一会呆,这才想起,刚才把自行车靠在了内院的墙边。
林军重又回到院里,看着那间已经不属于罗溪的宿舍,失神地走过去,把箱子在自行车后座上夹好,骑回了单位。
一进到宿舍里,林军就把箱子往地上一扔,靠着床瘫坐在地上,他感到欲哭无泪。
到底是为什么,她竟然选择了辞职,这么快就住去了另外一个男人家里?难道是,看见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床上的缘故?
林军一面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想:若是这样,说明罗溪是在意自己的,可流产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之前八个月未见,若是真的流产,那么这孩子又是谁的?林军不能把罗溪和这个莫名出现的方知,和这些荒唐的事联系在一起,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林军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他现在就想到渭城中学家属院去找罗溪,可他又怕,去了之后,无法接受看到的事实。
他气愤地踩着拿回的那只箱子,恨不能把它踩碎,他一脚把箱子踢翻到了墙根上。
他送给罗溪的传呼机,从破损的箱子里滚了出来,他蹲下身,拾了起来。
看到上面自己发给罗溪的一条条信息,想起在四川时,思念她的每一个夜晚,林军抱头痛哭起来。
哭过之后,林军仍然感觉很难过。他坐在地上,靠着床腿,把头仰着贴在床上,望着半个多月前刚刚刷白的墙,林军问自己:“罗溪她到底爱过我吗?”
他想起自己吻她时,她因害羞而泛红的脸,想起她放在自己心口上的手……“不,她是爱过我的……”林军低声道,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看着墙角,那只被他踩破的纸箱,慢慢站起身,把它抱放到桌上。他坐在椅子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了出来。最后,他看到了罗溪留给自己的那张纸条:
林军:我将离渭,你所赠物品今委托地税局小程转交。
一九九九年七月二十九日罗溪
这是她昨天才写下的,她要离开……是和方知一起去美国吗?她的留言里并没说啥时候走,在她走前,自己……还要去见她一面吗?
林军无法决定。他胡乱翻着罗溪退回给他的东西,看见自己送给罗溪的那本《傲慢与偏见》,想起她在扉页上画的那双眼睛,林军慢慢打开了书。
刹那间,林军的眼泪喷涌而出……
他看见扉页上,罗溪画的那双眼睛,在自己添加上一双剑眉后,又被她画上了鼻子,嘴唇和头发……这正是他的四方脸,他的平头,还有他厚厚的嘴唇!
林军“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擦干眼泪,抓起钥匙就跑下了楼。
他跨上自行车就往外骑。等他一口气赶到渭城中学家属院,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
因为正是暑天,院子里还有三两个乘凉的人。林军问到方校长家的住址,快步跑上了楼。
他跑到三楼一个房门口,停在那喘了一口气,就开始敲门。
约莫过了三分钟,门才打开,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年轻女子站在门里,她穿着一件吊带背心,下面穿着运动短裤,脚上拖着一双人字拖。
她睡眼朦胧地看着林军问:“你找谁?”
林军看着她,这才发现她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吊带衫,里面没有穿胸衣,他赶紧把脸别过,说:“我找……”
林军停顿了一下,想着是不是敲错门了,他转过头问道:“这是方校长家吗?”
“你找我爸?”女子仔细地盯着林军看。
林军这才反应过来:“你……就是方知!”他的心一下子舒展开来,急忙追问到:“罗溪在吗?我找她。”
方知走出来,把门虚掩上。她靠近林军的脸,林军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没有空间再退了,他靠到了楼道的墙上。
方知走上前,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摆正。
“原来……你就是那个让罗溪伤心的混蛋!”方知继续捏着他的下巴,贴近他的脸,上下看了看,“长得倒是挺英俊的。”
林军感觉她的身体离自己已经不到一尺了,就赶紧推开她的手,往旁边闪开两步。他问道:“罗溪睡了吗?能不能叫她出来一下?”
“罗溪已经走了,她去广州了!”方知说完,靠着对面的墙站着,抱着手臂挡在胸前,冷眼看着他。
“她啥时候走的?她不是昨天下午才搬到你家吗?”林军急切地问。
“她今天一早从我家走的,坐中午从西安到广州的火车。”方知说着,有些好奇地望着林军。
她不知道他和罗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溪不愿说,她也没多问。
林军此时懊恼无比,他生自己的气。昨晚饭后他本应再去罗溪宿舍看一下的,可饭间他喝了太多的酒,没想到一回宿舍,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懊恼归懊恼,可眼下,他要先问清罗溪具体去了哪。林军抬起头,继续问方知:“她去广州哪个地方?你有地址吗?”
“她去那边找工作……还没有定下来,我没她的地址。”方知答道。
林军听后,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她,觉着她似乎有所隐瞒。
“再看也没用,我确实没有。”方知觉着他有点好笑,不由说道。
林军有些失望,看这情形,再问下去,怕是也问不出啥了。他慢慢转过身,准备离开。
“不过呢……”听到方知说话,林军急忙回过头。
方知接着说:“曾经有一位广东商人,来咱渭城投资,据说他曾邀请罗溪去他广州的公司。”
方知看了一眼林军,接着说:“这次罗溪去广州,会不会去他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这个广商是咱渭城籍的,生意做的很大。罗溪要是去他那,前途应该不会差。”
林军听后急忙问:“这个人的地址和电话你有吗?”方知看着他,摇了摇头。